卷一 身陷局中渾不知  第五十八章 引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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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漫陽的心中的訝異此時並不亞於我。
    他眯著眼睛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清麗的女子,並無傾城傾國之貌,亦無賢惠端莊之態,才氣幾分也未可知,外間傳聞他或可不信,但是連他安插在淩麒月身旁多年的探子都告之,淩麒月待她很不一般時,他有些心動了。
    他的皇弟他太了解了,如天之神子般的驚人外貌,生來就高貴的身份,絕頂的聰明才智,狠辣惡毒的行事手段,他可以對任何人好,使人死心塌地的追隨於他,卻從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走進他的心裏。亦不會真正的相信任何一個人,否則,這麼多年,他也不會屢次失手。
    當他與她對視之時,心中卻猛然一驚,一股挫然感油然而生,隻為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中竟如一潭幽水般的平靜無波,探不到底,他從那深沉的雙眸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怎麼會如此?
    世人都有感情,或冰,或寒,或暖,或溫。
    世人都有所求,或財,或物,或地位,或權立,或感情。
    他久居上位,一生閱人無數,這世間的百態他也早已看夠,看通。卻從未碰上過這樣的人,除了初見安念昔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他再也無法從那平瀾的眸子中探尋到任何東西,這世上,真能有人將自己藏得如此之深嗎?
    他心中隱隱有個念頭,眼前的女子不會真心臣服於任何人。
    他心中一陣冷笑,將這可笑的念頭驅趕出心房,殺意漸漸浮了上來,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必須為我所用,否則,隻有除掉。
    一直靜靜佇立於一旁的安念昔聽到此言,上前向淩漫陽行了個禮,便躬身徐徐退下。
    眸光隨著她遠去的柳姿纖背,心中一時感慨,若早知會是今日這般情景,當初的安念昔還會逃婚嗎?這些日子,她必是經曆了一些什麼,當初那麼驕傲、無畏的勇敢女子已如那縷縷清煙般在風中消失得了無痕跡,我眼中如今的安念昔,隻剩下無比的溫馴和懼怕。看來,她這段日子過得並不舒坦。
    “王妃?!”耳邊響起了淩漫陽醇厚的輕詢。
    眸光倏轉,我直視淩漫陽,淺淺疏疏的笑開了。
    “皇上請說。”清柔的嗓音平順不已。
    “你答應了?朕還未說是什麼!”淩漫陽有一絲的怔住,未想到會如此的順利。
    我心中冷笑,不管是什麼,我有反對的餘地嗎?
    “皇上但管說就是,不論是什麼,我都答應。”
    “王妃如此配合,倒是出乎朕的預料。”他語帶玩味。
    “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結果嗎?若是我扭扭捏捏不願服從,怕是還要費皇上一番功夫!”
    心中已極是不耐,這場兄弟之爭已經讓我膩味了,我有預感,再逗留下去,隻會越來越危險,到時隻怕會身不由己,趁著淌水未深,今晚便結束了吧,我也好抽身離去。
    淩漫陽聽言,緩緩從座上站起,踱步到我麵前站定,明亮的黃袍耀眼奪目,我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與他對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隱在寬大袖袍下的玉手卻緊緊捏緊,用力一握,一股刺痛頓時傳遍全身,我緊咬牙關,麵上不露半分端倪。
    淩漫陽沉著臉打量著我,半響,陰沉下去,溫笑浮上,溫和,卻不溫暖。
    “夕泉公主大婚之日,朕會在皇宮宴請群臣,還望王妃能親自敬麒王一杯酒!”
    敬酒?是敬酒還是索魂?
    “皇上為何認為王爺會飲下民女所敬之酒?”我麵無表情的問道。
    “哈哈``”他朗聲一笑:“這就看王妃的本事了。朕很看好王妃。”
    我不再言語,淩束暖出閣之日還有兩月有餘,淩漫陽這麼早就告訴我這等機密之事,他憑什麼認為我不會半途倒戈?
    未待我繼續想下去,淩漫陽又輕踱至堂前桌邊,輕柔的倒了一杯水,緩緩的遞予我麵前道:“為避免節外生枝,還請王妃喝了這杯茶,待事成之後,朕再好好的酬謝王妃!”
    潔淨的白玉瓷杯中盛著略帶血紅的茶水,刺鼻的氣味異常的難聞,凝望著眼前的茶杯,心卻如那極寒之地迅間滴落的露水般,刹那間便結成冰,凍成柱。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直升起,彌漫全身。
    這杯中之物我自是認得,正是藍摘星當日所中之毒——杯筋散。
    轉眸斜睨了淩漫陽一眼,原來藍摘星身上的毒是他所下,真是個無恥小人,足夠將他碎屍萬段了。
    見我不動作,又將光潔的白玉瓷杯往我跟前湊了湊,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在我眼中看來,已經喪失了它全部的美感,隻餘下憎恨,惡心和鄙夷。
    這杯筋散能喝嗎?自然不能,喝了,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傀儡,那是我寧死也不願過的生活,苟且偷生也要看為何而苟,淩漫陽,對不起,你的賞賜我不恥,你的脅迫我不屑,你沒有一樣能讓我出賣靈魂作交易的東西!
    伸出青蔥手指接過這奪命的瓷杯,水波微漾,在杯中蕩開一朵妖豔的輕紋,妖媚又奪魂。
    輕輕將瓷杯湊與唇邊,一絲勝券在握的淺笑悄悄的爬上了淩漫陽的唇角。
    唇角停在杯緣,淺淺上揚,一絲銀光從腕中迅速飛出,風馳電掣般直入淩漫陽的胸口,快得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
    我輕輕的將白玉瓷杯置於桌上,回身望著筆直挺立,神情卻逐漸呆滯,眼神也逐漸渾濁的淩漫陽,清清揚揚的笑開了。
    這引魂草果然有用,也不枉費我十二歲那年為了摘到了它而差點掉下山崖而亡。
    引魂草,萬毒宗中記載,形長且細,色黑,以人血和之,可攝人心魂,引人魂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長之地,不詳。
    如此珍貴的東西,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做實驗,才敢動它。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世上除了我無意中發現的這株,再無第二株。本來無需用到此物,誰料淩漫陽今日逼人太甚,無奈隻得割舍這心頭肉,引他說實話。
    “你叫何名?”我嗓音輕柔,刻意壓低,引領著他。
    “淩漫陽。”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詭異得如同地獄傳出一般。
    “你是誰?”再接再厲。
    “天溪皇帝。”依舊沙啞難聽的聲音。
    “歐陽蝶舞在哪裏?”終於問到關鍵處,不由自主的吊著一顆心。
    “……”
    沉默,這該死的淩漫陽竟然不答我的話了?
    神情依舊呆滯,眼神依舊渾濁,隻是嘴唇緊閉,不再說話。
    怎麼會這樣?我繞著他打量了好幾圈,卻仍覺察不出到底哪裏出了錯?引魂草雖隻是記載,卻是實實在在有效的,書上說可引人魂魄,讓人知無不言,為何這淩漫陽卻並不答我的話呢?難道他沒有魂魄麼?
    不,不可能。若是他沒有魂魄方才又怎麼回答我的問題呢?他既已回答,證明這引魂草是確有其效的。
    我又嚐試著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恨你弟弟嗎?”
    “恨!”言語突然加重,鋼牙緊咬,麵目猙獰,似乎是恨到骨子裏去了。
    “為何要在兩月後的婚禮給淩麒月敬酒,提早不行嗎?”這確實是我方才的不解之處,趁此機會釋疑。
    “鏡月帝領兵,殺!”
    原來是這樣,他這個皇帝也當得不容易呀,不過當了十幾年的皇帝,能混到手上無兵可用的地步,這淩漫陽也算得上是人才了!
    “你最愛的人是誰?”突然間很好奇,不免八卦一下。
    “宮瀟瀟!”
    一個陌生的名字,但肯定不是宮內的人。
    言歸正傳。
    “淩麒月的母親在哪裏?”換個方式,重新問出了這個問題。
    “……”
    又是一片死寂的沉默,怎麼會這樣?好像他的腦子裏麵裝有一個機關,一到這個問題,便自動關機,拒絕人開啟。
    我無奈的苦笑,引魂草呀引魂草,難道你就隻能引出半個魂魄嗎?
    半個魂魄?我被腦子裏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捂住了嘴巴,不會吧?這太荒謬了!
    輕輕的拍了拍頭,將這種想法拋之腦後,他有將半個魂魄也好,或是沒有魂魄也好,都不關我的事,本來信心滿滿可以自他嘴中套出歐陽蝶舞藏身之處,完成與淩麒月的交易後遠走高飛。卻未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方才銀針浸血的時間太短,怕是迷惑不了多長時間,淩漫陽一旦醒來,我又會置於危險的境地,眼下之圍,該如何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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