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鳳華等人相繼離開，大雜院恢複了平靜。
    滄月二十九年的習慣雷打不動，先將保養極好的長發攏起來用緞帶挽好，又將身上粗糙的布衣撣幹淨，然後將衣裳上起皺的褶子拉平。
    依舊同往常一樣，坐在桌前優雅喝茶，隻是今日的茶變成了水，糕點變成了窩窩頭，爭奇鬥豔的花廳變成了灰溜溜的土坯。
    早飯吃罷，他也出了門。
    大雜院處於鬧市，一轉彎，便來到熱鬧的市集，放眼望去，賣東西的、買東西的、討價還價的，各有目標。
    他站在路邊思索了一陣，轉身回到院裏，尋了塊半新不舊的木板，找了根焦黑的木棒，洋洋灑灑寫了“作畫”兩個大字，便提著木板和一把椅子出了門。
    來到最繁華熱鬧的向陽街，瞅準拐角處一塊無人問津的空地，將牌子一立，然後在帶來的椅上坐下，閉目養神。
    快到中午，人們也隻做停留打聽，他也不以為然，沒什麼食欲，依舊姿勢不變靠在椅背上。
    “公子，作一副畫多少錢？”
    “五錢。”滄月睜開眼。
    “那給我作一副罷。”
    滄月抬頭掃了眼麵前的滄笑，什麼也沒有說，隻從椅上站起來，將椅子送回屋，便跟著她穿過大街小巷，入了留香閣。
    滄笑領他來到後院，在侍女搬來的一把紫檀木椅上坐下，身後是滿園飄搖的花朵。
    侍女將筆墨紙硯在石桌上依次列開，靜立一側研墨，滄月攤開紙，拿起毛筆，認真畫起來。
    一炷香時間過去，滄月收筆，滄笑起身移步到桌前，看完畫，垂下眼低低道:“賞。”
    侍女得了命令，將五貫銅錢遞與他，他道了謝，隻拿了5錢，轉身便要走。
    “對不起。”滄笑抬起頭，淚光盈盈。
    滄月的身子頓了頓，確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天色暗下來，路過一家鋪子，他進去買了雙鞋，又去隔壁買了本書，店家包好後，便回了大雜院。
    “南風你瞧，滄月不知又買了什麼?”謝玉在門口看到滄月大包小包回來，臉立刻拉下來。
    南風看滄月抱著兩包東西，衝他笑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飯給你留著呢。”
    “有人找，鳳少主回來沒?”滄月也對他回以微笑。
    “回來了，正在屋裏洗臉。”
    “那我先回屋了。”滄月說罷，進了隔壁屋。
    “喂，看到沒，昨個兒來了四個年輕人，都長得好生俊俏哩。”一個大娘和三四個婦女圍在水井旁邊打水邊嘮嗑。
    不一會兒，鳳華端水出來倒，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喊住他，“小夥子，多大啦?”
    鳳華瞧了她一眼，笑道:“二十。”
    “可曾娶親啊?”
    鳳華尷尬擺手，“未曾。”
    少婦幹脆走過來，繞著他轉了一圈兒，嘖嘖感歎:“這麼英俊的小夥子，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歡吧?”
    “窮小子一個，誰會看上我?”鳳華倒完水，快步進了屋。
    滄月正坐在床上，翻看剛買回來的書。
    鳳華見他買了書，便道:“滄月，你哪來的錢?”
    “給人畫像，賺的。”
    “我今早走的急，忘了給你錢，明天你拿些，想買什麼買什麼？”鳳華歪頭用巾帕擦著濕噠噠的長發，“我和南風謝玉都找到活幹了。”
    “什麼活?”滄月合了書。
    “沒什麼，反正輕鬆的很，月錢也不少…………”鳳華含糊其辭，“你隻要安心養病就成。”
    “我給你買了雙鞋。”滄月沒有追問，放下書，解開身側的布包，將那雙草鞋拿出來。
    鳳華瞧著那雙稻草編織的鞋子，既欣喜又詫異，“給我買的啊?”
    “嗯。”滄月點點頭，“店家說，穿雙棕襪子，外套滿耳子草鞋，待冬天既保暖，又防滑，我便買了。”
    “少主，方才來了一夥人，說要找謝玉算賬。”南風未敲門，便匆匆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