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滄月的衣擺翻飛，鳳華挑著紅燈籠走在他身側，看著地麵上拉的無限長的影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多高？”
    滄月頓住腳步，想了想，“約摸八尺。”
    鳳華倒退三步，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一心要娶名動上京的美女滄笑，雖未曾謀麵，隻見過畫像，那也是高興的忘乎所以。
    今兒到了滄府門口，見其兄長背著新娘子出來，他心裏隻管高興，哪顧得上看新娘子多高。一路將新娘子背到大堂，新娘子跪在軟墊上不肯起來，隨行婆子說新娘子想家，哭了一路。
    鳳宗主憐其想家，便令丫環扶著新娘子，新娘子半彎著腰拜了堂，然後又半彎著腰入了洞房。
    想到這裏，鳳華連生氣的力氣也沒了，指著滄月連聲道：“你跟我一般高，一般高呐！你滄家真是過分，就算新娘子跑了，你不是還有兩個妹妹麼？讓她們頂上也好，為何非得你來？”
    “她們怕死。”滄月背過身去，低下了頭，“對不住。”
    “你不怕死？”
    “她們都定了親，滄家怎能讓她們來？”
    滄月說罷，取下頭上亂七八糟的珠釵，長發散落開來，他從袖中抽出短劍，轉身跪下，雙手托劍呈於頭頂上方。
    “滄月願以命相抵，還望鳳少主饒我滄家，老父年邁，弟弟年幼，兄長小兒尚在繈褓。”
    鳳華看見他手上的劍，臉一沉，俯身接過來，將短劍拔出劍鞘，隻見劍身滿布菱形暗紋，眉梢一挑，“你竟帶著暗器？”
    “若是暗器，鳳少主想必已不在人世。”
    “嗬！照你的意思，本少主還要感謝你的不殺之恩了？”鳳華冷笑。
    “抱歉。”滄月低低道。
    鳳華蹲下身子，袍擺散了一地，伸手用劍尖抵住滄月胸口，“那我也隻能對你說抱歉了。”
    “我死後，還勞鳳少主轉告我爹，”滄月閉起眼，“給我釘口上好的棺木，最好……是楠木的。”
    “你還真是個奇葩！”鳳華借著月色仔細瞧他，“人都死了，躺在哪裏不一樣？”
    滄月不答話，安心赴死。
    等了半天，不見劍刺入胸膛，他睜開眼，隻見鳳華眼眶紅紅的。
    “鳳少主怎麼了？”
    “你妹妹……為何要逃婚？我有那麼可怕麼？”一滴淚從鳳華眸中垂落。
    “你很好。”滄月頓了頓，慢慢抬手，替他抹去臉上的淚珠，“我比你年紀大，說不上閱人無數，也算見過些世麵。今日與你一番談話，發現你比一些世家子弟善良實在的多。”
    “嗯？你多大？”鳳華手上的劍跌落，仰起頭，吸了吸鼻子，使勁兒把湧到眼眶的淚憋回去。
    “二十又八。”
    鳳華十九歲，他現在終於明白滄月為何城府比自己深了，原來足足比自己大九歲。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何不娶妻？”
    “身體不好。”滄月說這話時，臉有些白。
    “身體不好？什麼病？”
    鳳華話音剛落，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公子，你……你怎麼還在這裏？宗主和夫人……都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