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趙子墨睡得淺，醒過來幾次，不敢動作，怕趙小竹聽到把大家都吵醒。
    半夢半醒的做著清明夢，夢見的都是這副身體的過往。
    漸漸的趙子墨從一個旁觀者慢慢變成了身體本人，想到父親的死，胸口一陣酸楚，雖然是庶子出身，但原身從小到大都得到了父親的寵愛，這正是他渴望的。
    清晨，雪停了，一滴淚悄悄的從趙子墨眼角落下。
    不一會，趙小竹和半夏敲門進來，服侍他起床洗涑，換了頭上的紗布，因為王爺剛過世不久，衣服以簡潔素淨為主，外麵披著潔白羊皮披風，和滿院的冬景融為一體。
    趙小竹把手爐遞給趙子墨，攙扶著小心出門。
    趙子墨動作有些僵硬，這可不是天氣冷的原因，而是完全不適應被人照顧，但又不得不裝作習以為常的樣子。
    正想踏出門檻，就看見柳若芙迎麵而來，她也是一身素衣，緊緊用一根發簪挽住頭發，不見任何首飾。
    “然兒！”柳若芙快步走來，“今天感覺如何？”
    “好~”趙子墨憑借著這具身體的記憶勉強擠出一個字。
    柳若芙鬆了口氣，讓趙子墨坐下，招呼著身後的劉嬤嬤，“嬤嬤，把參湯端上來。”
    劉嬤嬤有些錯愕，她以為參湯要向王妃娘娘問安了回來才喝，“姨娘，這不太妥當，時間不早了，靜雅院那邊還在等著呢。”
    “可然兒醒來什麼都沒吃，我怕他熬不住。”
    趙子墨一聽，連忙起身，輕輕拉著柳若芙的衣袖，“娘~走…走。”
    柳若芙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走~”趙子墨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柳若芙妥協，“那便衣然兒的。”
    誠王府並不大，墨淵居離靜雅院不過半柱香的的時間。
    趙子墨又在既陌生又熟悉的回廊上，心裏有些彷徨，古代嫡庶的差距他從無概念，更何況是要去見一個對自己有敵意的王妃娘娘。
    “姨娘，到了！”劉嬤嬤說到。
    趙子墨抬頭，正好看見“靜雅院”三個端莊的字。
    院子裏打掃的丫鬟看見，連忙進去通報。
    柳若芙和趙子墨走進院子裏，畢恭畢敬的站著等。
    不一會，正屋裏出來個人，正是昨天的吳嬤嬤，她走到他們跟前，輕輕行了禮，“奴婢見過柳姨娘，小王爺，王妃娘娘昨天很晚才睡下，現在剛起身呢，還請姨娘和小王爺先等等。”
    柳若芙冷著臉，“這段時間府裏事多，王妃娘娘管家受累了，多休息一會也是應該的。”
    “姨娘如此貼心理解，王妃娘娘定然欣慰。”吳嬤嬤說完，便又回到正屋。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空又飄起雪花，趙子墨揣著手爐都覺得有些冷，正屋的房門才開啟。
    趙子墨向前走幾步，有些釀鏘，還好有趙小竹扶著。
    柳姨娘看得眼眶紅紅，她知道，自從王爺死後，他們母子三人的好日子到頭了，王妃娘娘給他們做規矩，不過是個開始。
    正屋裏燒著炭火，一進去，立馬感受到如沐春風的暖意。
    堂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她孤傲的仰著下巴，麵容憔悴，一雙鳳眼卻炯炯有神，端起桌上的熱茶，張開薄唇小呡一口才看向他們。
    柳若芙欠了欠身，“王妃娘娘萬安。”
    趙子墨也按照記憶，拱手行禮。
    “如何安？王爺去了不過兩個多月，你的好然兒就差點跟著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設計的，說我容不得你們。”
    李欣圓站起身來走到趙子墨身邊，足足比趙子墨高出一個頭，“前幾日不是還很鬧騰的嗎？今兒怎麼這麼安靜，話都不說了。”
    柳若芙趕緊解釋，“這不是不小心傷著頭，受到了驚嚇，大夫說還要過些時日才能恢複。”
    “罷了！”李欣圓轉身緩緩坐下，“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們說一下，想必你也聽說了，京都來人了，陛下憐我們，殺害王爺的凶手還未找到，要我們舉家搬去京都，好護我們周全，收拾收拾過些天天氣明朗些便出發，然兒即是病了，又要些時日才能好，你們便留在這邊吧，王爺生前最為寵愛你們，走後你們守著他也是應該的。”
    “這…這…嗚嗚！”柳若芙心痛的捂著眼睛哭噎，“王爺去得突然，就連禦林軍也護不住，妾心痛不已，我知王妃娘娘心裏對我有氣，我一個做妾的，要打要罵都是使得的，但是然兒畢竟也是王爺的子嗣，斷沒有離開王府的可能，王妃娘娘把我們母子三人遺棄在這，陛下想必也是不同意的。”
    “你！”李欣圓被她噎住，“我何時說要把你們趕出王府，我不過是擔心然兒傷勢，此去京都，路途遙遠，怕他身子吃不消，在這修養罷了，你倒好，一張口，我就成了十惡不赦的人了。”
    柳若芙抽噎兩聲，“妾不敢。”
    李欣圓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氣得麵色都紅潤些，一甩袖子，“王爺都不在了，你還在做戲給誰看，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如今王府裏我做主，由不得你們，除了你們院裏的人，我還會留些下人給你們使喚，田地鋪麵也會給你們留些，保你們生活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