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置換，圈裏再正常不過的利益交換，沒到最後一刻，很難說最終受益的一方究竟是誰。
    路星河從姚飛手裏拿過劇本，淡定的翻了兩頁，問道：“裴秘書，李總覺得我適合演這種都市劇的哪個角色？”
    裴航伸出大拇指誇讚道：“憑咱家星河這條件，肯定是男主角啊。”
    “哦，這樣……”路星河點點頭，曲指彈了下劇本，朝裴航粲然一笑。
    “聽李總的準沒錯，姚哥，咱們接了。”
    姚飛大為震驚，“啊？接？接了？”
    男主角是很誘惑，可就翻了那麼兩下，看清楚了嗎？瞧仔細了嗎？接的太草率了吧！
    “不是，我覺得這事得從……”長計議……
    話沒說完，路星河將劇本重新塞回姚飛手裏，正翻到第三頁的項目介紹。
    姚飛低頭一看。
    出品方：星途傳媒
    導演：韓祚山
    ……當即黑臉無語。
    大公司出品，送上門的男主角，裝訂完好的全劇本，項目介紹、大綱、詳細的人物小傳、甚至於投資預算，每條每項羅列的麵麵俱到，如此大演員級別的待遇，敢情全他媽是為韓祚山買單呢，星途傳媒，套路挺深啊。
    見姚飛看清楚事情本質，路星河換了個坐姿，十指交疊擱置在小腹處，垂著眼皮沒再多話，腦子裏則想著路過撫養權的事。
    路過姨媽發來的訴訟文書打亂了他原本的退圈計劃，曹銘洋看過那幾頁訴訟函，整理出三條對他不利的因素：
    1。外界風評差，嚴重影響未成年兒童的身心健康。
    2。工作不穩定，無法承擔起未成年兒童的日常起居和生活照料。
    3。收入風險高，因為工作的不穩定性，收入存在一定風險，沒有長期撫養未成年兒童的生活保障。
    路星河和路過沒有血緣關係，在這一點上，路過的親姨媽已經占據先機，曹銘洋列出的這三條不利因素從某個角度講也確實是事實。
    尤其在收入方麵，法院會通過收入情況、固定資產、貸款負債等多方麵進行評估，路星河隻有滿月鎮那套小樓，是他師父留給他的房產，距離主城區遠，也值不了多少錢，而且年代久遠，放在市區已經可以列為拆遷房屋範疇，沒有太大評估價值。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退圈，工作不穩定，收入風險高這兩點就全部坐實了，所以在沒有爭取到路過的撫養權之前，資源置換也好，上層老板之間的博弈也罷，這份送上門來的工作他必須得接。
    裴航見狀，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姚飛，好言好語的勸慰：“既然咱們這邊沒問題，抽空約個時間見見麵，細節的事麵談還是最穩妥的。”
    姚飛心中縱使一千一萬個不樂意，頂頭大老板安排下來的差事也要硬著頭皮接。
    裴航拍拍幹癟的公文包，任務圓滿完成，車子也開到了姚飛家樓下。
    裴航眼珠子一轉，姚飛當即虎軀一震，車子剛停穩，立馬開門下車，動作十分迅敏矯健。
    裴航掩唇輕笑，開了車窗伸出腦袋，含情脈脈，故作不舍。
    “姚總，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姚飛聽的冒出一身雞皮疙瘩，夾著劇本連連後退，明明剛才說正事的時候挺正常的，一轉臉又開始發浪了。
    裴航笑眯眯的繼續逗他，“希望我們今日的別離，是為了明日更好的相遇。”
    姚飛感覺有點反胃，“是是是，明天會更好。”一心隻想快點把這人打發走，在發浪這項特殊藝能上，他是怕死裴航了。
    裴航嗔怒的拋了個媚眼，眼珠子不安分的往已經走到周瑞車旁的路星河身上飄。
    路星河敏感察覺到背後一道黏糊糊的視線貼上來，回頭與裴航來不及收回的眼迎麵撞上。
    四目相對，裴航嬌俏一笑，抬手揮了揮，隨後率先移開眼，與姚飛告辭：“姚總，那咱們回見吧。”
    “您慢走。”
    麵上維持客套，心裏瘋狂吐槽：別回了，再也不見吧。
    目送車子駛遠，姚飛揉著太陽穴上了周瑞的車。
    四十分鍾後。
    周瑞開著車在一片老舊小區裏七拐八繞，導航提示著：車輛進入無名道路，請在適當路口掉頭。
    “路哥，是這嗎？”周瑞不確定的問路星河。
    周圍全是四五層高的老舊樓房，上鏽的鐵窗，斑駁的外牆，還有幾棟裸露紅磚的小樓，樓頂支著鐵皮煙囪不斷往外冒黑煙，竟然是燒煤爐的。
    他在鳴沙市生活了六七年，從來不知道繁華的一線都市還有這樣破敗的地方，而且不僅他不知道，車載導航也沒有這一片的衛星定位。
    路星河指著前方，“在那塊空地停車吧。”
    環境雖然破舊，好在規劃的橫平豎直，周瑞在一棟牆皮脫掉大半的四層小樓前停了車。
    姚飛捂著嘴巴開門下車，蹲在路邊幹嘔起來，也不知是剛出院身體虛，還是被裴航惡心的後反勁兒，胃裏不停的往上反酸水。
    周瑞擰了瓶水給姚飛漱口，他現在手腳都是酸的，一路開過來比駕校考科目二還難，而且從進到這片老小區導航就罷工了，全憑他路哥指揮。
    迷著路考科二，難度可想而知。
    姚飛蹲在一旁咕嚕嚕漱口，衝淡嘴裏的苦味。
    周瑞邊給他捋著背脊，邊四處打量，別說飯店了，連人都沒瞧見一個。
    “路哥，曹總說的私房菜館在哪啊？”
    這麼偏僻，這麼破，指示標誌也沒有，開私房菜館真的有人光顧嗎？
    路星河朝正前方破舊到隻剩半邊木門的單元樓揚了揚下巴，“喏。”
    下一秒，曹銘洋雙手插兜從漆黑的樓道裏走出來。
    曹銘洋選的私房菜館是真的很私房，隱藏在居民樓一樓，進門正對廚房，左右兩間屋子各擺放了兩張夜市賣三十塊錢一個的折疊桌，二十塊錢十個的塑料凳，老板是廚師，老板娘是服務員兼收銀。
    四人當中，隻有周瑞是微胖型，一米七五的身高，淨量體重145斤，坐在薄薄的塑料凳子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以至於他都不敢大喘氣，怕一口氣喘的太沉把凳子坐碎了。
    “來嘍，菜來嘍！”
    手腳麻利，說話脆生的老板娘將菜一一端上桌，“水煮魚、爆辣黃牛肉、辣子雞丁、麻婆豆腐，還差一道火爆大頭菜，鍋裏炒著呢，馬上出鍋。”
    桌上的每道菜都火紅一片，花椒、麻椒、辣椒占據半壁江山，一看這配料不要錢的程度就知道是家很地道正宗的川菜。
    姚飛咽了咽口水，他吃了一個星期的醫院病號餐，不饑不飽，寡淡無味，急需重口菜係激發食欲，正好今天約了曹銘洋，本想請他吃頓豪橫大餐表達感謝，奈何曹總不愛山珍海味，專好蒼蠅小館，發了個十分模糊的位置給他，隻說路星河知道地方，繞的暈頭轉向來到這家不掛牌子不掛幌的川菜小館。
    話不多說，姚飛提筷而上。
    眼疾手快，路星河橫空阻攔。
    “老板娘，加一份蛋炒飯，少鹽少油不放辣，我們這有病號。”
    “好嘞！”
    姚飛：？？？
    什麼意思？川菜館給他吃蛋炒飯？
    路星河伸出一根手指輕鬆將姚飛的手腕按下去，“出院醫囑裏特意寫著要飲食清淡，避免病情反複，忍忍吧。”
    姚飛瞪圓了眼睛，“不是……今兒我請曹總……”
    “沒不讓你請。”路星河說的理所當然，“曹總吃川菜，你吃蛋炒飯，沒問題啊。”
    姚飛轉頭看向曹銘洋，眼神裏充斥著“曹總，你說句話啊”……
    曹銘洋夾了一塊辣子雞送進嘴裏，滿意的做出評價：“味道跟從前一樣。”
    “是嗎，我嚐嚐。”路星河左手按著姚飛的右手腕，右手夾起辣子雞。
    “唔，確實，小周，快吃啊，剛出鍋特別酥脆。”
    周瑞應了一聲，半低著頭要笑不敢笑，很快加入了大快朵頤的戰場。
    一頓飯，姚飛吃的憋屈極了，雖然蛋炒飯味道也不錯，但擺你麵前一桌子做夢都想吃的菜就不給你吃，你饞不饞？氣不氣？鬧心不鬧心？
    他就納了悶兒，路星河怎麼反應那麼快，他手裏的筷子隻要往麵前的菜盤子裏偏一點立刻就被他發現，並且出手極快的用筷子給他打回來，那一下打的，他手指頭都麻了。
    風卷殘雲後，曹銘洋喝著老板娘送的甘梅茶，轉著杯子問姚飛：“你那東風準備的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姚飛更憋屈。
    “還準備什麼東風？您這位青梅竹馬，相愛相殺的老同學，老學霸接別的戲了。”
    “哦。”曹銘洋一點不意外，意料之中的結果。
    不過……
    抬眼看向路星河。
    “就這樣？”
    就這樣認輸了？就這樣躺平了？就這樣被嘲了？
    路星河無所謂的聳聳肩，“不然呢？我得賺錢。”
    不賺錢自家孩子的撫養權不保。
    跟著又補充道：“何況我也沒什麼能吹得起來的東風。”
    曹銘洋雙手環胸，冷眼直視路星河，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韓祚山被扒了，玉霄樓翻車了，隻要放點路星河積極正麵的料出來，玉霄樓男三一角勢必落入囊中，他和姚飛折騰了一個多星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結果，路星河認了，他們可認不了！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曹銘洋幽幽說道：“聯考第一，五大學科奧賽第一，創新科技大賽第一，三次模擬高考740以上，路星河，你倒是給我說說哪一個爆出去在你們那個平均學曆不足高中的爛圈子裏不是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