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好友？”且鞮侯單於似乎來了興趣，“說起來，我似乎從未聽說過你在漢朝的事跡，今日不妨說來聽聽？”
    “您倒是好奇的很啊？”
    “你看，老毛病又上來了，才誇你學會‘拘謹’。你又句句帶刺了。”且鞮侯語帶調侃。
    “這是我的本性，大單於豈會不知？”衛律輕笑。
    “我知道你不願說，直接承認便罷，我又不是強人所難之主。”
    “大單於英明……”衛律故意拖了個長音，語氣到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誒，你下去吧。”且鞮侯單於歎了聲，揮了揮手，待衛律退出帳外終於忍不住輕聲嘀咕，“就知道你不肯告訴我啊。”
    掀開帳簾，明晃晃的陽光刺入眼簾，讓人恍惚了起來。
    與他相逢的那天，似乎也是這樣的日子，衛律想。
    豔陽高照。
    自經文景之治後，前朝百廢待興的局麵已不複存在，長安城裏一片繁華景象。小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那天一大早，衛律草草完成了父親布置的課業，瞅了個空，偷偷溜出了府。
    “呦，衛公子，今兒個又溜出來啦。”
    “衛公子，您就不怕被衛老爺發現嗎？”
    路上熟識衛律的人都與他熱情的打招呼。
    衛律抬起頭，天上，小鳥在飛。
    長安城裏，有三絕乃人所共知。一為馮家的桂花糕。二是燕坊的美嬌娘。而最受歡迎的一絕則是閻家的沐菱酒。
    有詩為證：
    坐嚐馮家桂花糕，手擁燕坊美嬌娘。
    如加閻家沐菱酒，不做神仙也無妨。
    詩雖粗俗，卻說出了大多京中人士的心聲。
    衛律今年十二，卻不知為何好酒的很，一日無酒不歡。其父雖說過他多次，卻總不見效，後來見其也未喝酒誤事，也就不在強求。衛律見父親不在責罵，這酒倒是喝的更歡了。
    “衛少爺，又來買酒啊。”看到衛律出現，閻掌櫃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
    “是啊，聽說您前兒個改了沐菱酒的配方，今天是特意來嚐鮮的。”
    閻掌櫃一聽這話，到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衛少爺，您今日實在是來的不巧啊。“
    “怎麼了？”
    “是這樣，昨日李府的孫少爺來我家酒鋪，說是家中祭祖，把我鋪子裏的酒都搬光了。您知道李大將軍在我們這兒人望極重。聽說李家要祭祖，我哪敢不把酒搬出來啊？這不新酒剛下窖，要等釀好還有段日子呢。”閻掌櫃一臉無奈，但又似乎對自己的酒可以給李家祭祖之用而感到十分自豪。
    “既然是李家祭祖，這酒一次喝不到倒也無妨。”衛律通情達理的說。
    “衛公子理解就好。”
    “那我不打擾了，什麼時候新酒出來了，掌櫃別忘了知會我一聲。說實話，您這兒的酒其實都不錯，可我就好沐菱酒那一口。”
    “好好，等新酒出來，小老兒一定通知你。”
    衛律點了點頭，忽然間聽見“哐啷”一聲，便有濃鬱的酒香彌漫在鼻端。他回頭一看，鋪外有一個少年正低著頭發怔，腳下是摔碎了的酒壇。
    “誒呀。”閻掌櫃一看，叫了起來，“你，你怎麼把我的酒壇子給摔了。”
    少年抬起頭，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落入了衛律的眼中，讓他不由的屏住呼吸。
    那天他終於明白，原來，這一生他到底想要尋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