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國本 第八章 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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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天德四年八月,康國都城福州,王宮禦書房,康王王延政正與內閣大臣們商議在各地開設貨棧的事宜,突然門外內侍急匆匆的進來伏地呼道:“啟稟陛下,建州軍指揮使王飛虎急奏!”
急奏?王延政看了一眼兵部尚書杜進,後者卻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並不知情,心中一凜,開口言道:“呈上來!”天德二年平定閩地之後,新募得三萬團結兵並沒有遣散,而是放在了建州,以來是為了防備南唐再次南下,二來近年南方諸國極少有大的戰爭,各國兵備廢弛,軍隊除地處邊地的節度使掌握的幾支邊軍尚能一戰,內地各節度使除了自己的牙兵之外幾與農夫無異,戰力可想而知,王延政將新募的團結兵獨成一軍號“建州軍”,交與治兵很有一套的王飛虎,讓他做了這個軍指揮使,日夜操練不停。現在傳來急報,莫非南唐又要興兵來犯了嗎?
拿到王飛虎的急報剛看了沒幾眼,康王王延政臉色就開始不斷地變幻,內閣諸臣眼見著康王沒有發怒,剛剛懸起來的心又放下了一大半,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壞事。
“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來,諸位愛卿也都看看吧。”王延政感歎了幾聲,看到下麵七個人都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將手中的紙揮了一下給了國相李彥輝。
王飛虎傳來的自然不是什麼南唐興兵來犯的消息,甚至於這份消息根本就跟康國沒有什麼關係,這份消息是關於北麵北朝大晉的,兩年前南唐寇邊最後無功而返除了周邊幾國的壓力之外最大的原因卻是北朝大晉擊退契丹犯境之軍,使得南唐深怕江北的大晉挾大勝之威來犯自己,出於對曆史上那個兒皇帝的好奇,王延政曾經囑咐過王飛虎若有大晉的任何消息都要及時向朝廷通報。而今天王飛虎傳過來的這份消息,正是關於北朝大晉的。
康天德元年,大晉就曾經擊退犯邊地遼軍,天德二年更是兩次擊退契丹來犯之敵,隻是由於大晉高祖敬瑭皇帝剛剛駕崩,新登基的石重貴原本是石敬瑭的侄子,雖有奮發之心奈何經過高祖敬瑭七八年的卑躬屈膝,大晉朝廷上下朝臣對於更北麵的強國契丹忌憚敬畏之心實在是太重了。天德三年十月,剛剛八月才退兵的契丹興兵二十萬,在其國主耶律德光的率領下再次南侵,重貴仍然毫不退縮,命其姑父杜威(杜重威)為元帥,傾全國之軍北上抵禦契丹,哪曾想到杜威早有不臣之心,想效法高祖敬瑭故事,與契丹暗通款曲。耶律德光答應立杜威為中原皇帝,杜威信以為真,遂投降契丹,並引軍帶領契丹軍南下。十二月十七日,契丹攻破了開封城,擄少帝重貴北遷,大晉滅亡,次年正月,一心想做皇帝的杜威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可惜的事登上皇位的並不是他,耶律德光在開封城登上了皇帝寶座,正式登基稱帝,並改國號契丹為遼。耶律德光稱帝之後不改契丹本色,縱使部下在開封、洛陽等地打死擄掠,稱之為“打草穀”。
二月,原大晉河東節度使、太原留守劉知遠起兵抗遼,並在太原登基稱帝,建國號漢,他下詔各地地方官員不得為遼國搜刮錢財糧帛,並詔慰抗遼民眾,詔令到處,各地民眾紛紛起義響應。耶律德光見形勢不妙,三月回兵背地,劉知遠收複舊地,改年號開運為天福,稱天福十二年,六月,又改年號為乾佑,不成想僅僅過了半年的正月就駕崩了。
劉知遠駕崩,子承佑即位,承佑即位後未改元,承祐初立,大臣史弘肇、楊祐、蘇逢吉、郭威等專權,但四人之間又有矛盾。史弘肇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掌握禁軍,酷虐濫殺;楊祐為樞密使,權勢最重。
閣臣們沒有看到,盡管這消息王延政已經看過,但是當國相李彥輝念到“郭威”的時候,王延政的眼皮還是不受控製的眨了幾下。郭威怎麼樣他不知道,但是後麵的他的養子柴榮,可就牽扯到了那後來的宋太祖趙匡胤了,一想到趙匡胤,王延政這心裏邊就不知道在想什麼了,算起來,最後還是趙匡胤算是基本上統一了,而自己現在做的卻是想方設法的不讓自己的國家被別國吃掉,不知道在史書上自己最後會不會被算作阻礙國家大一統的那類人,想到這裏,王延政竟然輕輕的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聽到康王的笑聲,正好讀完的一眾閣臣們一起抬頭看了過來,看到康王沒有說話,國相李彥輝說道:“大晉亡,北漢初立而國主新喪,國內動蕩,想來一時也不會興兵,如此不知南唐會不會再興兵犯我啊?”
“無妨,南唐李璟不過守成之君,性格暗弱,前次興兵不過是看前閩主喪內亂想趁亂撈一把罷了,如今我大康君明臣賢,上下一心,建州更是有飛虎三萬建州軍,南唐絕不會再生南犯之心!”李彥輝話音剛落,兵部尚書杜進接著說道,要說杜進平時話不多,這偶爾來一句,既說明了原因又不著痕跡的捧了眾人一把,話裏話外的讓人聽著是格外的舒服。
“北晉國滅,契丹肆虐中原,北漢雖驅契丹,然中原經此戰亂,想來北方士子百姓南歸的不在少數,我大康應未雨綢繆,早做打算啊。”吏部尚書潘承佑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嗯,愛卿言之有理。”雖然具體的曆史並沒有什麼印象,但是每次北方的戰亂總是使得南方的發展加快一大步,這種常識性的曆史知識王延政還是有的,“談到南歸,百姓好說,耕者分地,商者有市,隻是士子們,算起來我們已經有幾年沒有開科取士了?”
“回稟陛下,我大康開國不過四載,尚未開過科。”開科?開玩笑,開科取士那是盛世王朝做的事情,之前的閩國康國相互之間攻伐不斷不說,在位君主不會昏聵無能就是貪財好色,哪裏會顧得上開科取士的事情?說起來,近十年來士子們晉身的途徑就隻剩下了舉薦一途,被前唐一朝極力打壓的各門閥士族慢慢的似乎又有恢複的跡象,隻是各國城頭王旗變換不斷,高門大族怕禍及自身倒是還勾連的不多罷了,潘承佑一邊回複,一邊腹誹想到。
“這樣啊?下月我們的貨棧就開始設立了,先傳下去,讓去北朝的人提早動身吧,到了地界一定要交好當地官府,多花點銀子沒有什麼,站穩腳跟之後就開始打聽看有沒有想要遷居到南邊來的士子官員,如果有,一定要千方百計的讓他們到我們康國來,匠人類的也一樣,凡是有門手藝的都歡迎他們來我們大康!我們要不拘一格降人材啊!”王延政說道。
“遵旨!”被康王殿下話裏的眾多新詞唬的愣了一下的一眾閣臣們躬身答道。
康天德四年,漢乾佑二年九月初四,漢西都洛陽,承平坊的一個破落院子裏,柴門吱呀響處,一個麵容憔悴的青年男子推門而入,屋內老人聽到響聲,出言問道:“保兒?”
聽到屋內老人的聲音,原本滿臉愁容的年輕人擠出幾分喜色來緊走幾步嘴裏說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道學可有消息?”看著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孩子,老人一臉慈祥的問道。
“母親,王師初定,目下裏正戡亂地方,道學不曾複學。”被稱作保兒的男子說道。
“哦。”老人的聲音裏明顯的透出一絲失望,大漢立國了,原本胡兒肆虐的西都再也見不到一個胡兒了,本來想著自己的孩子也能回道學複學了,畢竟複了學每月還有二十斤的粟米可以果腹,“兒啊,不必灰心,總有雲開日出的時候,我兒一身的才學總不會埋沒了去!”
“母親……”男子的聲音有一點哽咽,正勉強的轉頭間,忽然聽到屋外一陣腳步聲。
“伯涵兄!伯涵兄可在?”
“幼平?怎的如此匆忙?”匆匆出門的男子差點被正衝進院子的另外一名男子撞上,忙雙手虛扶了一下問道。
“伯涵兄,你可聽說了?”那被稱作幼平的男子不待喘勻氣就說道。
“聽說什麼了?”男子一頭霧水的問道。
“前些日子東市甲坊新開張的薑記商行與薑記貨棧你可知曉?”幼平扶著“伯涵兄”的肩膀大喘了幾口氣說道。
“幼平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裏的狀況,又怎會去關心此等商賈之事?”男子略帶幾分不快的說道。
“啊,你,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伯涵兄,張寬向您賠罪了,不該往您的耳朵裏塞這等商賈事!”張寬誇張的做了個揖說道。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食古不化的古人聽不得商賈事,隻是我家裏……”
“伯涵兄,弟此來正是為你這家事來的。”張寬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了,盯著男子隻是看。
“你,好你個張寬!”男子哭笑不得,僵持了片刻,滿臉苦笑的對著張寬也做了個揖,“孝保賠罪了!”
“罷了罷了,起來吧起來吧,倒顯得我張寬是那心胸狹小睚眥必報之人一樣。”張寬故作大度的揮揮手說道。
“你!”王孝保無奈的說了一句,心下裏想著,這還真是現世報,來的快,“好了,我家屋內狹小,咱們就在這院子裏坐一下吧,你快說一下,是怎麼回事?”
兩人尋了石凳坐下,張寬清了清嗓子滿臉神秘的說道:“要說這事啊,還真虧著我家娘舅,我娘舅你知道吧?那可是滿洛陽再尋不出第二個的大商人!他……好好好,我不說他了,不說他了,說正事說正事!”張寬打掉王孝保伸過來作勢欲打的手討饒道。
“我跟你說啊,這薑氏商行和薑氏貨棧的來頭可不小啊,我那娘舅說,他們可都是南邊康國國主的產業呢,昨日我那娘舅到我家與我爹爹飲酒,酒酣之際就說了這個,如今這商行裏的各式稀罕事物極多,說起來那些什麼象牙,南海珠,珊瑚之類的倒也不是很稀奇,隻要你有錢,其他的商鋪裏倒也有,不過這商行裏竟然有琉璃器賣,要知道我娘舅家就隻有那麼一隻琉璃杯子,平日裏都舍不得拿出來給人看,我娘舅說西麵大食也正亂著,我們這邊也早就沒了到那極西之地的大船,如此幾十年來琉璃器早就沒有商鋪賣了,如今這薑氏商行一拿出那琉璃器,那場麵,嘖嘖,薑氏商行稱存貨有限,不得已,每天隻拿十件出來賣,如今這每日薑氏商行賣琉璃器的場麵都快成西京一景了!”張寬咂了咂嘴巴,接過王孝保遞過來的大瓜瓢,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這幾日薑氏商行和薑氏貨棧放出話來說南邊康國誠邀北國士子南下,想也是,那等蠻荒之地本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書院學堂,論起學問人才來自然比不得咱們中原,哦,對了,我說到哪裏了?是了,他們說,但凡士子南下到他們康國,不僅路費他們出,行李貨棧幫忙免費運,而且到了康國,隻要通過他們的考試,還可以入朝為官呢!”
當天晚上,王孝保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裏翻來覆去的就是張寬下午給自己說的那些話,故土難離的戀鄉之情與出將入相的出人頭地的念頭不停地在腦海中打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都是下半夜的事情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王孝保頂著兩個黑眼圈走到院子裏看到自家簡陋的籬笆牆和院門,破爛的草房,終於一跺腳走進他母親的房內說道:“母親,咱們去南麵康國吧?”
“保兒,為何突然想去南康啊?這裏可是我們的祖地啊!”王母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問道,聽完自己孩子的描述,略略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保兒,既然你已然決定了,就去吧,為娘的年紀大了,經不起顛簸,就在這洛陽城裏守著咱們王家的祖業吧!”
“母親,孩兒也不想啊,可是娘親你看一下,大漢立國已近一年,洛陽城仍然是百業凋敝,孩兒不說自己的前程如何,就是簡單的道學複學也是日複一日不見消息,如此下去,哪裏還有我的用武之處?娘親,南下有他們提供的馬車盤纏,日後等孩兒有了出息,未必不能衣錦還鄉啊!”說道動情處,王孝保不由著是虎目含淚,娘倆兒摟在一起,哭在了一起。
十月十日,顛簸了一月之久的王孝保娘倆終於隨著其他一起遷到南康的人們到了建州,在這裏,康國的官府對他們進行了簡單的甄選,農夫被送到建州南麵的鐔州,有手藝的工匠則被科學院建州分院安置到了建州工坊,安頓下來之後在根據個人的手藝分到不同的作坊,而所剩不多的士子們則在建州換船繼續上路趕往福州。
一路上吐了個昏天黑地的王孝保終於有點適應不太暈船的時候,福州城已然遠遠在望了。待到下得船來,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長樂港,王孝保心裏不由得一陣茫然,如此繁華的盛世景象,即使是西京也不得見了啊,這怎麼會是張寬口中的蠻荒之地呢?這分明就是一處世外桃源啊!
士子們一批批的來的並不是很多,康國朝廷早已在福州城外城東劃出了專門地界,專門為囊中羞澀的士子們提供了住處,每家一個小宅院,雖然麵積不是很大,屋內也僅僅隻有簡單家具,但在王孝保看來,比起在洛陽城中自己家的房子來說,已經是好很多了;而身家殷實的當然也可以自己購置宅院,如果沒有合適的,也可以到城內坊正處購買地皮自己建房。
就這樣,忙忙碌碌中,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十二月,康天德四年十二月,康國禮部明發邸告,康國第一次科舉考試將於天德五年三月初二日舉行,共分進士科、明經科、明法科、明算科四科,應試的考生可以到禮部或者福州府衙領取考試複習的資料——當然,這些都是免費的,到科舉考試結束以前,官府每月會對居住在東郊的士子們進行補助,方便他們專心複習應考。
注:真正曆史上耶律德光在開運三年(公元947年)十二月十七日陷開封,滅晉,開運四年正月稱帝,後漢劉知遠於開運四年二月也稱帝,三月遼兵北撤,五月劉知遠複洛陽、開封、河南、河北諸州,六月改國號為大漢,史稱後漢,第二年改年號為乾佑,乾佑元年正月,劉知遠駕崩,字劉承佑即位,朝政被朝臣把持,承佑殺之,後謀時任鄴都留守、樞密使郭威不成。事泄,郭威起兵攻入開封,十一月二十一日(951年1月1日)承祐被殺。後漢亡。
本章為了照顧情節,對晉漢曆史描述有偏差,諸位不要見怪,小說嘛,娛樂而已!小醉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