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千年靈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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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小的身體倒在中原少年的腳下,血泊中是章少傑熟悉的麵孔——那是年僅十五歲的加措,一個常常帶著羞澀笑容的孩子,此刻圓睜著雙眼在自己麵前含恨死去,略帶稚氣的臉上充滿了驚恐和無助。
梅朵哭喊著撲向倒在地上的加措,一個強盜策馬而來,舞動著馬刀向少女背上砍去。
中原少年章少傑飛身躍起,並攏雙指點向偷襲者手臂上的曲池穴。馬刀脫手而飛,少年一腳踢翻坐騎上的強盜,伸手接住馬刀,淩空旋轉翻身,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馬背上。
眼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自己麵前倒下,少年心中悲憤交加。短短幾日的相處,使他對這個熱情好客的小村莊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自幼便失去雙親的章少傑在行走江湖時經曆了人情的冷漠淡薄後,這裏善良淳樸的民風給了少年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那些和藹可親的笑容滋潤了他渴望溫暖的心靈,令他遲遲不忍做出傷害村民感情的事情。
而今,卻有人為了同一個目的不擇手段,令無辜的村莊遭受如此慘烈的劫難,這怎能不令他憤慨萬分!
少年策馬轉身衝向強盜首領,擒賊先擒王,要想阻止這場災難繼續下去,必須要先製服那個惡魔多吉!
胯下坐騎嘶鳴著向多吉奔去,中原少年手執馬刀指向滿臉懶散的強盜頭子。
強盜首領原本散漫的眼神在刀鋒接近頭頂的刹那間變得如鷹隼般銳利,隻見他咧嘴一笑,閃電般消失在少年眼前。趁著少年驚怔之際,忽然從馬肚下鑽出,單腳勾住馬鐙,長鞭如灌注了神力般直直地刺向少年的胸口。
章少傑吃了一驚,手忙腳亂地舞動著馬刀,試圖用刀氣封住突如其來的襲擊。
隻聽“當”的一聲,他覺得胸口一陣悶痛,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內力從馬背上震飛,慌亂中他急忙抓住韁繩,右足單點馬背,身體在空中飛旋一圈後借著馬韁的拉力輕盈地落回到馬背上。
馬背上的少年手捂胸口,硬生生地吞咽下已經翻湧到唇邊的鮮血,倔強地又舉起馬刀對準多吉,刀刃上已然多了一個缺口。
多吉不容他喘息,手臂一抖,長鞭如靈蛇般向少年襲來。
章少傑俯身躲過,尚未抬頭第二鞭已掃至身側,他猝不及防被長鞭卷起拋向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衝口噴出,胸前衣襟一片殷紅。
少年艱難地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被拋到了神秘的黑衣女子身邊,那女子漠然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波動。
耳邊傳來多吉的輕喝聲,長鞭呼呼掃向樺樹下的兩個人。
章少傑來不及多想,眼看鞭尾即將掃到黑衣女子的身上,情急之下便想抓住女子的手臂,欲將她扔出那淩厲一鞭所能觸及到的範圍。卻不料那女子身形微閃,章少傑一把抓了個空,少年在驚訝之時無法躲避迅疾而來的長鞭,肩頭上霎時間綻開一朵殷紅的血花。
少年根本沒有看清黑衣女子是如何移動的,卻已見她站在了一丈開外。
“啊——!”一個藏族少女慘叫著被人拋到那黑衣女子腳下,左邊的衣袖被齊齊砍斷,孱弱的肩頭血肉模糊。
“姐姐快跑……”斷臂少女強撐著自己的意誌,在昏迷的前一刻仍在擔憂這個陌生房客的安危。
或許是這一句誠摯的呼喚觸動了她,黑衣女子望著地上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少女,淡漠的眼神霎那間變得冷冽起來,她緩緩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猶如萬道寒箭射向多吉。隻見她手掌微動,一道紅光從黑袖中飆忽而出,長劍快如鬼魅般向多吉刺去。
多吉抖動手腕,長鞭卷向迎麵而來的紅色劍光。
隻聽她冷笑一聲,多吉眼前紅光疾閃,手中一輕,長鞭已被削為幾截,黑影劃破長空直麵擊來,強盜首領尚未反應過來,胸口已受了蒙麵女子的強勁一掌。
多吉喘息著踉蹌後退,一道血絲順著嘴角緩緩流下。
一擊便已分出高低!
多吉震驚於眼前年輕女子高深莫測的武功,作為一個嗜血團隊的領袖,在經曆了多年亡命浴血的強盜生涯後,他自然知道及時進退的道理。在麵對無可預知的強大對手時,要懂得進行權衡取舍,最大限度地來保全自己的隊伍,是作為一個領軍人物必備的素質。
“撤!”強盜首領手一揮,果斷地下了一道命令,強盜們紛紛上馬準備撤離。
“想逃?沒那麼容易!”黑衣女子一聲冷叱,一團紅光急電般向成群的強盜中迅疾逼去。
悲來乎,悲來乎。天雖長,地雖久,功利滿身應不守。名垂千載能幾何,死生一度人皆有。孤猿坐啼墳上月,且須一盡杯中酒。
黑衣女子默念著劍訣,紅光所及之處,無數具屍體紛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形勢瞬間發生了逆轉。
丹吉村的村民遠遠地站著,以複雜的心情默默凝望著遍地鮮血的村口。
那裏,一個黑衣女子正手執長劍靈巧地穿梭在凶悍的強盜群中,猩紅的血映襯著紅色的劍光,宛如一個黑色精靈翩翩起舞於地獄裏的紅蓮之火中。
村民們既對這突然逆轉的形勢感到驚喜,又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感到悲傷。
方才還極度囂張的強盜轉瞬間便在黑衣女子的強烈攻勢下潰不成軍。多吉倉皇爬上馬背,想趁著混亂逃跑。黑衣女子冷笑清叱,淩空掠起,足尖點踏眾人頭頂,飛身騰躍,一劍刺穿其後背,多吉慘叫著翻落在馬下。
強盜們失去了首領,頓時潰不成軍,四下逃竄,卻如同受了魔咒一般,無論如何無法越離紅光的籠罩。
悲來乎,悲來乎。天雖長,地雖久,功利滿身應不守。名垂千載能幾何,死生一度人皆有……
黑衣女子沉穩地舞動紅光,劍訣尚未念完,麵前的強盜已經無一人幸存。
紅光黑影終於停了下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遍地橫陳的屍體,掏出手帕愛惜地擦拭起手中的寶劍。
章少傑發現,年輕女子的眼神由始至終都是冰冷的,隻有在看到手中的赤霄寶劍時,目光才稍稍地緩和了幾分。
靜謐的夜色裏流動著充滿血腥味道的空氣,地麵上刺目的鮮血宛如草原上象征著不祥之意的火紅色的狼毒花般令人驚秫不安。
沒有受傷的村民在村子裏到處搜尋著幸存的親人,每個人都在忙碌著,盡最大努力救治傷者。
草場上,幾個中年族人正圍繞著老族長在小聲地議論著,個個臉上肅穆無比,仿佛在決議什麼重大的事情。
“少傑哥哥,達娃怎樣了?”梅朵跑回家裏提了個藥簍出來四處張望,忽然發現了樺樹下懷抱達娃的少年,驚呼著奔了過去。
斷臂的達娃臉色蒼白地躺在章少傑懷裏昏迷不醒,肩頭的血已被少年及時止住。鮮血染紅了少年的衣衫,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達娃的血,哪些是少年的血。
達娃肩頭血淋淋的黑洞令梅朵倒吸了一口冷氣,她迅速從藥簍中找出膏藥和紗布,熟練地為達娃包紮好傷口,抬起頭時又看見了章少傑肩上的傷。
“少傑哥哥,你也受傷了,我來幫你包紮傷口!”梅朵低呼,又抓起一管膏藥。
“我沒事,”章少傑阻止了她的動作,卻指了指草場的方向。
梅朵疑惑地扭過頭去,看見自己的爺爺正向黑衣女子走去,後麵跟著滿臉靜穆的丹吉村村民,像是要舉行什麼儀式。
“可是你的傷……”梅朵看了看章少傑的傷口,有些猶豫不決。
“放心,我壯得很,再多幾處傷也死不了!”少年咧開嘴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使勁拍了拍胸口,向梅朵顯示自己的強健。
“等我回來再給你包紮。”梅朵鬆了口氣,轉身向族人跑去。
德央族長手捧哈達,帶領著村民們走到黑衣女子麵前,以藏族人民最高的禮節形式虔誠地奉上族人的心意,以表達心中無盡的感激之意。
“潔白的哈達敬獻給尊貴的客人,感謝您拯救了丹吉村,丹吉人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恩人,祝福勇敢的姑娘永遠紮西德勒!”哈達舉過頭頂,德央族長代表族人恭敬地向恩人行禮。
蒙麵的女子微微頷首,依禮接過哈達,冷淡的眼神卻無一絲波動。
德央族長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裏麵躺著一株根須狀的人形草本植物。
“這就是強盜要來搶奪的寶物——千年藏根草,原指望它能在危急關頭救人性命,沒想到它卻為族人帶來了鮮血和殺戮,可見我們這些平凡的人無福消受這樣有靈氣的寶物。我們願意把它敬獻給尊敬的救命恩人,來表達我們的感謝之情!”老人把它呈到黑衣女子的麵前,麵色凝重,語氣誠懇。
“不必!”那個淡漠的女子毫不遲疑地回絕。
德央族長驚訝地揚起花白的眉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自己沒有聽錯麼?多少人願意為之付出生命也不惜得到的寶物,竟然,竟然被眼前的女子拒絕了?
老族長定了定神,再次把千年藏根草舉到黑衣女子麵前。
“勇敢的姑娘啊,你擁有天神賜予的強大力量,隻有你,才配得上這樣的寶物,請收下丹吉人的一片心意吧。擁有了它,姑娘就會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樣擁有永恒的青春美麗!”德央族長再一次誠懇地表達了族人的意願。
她的眼眸裏卻揚起一絲微不可見的譏諷笑意。
真是如此麼?如若不是怕那千年藏根草是災難的源頭,再次引來歹人的覬覦,這些人會如此好心麼?!
她不再多言,漠然地接過千年靈草。
老族長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欣慰地點點頭。
黑衣女子輕蹙秀眉,望了一眼遍布鮮血的村莊,似乎不願再在這充滿血腥氣味的地方停留,遂向德央族長拱手:“告辭!”
說畢,轉身向村外走去,瞬間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裏。
村民們逐漸散去,梅朵忽然驚奇地發現,樺樹下的少年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