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剛到，塔塔開始忙著收拾工作台上的一片狼籍。
    突然間一個圓圓臉出現在塔塔眼前。“塔塔，你知道伐，現在的小朋友哦，不得了的。網上都傳遍了，現在的小女孩，為了倒追男孩子，無所不用其極”圓圓的眼睛也瞬間變成對上玄月。
    “哎呦，滿口都是小小小，你自己才多大呀。”這個小P孩，80年後的，經常少年不知愁滋味，常把老掛嘴邊。有時塔塔真想抽她。
    “我已經是社會小青年了，不再年輕無極限了”圓圓臉吐了吐舌頭，擺了擺手，裝深沉。
    “呸，那我怎麼辦？“真成了老梆瓜了嗎？這丫頭，是在諷刺她年紀大了嗎？
    “不是啦，塔塔，你聽我說呀”她終於要言歸正傳了。“小女孩才高一，為了追那個男生，召集了所有的朋友有300多人呢，在個大網站上寫下愛的宣言，和祝福。真的哎，好銷魂哦！求愛大作戰，滿浪漫的呢。”圓圓臉陶醉著“現在這世道，什麼都倒過來了。以前都男追女，現在明顯女人不吃香了。你看看，塔塔我和你，這麼兩個如畫似玉的女人怎麼就麼人要呢。”
    塔塔滿臉黑線了。曾經的年少輕狂，無意間得到的璀璨，這段記憶對身邊的同事和朋友塵封了5年。往事不想再提，這是每次塔塔對父母的答詞。
    “你還如花似玉，我不行了，昨日黃花，怎麼能和你比。”最後拿起一半體積已在桌外的手機，匆匆放在包裏，起身就要走了。回過頭望了下一臉怪腔的圓圓臉道了聲再見。
    “文塔塔”小尼子仍然追了上來，拉這塔塔的包小聲地說著“怎麼就走了呀，今天你忘了，待會我們要和君建的律師們聯誼。詳細資料我早就mail給你，大好機會，你可不要錯過哦。”
    前兩天郵箱暴了好幾次，收工作郵件都來不急了，實在是疏忽了私人的。塔塔覺得現在的信息社會真的讓人與人之間冷漠了很多。即使是在同一個格子裏，一張辦公桌上兩台電腦相距絕不超過2米的同事凡事都會mail來mail去的，幾乎不講話。偶爾麵對麵了，也隻會點頭示意打個招呼。
    “真不行，今天有事。”塔塔接著收拾著。
    “什麼事能比自己的終生大事更重要。不會你喝了幾年洋墨水，就鄙視我們這種傳統交友方式吧。”
    “我哪能呀，我是真……不能去”
    “這麼不給麵子？”
    “不是麵子問題，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的生日，我必須和他一起過。”
    “啊，騙人，你總忽悠我。”
    “真麼忽悠你，在這種重大原則性事件上我從來不說謊。”塔塔歎了口氣，很認真。
    她傻傻地望著塔塔，嘴皮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塔塔拉下了她的手說到：“拜拜，尼尼”徑直離開。
    身後傳來了圓圓臉尼尼小聲的嘀咕聲“哎，連塔塔都有了。我，尼尼要加油了，今天一定要搞定一個”
    嗬嗬，“加油，尼尼。”塔塔不識時務得又一次轉過頭，眨了眨眼睛，將手握成了拳頭作了個加油的動作。她圓圓的臉瞬間一片緋紅，捂住了嘴巴，象是說明明心裏想的，怎麼說出來了呢。可愛得緊。
    塔塔歎了口氣。有誰會想到，一個才30出頭的單身女人，竟有個16歲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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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沒有彩排，每天都是直播；不僅收視率低，而且工資不高。
    下班途中，接到了塔媽的電話，告訴她，都按照她的購物清單把交代的東西買好了。準備了牛肉火鍋，塔塔喜歡吃辣的，但又擔心文誌現在這年紀容易發青春豆，雖然他現在仍是白白淨淨。想當初她也是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娃，當暴出第一個豆豆的時候多麼的恐懼，直到滿臉豆時的絕望。不行，不能讓悲劇發生在小誌身上。恨恨地跺了跺腳。並囑咐塔媽不要弄得太辣了。塔媽嗯嗯的諾許著接著的彙報，蛋糕買了最小的，因為塔塔和小誌都不喜歡吃甜食，買大了浪費。兩瓶紅酒，是小誌出生那年年份的。塔塔覺得她的兒子夠大了，在他這年紀，塔塔早就嚐過了，嗬嗬，想想那可能是遠離父母的“好處”之一吧。
    回到家中，爸媽都已經忙活開了，桌子上的鍋子開著，冒著滾滾熱氣，葷的素的擺滿了整桌。牛肉火鍋顧名思義就是牛肉湯作的鍋底。搭配了各種蔬菜和海鮮，味道真是一絕。本來紅酒應該配牛排的，可塔塔的爸媽用不慣那刀呀叉呀的。搞情調，搞小資還是情侶去弄吧。雖說塔塔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但骨子裏徹徹底底還是個中國人。一家人就該熱熱鬧鬧地在一起，這才是中國的晚餐嘛。
    塔爸見塔塔把桌子上的盤子，一個個拿了又放下。有的還放在鼻子上聞聞，生氣地說到“快去換了衣服幫忙”
    塔塔咕嚕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換了身居家服出來，發現客廳裏沒人了，定眼一看，爸媽都在廚房裏呢。
    塔媽正洗著金針菇，順著花花的水聲，塔媽長長地歎了口氣“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初，我不那麼虛榮，讓塔塔在我們身邊長大，你說會不會不一樣呀”
    塔塔的爺爺是第一代移民，受了很多的苦，終於把自己漂白了。塔塔出生一那陣出國熱呀。塔媽自然想到，人家沒門路的，花了大錢打通門路，我們有現成的可卻不去用。一直磨著塔爸出國去。塔爸自然是不肯的，所有的社交圈都在中國，去哪幹嗎，還要看人眼色。沒那老頭他自己不是照樣過了30多年了嗎。但實在受不了他老婆的軟磕硬磨，在塔塔6歲的時候同意讓塔塔去和她爺爺一起過。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現在有什麼不好，女兒工作不錯，收入穩定。你的外孫都16歲了，又那麼懂事聽話。上次當選世博誌願者的照片貼在小區門口，多少人打聽他呀，各各都說帥。真給我們長臉。你還有什麼可圖的。”塔爸望著鍋裏的水，等著開了，燙串下鵪鶉蛋。
    “我不是這意思”塔媽推了下他，走到了廚房門口，把門關關好，透過門上的窗戶，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已經躺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不停地轉台。“你就不能輕點說嘛”頓了頓，說到“我隻是覺得女兒要是能本地找個男人嫁了，過著小日子，更完美。”
    “有什麼完美的，現在中國離婚率那麼高，結了再離，更麻煩。你看樓下的那個小王，去年年初才結的婚，今年就鬧離婚了，撕破了臉，連裏子都不要了，鬧到了電視台。那個新老娘舅節目不是還放出來過嗎？給人家看笑話。”
    塔媽抿著嘴笑了笑“你還別說，那家的媳婦和你女兒還真象，好吃懶作，脾氣古怪。也是，這樣的媳婦定是被人家休掉的。那小夫妻兩的家哦，連門都跨不進，和你家女兒一樣的，要不是小誌，她怎麼活哦。”
    一切準備就緒，塔爸塔媽已經坐好了。塔塔仍窩在沙發裏，抬眼望了下鍾，已經7點了，那小子還沒回來。
    “塔塔，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學校問問，小誌是不是有事耽擱了？”塔媽發話了
    小誌很懂事，一向都很乖的，在這樣的單親家庭能有幾個不早熟的呢。隻要是他的事家裏沒人不放心的，大多數時候塔媽覺得小誌比塔塔呀省心多了。今天絕對是異常了。
    “哦”塔塔敷衍地應了聲，繼續不停地換著台
    塔爸一把搶了過來，把台鎖定了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這才是正經節目”不忘教育塔塔。
    “爸，這種垃圾你也要看的呀”她想起了個老梗“有什麼好看的，前十分鍾，領導們很忙。中十分鍾，全國人民都很幸福。後十分鍾，世界上其它國家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去，給你兒子打電話去，少在這貧。”塔爸不為所動。
    “喂，喂，喂”最in的舞曲聲暴在塔塔的耳朵裏。她不得不將電話拉遠了點，適應了下再靠進。電話上通了但，半腔沒人應答。塔塔也些急了，大步走進了陽台，把門順手關上。嚷嚷到“死小子，回話呀，你丫的，在哪？快給我滾回來。”塔塔教育孩子的方式和現在的中國家庭不太一樣，她覺得人人平等。不會用媽媽的身份要壓製兒子在小誌會獨立思考的時候她就開始聽取他的建議和意見，並認為對的，棒的就采用。
    “別鬧了，我要接電話。”聽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小誌的聲音。
    又等了好久才傳來陣沙啞的聲音，“媽？”這小子處於變聲期，但奇怪的是倒不是很難聽，另有番風味。哎這世界上100個媽媽101個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是獨一無二的好。塔塔當然也覺得她的寶貝兒子是最傑出的，別家的孩子比不上的。但道理她還是懂的，其實都一樣，誰也不比誰特殊。隻到後來，塔塔才發現她的兒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
    “今天……和同學們過……不回來了”塔塔感覺到小誌一定是喝了酒，語調裏到處充滿了酒精的味道。
    “在哪裏的KTV，告訴我，我去接你”怎麼可能放他“外公、外婆都來了，在家裏作了很多菜等你吃呢。”塔塔語氣變得很軟，姿態放得很底。畢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先哄哄他再說。“今天燒很很多你喜歡吃的菜呢。豐富都不行，你不回來我們不好吃”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那邊很吵，但塔塔還是能聽到電話那都小誌的呼氣聲，和著她的心跳。塔塔告訴自己要耐心點，再耐心點“回家，媽媽陪你過好不好。”似水的聲音發出了請求，嗲得人骨頭都疏了。
    好一會那邊嗯了一聲，很輕很輕，比他混亂的呼吸聲還要輕，微醉的調調。可塔塔聽到了，大概是母子連心吧，她都以為他答應了，開心的說了聲“nice”
    “shit……”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小誌的聲音頓時清醒了很多。“媽，全班同學都來了，大夥難得這麼high，我一個人走了不合適。”
    “什麼叫合適，你生日，讓媽媽、外公、外婆在家裏白等，叫合適。沒心肝的，知不知道今天不光是你生日還是母難日。”塔塔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八度。
    “媽，放我一天自由吧”
    塔塔覺得這話好過分，她的處世哲學一向是開通的，她給他的空間是足夠大的。獨立自主的原則讓她很少幹涉的他生活。甚至連他的房間也沒進過幾次。小誌曾為國家地理雜誌打過工。跟著那麼記者幾乎走遍了整個世界。他的房間裏有個一米高的地球儀，隻要是他去過的地方都插上了旗子。他的最大願望就是要讓他的旗子插在地球上的每個角落。
    記得她帶他第一次轉學到中國的學校，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一個同學怯懦地舉起手問他這個小ABC“你和我們有啥不一樣的？”看他的眼神象他是火星來的。
    他聳了聳肩不在意地說：“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你們是圈養的，我是散養的”。
    塔塔非常的生氣，她一向自認為最open教育方式，受到了他兒子的質疑。她感覺到此刻無比的失敗“你不是華萊士，我更不可能是長腿愛德華。”拉遠電話，罵了句bullshit，接著說“去你的自由。我今天就要作個專製的媽媽，告訴你，快給我回來……”
    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人搶了過去，塔塔看清了來人是塔爸，也冷靜了許多。
    “喂，是爺爺呀，你搞什麼呀，惹媽媽生氣了。”塔爸接了電話就說
    “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塔爸皺了下眉
    “…………”
    “哦，同學想給你個驚喜呀。那也該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呐。”
    “…………”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塔塔掙紮著想搶電話，塔爸邊技巧地躲著邊哈哈大笑，還故意大聲地說：“哦，同學都知道你有個怪物媽媽，惡作劇把手機藏起來啦。哈哈”
    “整人可不好玩，你們不知道家長會擔心嗎？”
    “什麼……你們姚老師也在呀。這樣呀……好啦，那你就慢慢玩吧。當心點，不要太晚了。”
    “你家的河東獅呀，我來搞定。開心點，就這樣，再見！”掛了電話，塔爸發現塔塔站在一旁弩著嘴伸了伸手，把電話接了過去，轉頭回到客廳將它歸位。
    塔媽不知所以，追上來問“怎麼回事？他怎麼說呀？”
    “媽，他要和同學過，他現在不稀罕我們這些老骨子，老頑固，老妖怪一起。我們被鄙視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塔爸打斷了她的話，向著塔媽解釋到“麼事，今天正巧是周末就順他去吧。他們老師也在呢。”
    “老師也在呀，那是不好推辭的。我們大人也放心了，不會出什麼亂子。”塔媽一下子放心了許多。
    “能出什麼亂子。90年後的孩子都這樣”塔塔不屑地說。
    “算了，兒大不由娘。”男人都是屬狼的，天性喜好獨來獨往。女人怎麼能妄想控製他們。塔塔懂得見壞就收。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瀟瀟灑灑地說“那，我們開動吧，都快餓死了。”
    “這丫頭，缺心眼”塔媽咕嚕了句。
    新聞聯播仍在放著。塔塔煩了“你說這麼大的火，咋沒把那大褲衩燒個精光呀。搞得還在荼毒我。”
    “專心吃你的，你不高興就別看。”塔爸塔媽一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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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的生物鍾一向很精準，每天早晨7點會自然醒，從不需要什麼鬧鍾。文誌會比她早起半個鍾頭，幫她弄好早餐，然後再去學校。
    “我不是生氣，我隻是感到失望。”塔塔走出自己臥室，繼續討論著前兩天他生日放鴿子的事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你還想再聽次嗎？”文誌的聲音從廚房傳了過來
    “兒子，怎麼可能有兩個解釋？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這種做法實在夠傷我們的心。”邊說著邊走向廁所。
    “還記得你的生日嗎，你不是也拋下我和你的同事們一起過了。”文誌悶悶地說
    “你這是在打擊報複嗎。那不一樣，我的同事們以為我是單身大齡女青年，出於好心想幫我熱鬧下。”塔塔滿嘴的牙膏，講起話來，支支唔唔的含糊不清“你還未成年，自然是不能和我比咯。”
    那邊沒了聲音，塔塔三下五除二地洗完了臉想追進廚房繼續和他講道理，卻文誌反常地望著桌上的一瓶牛奶發呆。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的頭發問道“怎麼了？”
    文誌哦的一聲反應了過來，眼珠動了動後說“我答對了數學期中考試的每一道題，陳老師判我不及格，隻因為我沒寫過程。”
    “為什麼不寫？”塔塔拿起他作的玉米粥，喝了口說
    “我心算的”文誌背著她，在弄東西
    “你告訴他了嗎？”
    “告訴了，他不相信我”邊說著邊把剛伴好的醬菜遞給了塔塔“他說既然他都不能心算，我肯定是在作弊。”
    “Ridiculous，他怎麼能因為你比他聰明就判你不及格呢？”塔塔開始生氣了，為自己的兒子打抱不平。
    文誌不在乎地說“我就是這麼說的”
    “你這麼說了？”塔塔放下了玉米粥，嗬嗬地傻笑了幾下。私底下為了解氣說是一回事，但當著老師的麵說又是一回事。何況現在在中國，老師的地位很高，得罪老師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塔塔急著問到“他怎麼說？”
    “他判我不及格，記得嗎？”文誌的聲音終於有了點起伏
    “哦，對的。文誌，對不起，我太早下結論了。”自覺得很對不起兒子，馬上說到“我會給他打電話，和他談談。我們會把這搞清楚的。”
    “不用擔心。”文誌放下了袖子，整理了下衣服。拎起書包向門口走去。在玄關穿鞋子的時候突然有想起了什麼，朝著塔塔的方向大聲說著“吃好了放水池裏，我放學回來洗。”
    “文誌……你的禮物”塔塔追了出來，發現小誌已經不在了。塔塔覺得自己很失敗，這是第幾次了，明明不是要扯這些的，她隻想告訴小誌她和外公外婆幫他準備了一個超棒的禮物。可為什麼每次都沒把自己想要的說出來。
    兒子越長大，她越不了解。究竟是她早更了，還是因為兒子到了叛逆期。
    塔塔抬頭望了眼掛在顯眼位置的掛曆，上麵寫著今天“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