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起一個霸氣一點的名字，比如東方不敗就很好，不過寓意不怎麼樣。我覺得獨孤求敗比較適合我，起碼在這個村子裏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不過斑留讓我叫斑離便叫斑離吧，有些時候我是很聽她的話的。
    後來在斑留不在我身邊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很感謝這個名字，那是唯一能夠證明我與她曾息息相關的證據。
    自那天起，那些小毛孩子都開始叫我斑大哥，當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這麼乖乖的這樣稱呼我，所以我還是稍微亮了亮我的拳頭。有一個小子寧死不屈，負傷而逃。結果晚上就有大人來拍我家的門了。“喂，我說斑姑娘，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弟弟，別再讓他出來撒野啊。”正是那小子五大三粗的屠夫爹，雖然知道我和斑留都是練家子，但他丈著自己一身蠻力，頗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斑留說：“我弟弟有手有腳，功夫也比我好，我可管不住，您要是有什麼要教訓的麻煩自個兒動手。”那屠夫果然自己動手了，結果是，他兒子從此管我叫斑哥叫的比誰都勤。那小子叫鍾孝義，小我兩歲，我挺喜歡他。當時覺得起碼他對的起他名字裏裏的一個孝字，怎麼說呢？早上我把那小子打的滿地找牙也愣是沒有翹開他的嘴，晚上一看到他老爹臉上挨了一個青皮蛋就馬上服軟了。
    後來才知道那孩子的好處不僅如此。
    “鍾孝義！”他扶著他爹正要離開，我叫住了他。“你還想幹什麼？”他沒有回頭，但背上的肌肉卻收緊了。
    “別緊張，”我說，“早上把你打成那樣居然現在就能滿地跑了，看來你身體很不錯啊。有空跟我一起練武怎麼樣。”他沒答理我，我便當作是跟空氣說話。
    沒想到兩天後他居然來找我了。想來是我的措詞讓他感覺好了一點，我沒有說“教”他。
    我確實沒有主動教他，鍾孝義隻是跟在我身後看我打拳練劍，我每套功夫一天練三遍，早中晚。他就在旁邊看著模仿，居然也能學上五六成，有不懂的就來問我，我就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講。在這方麵我比斑留有耐心的多，因為我發現了自己習武，除了上樹和欺負人之外，還有別的用處，雖然這用處不過是教別人欺負人。管他呢，這是鍾孝義應該思考的問題，我的人生意義到此已經很圓滿了。
    斑留一個月前離開過一次，我便下了二十天的館子，她回來後，我本不覺得有怎樣，可直到她燒焦一次菜後，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她開始會發呆，甚至練劍練到一半居然會停下來，蒸魚忘記放蔥，做衣服忘記留袖口，最詭異的是會呆呆的看著我，我確定她是在看著我，而不是透過我看別的什麼東西，那種炙熱的目光幾乎能在我身上燒出洞來。每次我受不了了就會對她吼一嗓子。她居然一臉如夢初醒的樣子，然後就會莫名其妙的生氣，怎麼樣都不給我好臉色看。
    在斑留發花癡一個月零十一天，我和鍾孝義真心稱兄弟二十天後的一天晚上。在河邊，我絮絮叨叨的跟鍾孝義描述了斑留的症狀。我拿手肘一撞他的腰：“鍾孝義，”我從不像他爹那樣叫他孝義，聽著像小姨，“你說斑留是什麼毛病啊？”他看著月亮，想了想，然後很嚴肅的跟我說：“你姐那是思春了。”
    “你怎麼知道？”我挺驚訝。那小子可還小我兩歲。
    他還是那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斑哥，我家的豬就這樣，沒病卻發呆不吃飯，就是發春了。該拉出去配種了。”
    我咆哮著把他腦袋摁進水裏：“你才拉出去配種呢！”
    吹滅了蠟燭，我躺在床上看著帳子。
    斑留她……我沒有想過的事不代表不會發生。斑留自己也說過要嫁人，要生孩子的。如果斑留嫁人，會不會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會不會也喜歡她？我雖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是話本小說我還是看過的，那些花前月下我在理論上還是有所覺悟的。我想明天問問她，不過卻沒有了機會。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就聽到斑留在耳邊跟我說話。無非就是她要出門，還說了錢什麼的，我迷迷糊糊的沒有仔細聽，醒來時她已經走了。桌子上留了一大疊銀票，多的讓我以為斑留將她所有的積蓄都給我放這兒了。我回想這她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她說她要去作一件事，關係到她的終身幸福，她會給我寄錢來。最後她說：“弟弟，再見！”以前她沒叫過我弟弟，也從不跟我說再見。她隻說：“喂，我走了，你給我識相點！”
    我捏著一疊銀票感覺很蕭索。
    鍾孝義推門進來，正看到我像塊木頭一樣的站著，上來一拍我肩膀：“斑哥，怎麼啦？”我一把抱住他，說：“斑留走了。”
    “恩？”
    “她去嫁人了，鍾孝義，她去嫁人了，我終究還是一個人。”
    他也回抱住我，說：“傻子，不還有我嗎。”
    我說“恩。”
    我還有你，我也隻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