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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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浪帶著眾人穿過迷霧森林也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此時已幾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下來,行了這大半天,體力本已不支,到此時早已耗空,已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眾人圍著徹浪和羽牧紛紛坐在石頭上休息,月亮不知何時已爬上夜空,雪山中的月總是那麼亮,那麼透,沒有絲毫遮擋,照亮著皚皚雪山。
    徹浪起身,走上附近一塊較高較大的石頭上,驟然一變,月光下,他身上的毛色更加晶亮,但身上的血跡也更加觸目驚心,徹浪仰頸對月長嚎。
    羽牧怔怔的看著他,他真的變了,但依舊會讓自己擔心,讓自己掛念。
    徹浪的手下也紛紛立起,對著月光仰天齊嚎,莊嚴卻又淒厲!
    這是在祭奠逝去的人,祭奠之後,便是忘卻,便是堅強!
    羽牧站起身,緩緩踩在雪地上,正如初次見麵時,他一步步走向倒地的徹浪,但他知道,從此之後,這個男人再也不會倒下!
    羽牧走到大石頭下止步,抬頭望著高高站著的徹浪,臉上一片悠然,眼內卻充滿了堅定,“我知道,就連月光也不能遮擋你的光華!”
    那隻雪白的狼回身正對著羽牧,眼中晶瑩閃爍。
    羽牧朝他輕輕一笑,“哭吧,哭過後便再不能掉眼淚了!”
    徹浪輕搖頭,眼角卻已垂下了一滴淚。
    哭吧,讓軟弱隨眼淚流去,羽牧認為,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他的脆弱。
    羽牧卻不知,這卻不是徹浪最終的憔悴。
    後來,當羽牧躺在徹浪雪白的毛發上綻放最後一個微笑時,徹浪的眼前已是一片血紅,就像綻放在煉獄旁的彼岸花一般鮮紅妖嬈,血淚隨之垂下,猶如鮮血湧動,卻那樣讓人發狂,讓人悲傷!羽牧淌著的血,那般紅,永遠地灼傷了徹浪,印上了死別的烙印!
    如果沒有了你,徹浪有多寂冷!
    在茫茫雪地裏,月光將雪照的越發的亮。
    徹浪帶著大家連夜上山,雪山本就寒冷,到了晚上氣溫更是驟降,在雪地裏不得停留太久,必須要到達避寒之所。
    正爬到半山腰,大家抬頭看見許多火把正在自己不遠處晃動,不久,那些火把便到了近處。
    有一人舉著火把靠近,看清了徹浪的臉,不禁激動的跪倒在地:“千餘見過少主,聽見少主的聲音便急忙趕來了,少主……受累了!”聲音哽咽著。
    千餘身後的人也跟著紛紛跪倒。
    徹浪急忙叫他們起身,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快帶我們上山,他們快凍僵了!”徹浪指著自己身後羽牧的眾多部下。
    畢竟身為人,無法和常年生活在雪山的狼族一樣具有非凡的禦寒能力,大家都已經瑟瑟發抖。
    千餘急忙讓人將他們引著往山上走,徹浪自己則將羽牧緊緊抱在懷裏,他能感覺到羽牧也在微微發抖,低頭一看,羽牧的臉已經凍得有些發紫,徹浪抱的更緊了些,當下快步帶著羽牧也往山上走去。
    一千餘人一齊向山上移動,點燃的火把猶如一條火龍,約莫一個時辰,火龍便消失在了山頂。
    一到山頂,羽牧才發現,山頂竟然是平地,空間巨大,上麵坐落著一個山寨。
    徹浪收緊抱著羽牧的手說:“終於到了!”
    山寨大門緩緩開啟,眾人隨著千餘進了山寨。
    甫一進山寨,羽牧便為這座山寨的模式所驚,這座山寨就像是一座軍事堡壘,無堅不摧,結構和構造都恰到好處,易守難攻,又有高山為依,迷霧森林為天然屏障,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然山寨由木材所建,卻可稱得上是銅牆鐵壁。
    羽牧不禁暗歎建造這山寨的人厲害!
    徹浪見羽牧眼中有著幾分驚羨,有意為他解疑:“在這兒建山寨是我的意思!而這座山寨是由我白狼軍師千餘設計所建!”
    羽牧讚歎:“軍師真乃能人也!”
    “是啊,軍師是個聰明人,白狼有此軍師,吾之大幸!”
    羽牧微微點了點頭,在這動亂世道,賢者難求!
    千餘忙著安排眾人的食宿,山寨忽然多了這許多人,大家都有點手忙腳亂。幸好千餘大軍師有條不紊的指揮,準備熱茶,準備幹淨的衣服,準備熱水,準備吃食。忙了兩個多時辰,大家總算都安頓好了。
    羽牧的房間就在徹浪的隔壁,房間裏雖不奢華,但自有情調,房間裏的東西都是木製的,自發的有著一股木香。
    羽牧用熱水洗漱後,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吃了些東西,本是疲乏的身體卻一絲倦意都沒有。他便推門出去,憑欄而立,望著遠處,心裏卻有些掛念起在淩雪山莊的子書和齊叔他們。
    寒冷的風吹著他的發絲微微揚起,俊秀的容顏在月光下更加似仙般純淨。他側身望去,在不遠處,他看見了一個身影,那身影蹲在欄杆上,身體斜靠在欄杆的柱子上,眼睛望著那片他們剛從那離開的山脈。
    他不忍驚動那個身影,舉步想要離開。
    “羽牧,是你嗎?”那身影出聲喚他。
    羽牧止步轉身,輕聲回答道:“是我。”
    輕輕走上前,站在欄杆前,看向徹浪眼中的那片山脈,羽牧知道,那片山脈就是徹浪父母的葬身之地。
    “不要責怪自己!”但卻為他心疼著。
    “可是,我連他們的屍身都沒有辦法安葬!”徹浪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他們並不會為此責怪你!他們隻要你堅強,隻要你堅持他們的信念!”
    羽牧從懷裏拿出兩樣東西,放入徹浪的手中。
    徹浪低頭看羽牧給他的東西,一根發簪,一塊玉佩,他一眼就看出這兩樣東西是父母經常攜帶的,原來,他並沒有完全失去他們。
    “這是我手下匆忙間取下的,他們的屍身卻實在帶走不得!”說話間也有著一絲遺憾。
    忽然,徹浪回過身將羽牧一把扯入懷,呼吸急促,就像一個激動萬分的孩子,“謝謝,謝謝,羽牧,真的謝謝你……謝謝……謝謝!”
    羽牧伸手回抱住他,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背,希望他可以因此平靜而堅強!
    月光下,兩個相擁的男子,從今後,變成了萬古流傳的神話!
    經過一夜的休息,眾人的身體都有了極大地好轉。但經過這次劫難,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整。
    羽牧與徹浪在大堂裏相對而坐,羽牧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前幾天忙著營救來不及細想,但現在靜下來想卻越想越不對勁!
    “徹浪,你們是在哪裏遭伏?”羽牧在慢慢的理清條理。
    “在黑狼的水牢裏,但那個水牢地處隱蔽,一般關押犯人的地方雖有專門的看守但都不會太多,又何況那樣一個天然囚籠,但那兒竟埋伏著不下千人!”
    “那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
    徹浪越想越覺得蹊蹺,“莫非沁浪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行動?”
    羽牧撫摸著手裏的玄鐵劍,微微點了點頭。
    “那他們怎會事先知道的呢?”徹浪眉頭深鎖,“我們計劃潛入黑狼是在淩雪山莊做的決定,他們黑狼如何得知?難道他們在人界也有耳目不成?”
    羽牧搖搖頭,狼族在人界建立耳目談何容易!
    “除非是有人有意事先告訴他們!”羽牧握劍的手更緊了緊,如果沒有猜錯……
    “那會是誰?”徹浪周身煞氣頓起。
    羽牧一怔,隨即又道“此事並未查實,但總會水落石出!眼前我卻有一事要問你。”
    “你說。”
    “當日白狼與黑狼的王位之爭,白狼為何會敗?”
    徹浪身體一僵,他沒想到羽牧會問這個,但他知道這事關目前的形勢,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要從以前說起,上代狼王出於白狼,所以白狼的勢力始終強於黑狼,多年來白狼一直想將黑狼收歸己用,但自沁浪當了黑狼之首,黑狼與狼王的衝突日盛,白狼與黑狼的仇怨也越積越重,為了保存實力我就請命將我發現的這座山改造成白狼的秘密儲備軍地,這座山寨剛剛完成,狼王便去世了。”
    “狼王去世的第二天,黑狼便夜襲白狼基地,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來的不隻是黑狼的人,還有來自人界的武器!”講到這裏,徹浪墨黑的眸子驟聚“我們徒手根本就不是那些強弓利劍的對手,白狼很快被黑狼挫敗,這裏的地點不能暴露,我們便想分兩路逃出山外,但黑狼的包圍一重又一重。死傷的人越來越多,父親母親也在途中被他們擒住,後來我被黑狼的人追擊和雪菲他們分散,獨自一人跑到了雪山腳,又碰到了幾撥黑狼的手下,受了傷昏倒在地,後來你便救了我!”
    羽牧聽徹浪寥寥幾句,便已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麼血腥暴力!在這世界上,權位真的可以讓人不顧一切的去爭去奪,哪怕代價慘重也在所不惜!在這背後的是無盡的野心,是想不斷得到的欲望,這樣的情緒可怕也可悲!
    清冷的風吹過,白衣獵獵,發如絲綢的羽牧,直直的望著窗外洋洋灑灑的雪,思緒已經飄到了百裏之外。
    “羽牧,快來看,下雪了!”少年的卿墨拉著羽牧來到窗前,伸出手接了一朵雪花,放在羽牧麵前,看著那朵雪花慢慢化開,就像年少的心也會跟著慢慢融化!
    看著羽牧清秀的臉龐,卿墨滿足的笑了,這個世上至少還有他啊!即使沒有任何的親情,隻要有他就足夠了啊!
    羽牧抬著頭看著雪花慢慢飄落,微笑著輕輕道:“雪花也是有情感的,因為它知道來到了這世上就再回不去它的天空,所以落下來它便哭了!”溫和的語言,溫潤的臉龐,每一處都讓卿墨的心就像寒冬泥土下的嫩芽,雖然寂寞但是溫暖著!
    羽牧回身看著眼前的少年,其實他們是同病相憐,從小是孤兒的羽牧碰上了感受不到什麼是父母之愛的他,第一眼便成了知己!
    遇到了羽牧,卿墨用功習武,用功讀書,隻為自己能夠有資格和羽牧站在一起。
    羽牧十四歲,出入武林,得名“白衣公子”,卿墨在一旁,嘴上笑著,心裏苦澀著!
    四年後,卿墨成為武林第一大幫——天刹幫的幫主,白衣公子成為淩雪山莊莊主,可是白衣公子就在那天選擇了離開,無聲無息!從此卿墨少了一個知己,多了一份沉重!
    “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你自己的父母?”羽牧看著躺了一地的屍骸,看著一夜間被血洗的天铩幫,眼睛望向那手執滴血寶劍的人,眼睛裏有著陌生,有著疑惑。
    卿墨的眼裏充滿了血絲,周身有著嗜血後的狂暴,這樣的他讓羽牧陌生寒心!
    “為什麼?”白衣公子白色的衣袍沾染上了血跡,花般豔麗,卻讓人痛心!
    “就因為你沒有從你父親那兒得到天铩幫?就因為從小就寂寞?”羽牧閉上眼不忍再看眼前的慘狀。
    卿墨的心裏微微一顫,難道就因為這個嗎?不,不是的!
    “羽牧,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願為你付出所有!我願為你實現你的大誌!”卿墨嘶喊。
    羽牧轉身,踏過深深血跡,衣袍拖出一道痕跡,這道痕跡仿佛也拖過了他的生命,抹不掉,擦不去!嘴角笑得淒厲無奈。
    卿墨知道,羽牧不會再回頭,不會再對著自己笑,再也不會看一眼自己手上融化的雪花!
    羽牧默默離開的那天,天刹幫成立,自己也成為了淩雪山莊的莊主,但這一切自己承受不起,他選擇離開,如果他留下,有愧上天,有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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