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傷痕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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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所以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成為一個記者,也會寫出大段的文字。既然這樣,我覺得有必要給身邊這個人寫點什麼。
    他現在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軀,光滑的四肢,白皙的皮膚,一頭倔強蓬鬆的頭發,他是一隻晝伏夜行的小野貓,他是我的嘯坤。
    沒有認識嘯坤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過,有沒有愛的能力。
    我的天空在20歲的某個午後,伴隨著一場渴望已久的勝利,伴隨著擔架和鮮血,灰飛煙滅……那是我作為運動員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然而這並不重要,倘若沒有他,繼續踢球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他叫林嘯輝,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嘯輝,放心,我一定替你拿下比賽”。倘若知道他也許再也醒不過來,我是否會對他說:“我愛你”?命運就是這樣,無法假設也不能重來,來不及明白自己的心,來不及說愛,就推向了一下個場景。隻留下了林嘯輝這個名字,和時至今日依然清晰可辯的讓我退出賽場的腿上的傷痕。
    有人說,命運替你關了一扇窗的同時會替你打開另一扇窗。
    在我渾渾噩噩的那段時間裏,我認識了這一生的朋友和引路人——小舒。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注定活不過30歲,所以很想為他做些什麼。於是就有了我短短五年,光鮮耀眼的歌手生涯。我記得那時候常和小舒說起,將來肯定不會再唱歌了,我不喜歡那麼多人包圍關注下的生活,隻想做個普通人。而小舒常帶著哲人的口氣回答我:“生活有各種可能,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唱歌,但是你現在唱歌,也許並不全是因為我”
    小舒,如果你現在還活著,會不會得意自己洞悉一切,俞思遠做一個歌手,原來隻是為了遇到那個叫王嘯坤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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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歌手的那些年裏,我是出了名的乖,我不抽煙不酗酒不鬧緋聞,我是大家的模範。其實我隻是憎恨所有這些浪費生命的行為,那些任性的同門,他們一定是沒有品嚐過失去的滋味,才會以為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小舒曾經和我激烈地爭吵過,然後說:思遠,生命不是你的責任,你要學會享受,學會開心啊。我無言以對,那個時候,我連笑容也是倦怠的。
    我注意到嘯坤,大概首先是因為他的名字,然後看到他瘦弱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護他。想要保護一個人的心情是一種多麼美妙的感覺,我有過也無能為力過,以至於這種心情再度出現的時候,我竟有些慌亂和無措。那個小家夥卻帶著一種無畏,一種好奇,向我靠近。
    他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有陽光一樣的味道,他大膽地邀請我合作,他有意無意地向我撒嬌。他那麼可愛,我根本不可能抵擋。他第一次開演唱會的時候,發短信邀請我,他不知道那天是我們慣例去醫院探望嘯輝的日子,我、小舒還有周姐。我對嘯輝說:我遇到一個人,我想保護他。傻瓜,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去喜歡他。
    也許就是這樣開始喜歡他,我經常夢到他,夢到我們一起嬉戲打鬧,夢到我吻著他抱著他,可是夢到最後,卻往往是無邊的黑暗,迷失森林或者跌落懸崖,讓我一身冷汗地醒來。
    他和我談起火星,表情很柔軟,我卻忽然溢滿了心酸,也許是我越界了,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我以為能陪在他身邊,默默地守護他就足夠了。他卻總是試探我,誘惑我,他那些危險的表情和動作,散發著罌粟一樣的氣息,讓我沉淪。
    他的想法總是特別多,他說要和我做組合,一直唱到老,他知不知道,我不是因為唱歌才想和他在一起,他知不知道,同性、歌手、愛情難道這些有共存的可能?如果我們真能想愛,我情願不唱歌,隻做他的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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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總是來得太快,在我還沒有搞明白我對他的感情的時候,也許就這樣放手,把我們的感情規範在大家都能接受的範圍,對彼此都好吧。小舒離開後,我覺得該是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我和他,也成為一種過去,如果我注定是一個要寂寞的人,就讓我遠遠地看著他幸福。
    離開了舞台和燈光,我覺得也漸漸地走出了過去,找尋我人生新的方向,隻是他的一眸一笑,在深夜裏總是浮現地更深,我於是也重新抽上了煙,在那一明一滅之間,燃燒的,充斥的,是他的氣息。我重來沒有想過要去找他,我不確信能帶給他什麼,我隻是偶爾會囑咐周姐,好好照顧他,把他養胖了,他怕冷。知道他有了固定的女伴後,我連周姐的電話也很少打,我決定留在西班牙,我決定不再想他。
    可是無論怎麼努力,對我而言,他,揮之不去,如影相隨,腐心蝕骨,我終於自嘲,承認吧,你這個傻瓜,你這個遲鈍的家夥,你愛他。
    怎麼可能不愛他,隻是我不知道怎麼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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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上帝,把嘯坤帶回我身邊,我想起周姐說過“思遠,你是被眷顧的”,原來真的,雖然我的生命裏曾有那麼多的失去,我卻還是擁有了現在,擁有了摯愛。
    在重逢的一刹那,
    在確認他平安的一刹那,
    在我們深深結合的一刹那,
    隻想
    給他,我荒蕪而寂寞的生命,
    給他,我曾經傷痛的過去,
    給他,我不安卻一直想保護他的心情,
    什麼都給他,
    讓他去占領讓他去揮霍,
    讓他填滿我的心,我的身體,我的未來
    我並不知道,那個象小野貓一樣的家夥會留在我身邊多久,他現在翻了個身,躲避陽光,露出在背上那道他自己看不見的傷痕,我又忍不住想去親吻。
    嘯坤,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些文字,我隻想告訴你,那道傷痕,枝枝蔓蔓纏繞在我的心頭,——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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