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秦淮河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那些曾經美好的事和人隻能在記憶中去追尋了。
    我靠在窗台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湖麵，湖水在明亮月色和兩岸的燈光映射下泛現出不同的色彩，迷離了我的眼睛，讓我的思緒陷入了過去對這個地方的回憶中，似乎覺得那些事是昨天才發生過，那些人也才剛剛相見過。
    “小姐，小姐，離少爺他，他——”雪瑰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打斷了我的回憶，看她慌張的表情似乎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小離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對於一向穩重的她那樣的失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剛才離少爺在前院走過時，被一位朱公子突然拉進了屋子裏，而且朱公子身邊的下人還不讓任何人打擾，朱公子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怕，小姐，該怎麼辦？”
    真是的，離去前院幹什麼，明天都要走了，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快帶我去看看。”我拉住雪瑰，連忙奔向前院，身後多爾袞、雨兒等人也紛紛跟隨著我前來。
    在雪瑰的指示下，我們趕到了那個房間，影和斯一刀就解決掉站在門口的兩個侍衛，而後踢開了大門。
    屋裏的那一幕像一把劍，刺進我心裏，注定會讓我心痛一生。
    離躺在地上，身上插著那把劍，血正大量的從傷口流出，在他身邊畫出一片豔紅的圖案來，而一身紅衣的他就像一朵盛開的絢爛之極的花朵，刺入人心中，疼得難以加複。
    影和斯迅速上前把屋裏的一個男子抓住，押在一旁。
    “小離——”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抱進我懷中。
    “姐，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有些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姐，別難過，我隻是提前結束了這讓我痛苦的人生。你該是快樂的，所以請你不要為我悲傷。”
    “小離有你陪著，我就會快樂，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心真的好痛，那把劍像是也插在了我身上。
    “我很想，可是我辦不到了。”離微微的抬起手，想要撫上我的臉頰，可是此時的他卻顯得有些無力，我連忙伸出手握住了他微微抬起的手。
    “小離——”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是嗎？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樣子結束！
    “來世能讓我成為那個守護你一生的人嗎？”他眼中帶著滿滿的期待看著我。
    “對不起小離，我不能答應。”在聽到他的要求時，我的心裏湧出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我，不能。
    “沒有關係，即使來生無緣，此生能遇到你我也很高興了，起碼我知道我在你心裏會永遠會占據著一個位置，誰也無法取代，誰也無法讓你遺忘。”他聽到我的答案後，略帶著失望。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離竟然對我有著這樣的感情，我以為他一直把我當成親人，當成姐姐。原來他有時複雜的讓人看不透的眼神中竟然包含著這樣的感情。
    “小離，來生我們做親人好嗎？來生你做我皇甫嫣然最親的親人好嗎？”我能給他的承諾也隻能是這樣的，不管能不能實現，但是我知道給他一個承諾他會走得更安心些。
    “親人！好，來生我們做最親的親人。”微微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似乎這讓他覺得很快樂。
    “嗯，來生讓我來疼你，我會盡我的能力讓你幸福和快樂的。”我鄭重的許下諾言。
    “好，來生我等你……”最後一個音消失在齒間，他閉上了那雙明明飽含痛苦卻依然妖魅的眼睛。
    “嗯。”我低聲但堅定的應允了他。
    抱著已經失去心跳和呼吸的離，我陷入了寂靜中，很久很久。
    我輕輕地放下離，站起身來，粉色的衣衫上染滿了離的鮮血，那是他眼裏不能流出，隻能留在心底的淚，我走到已被影和斯製住的殺人凶手麵前。
    “黃泉路太黑了，小離一個人走會害怕，會寂寞的，你去陪他，好嗎？”我揚起嘴角，輕柔地聲音似乎是在撒嬌般。
    “你想幹什麼？”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我笑了，燦爛的笑容在這樣的場景中非常的突兀，我走回離的身邊，一用力拔下了他身上的劍，然後轉回到他的身前。
    “沾染上了小離的氣息，你就能陪小離走這一段路了。”輕輕揚起劍，劍峰似無意般劃過他細嫩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哎呀，看我這麼不小心，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就毀了。不過也好，留個標記，不然以後會認不出來的。”我嬌憨的笑著，帶著天真的語氣有些自言自語似的。
    “你——”他雖然害怕，但憤怒還是從眼中噴出。“我是大明的王爺——朱皓允，快放開我。”
    我並沒有理睬他說出的話，“嗯——不能浪費時間了，不然小離就走遠了，會追不上的。”有些自言自語，又似在說給他聽般。
    曾經的我不相信前世今生，不相信人有輪回，以為人死了，一切就結束了，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我才明白，一切皆有可能，傳說中的東西也許都是真的存在著的。
    我抬手把劍慢慢地刺進了他的心髒位置。
    “啊——你這個瘋子，要殺就痛快點！”他知道自己無望生還，隻希望早點解脫。
    “這麼急啊，別急，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一件你很有興趣的事，算是我給你死前一個禮物吧！”笑容越發的燦爛，“你們不是一直在尋找那個興國之命的公主嗎？而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那個人。”我一邊笑著，一邊緩緩地把劍刺進更深的地方，“隻可惜明朝永遠不會再興，我會讓他毀滅，我要你們朱姓的江山為小離陪葬。”
    在知道他是明朝的皇室後，我突然有個念頭浮上心頭，想起以前的那件事來，這個打擊可能對於他們來說很大吧。
    “你——”他吃驚地看著我，想來他也知道這件事，“你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的朝庭，去幫滿清走狗。”
    “好好在黃泉路上陪小離，不然你生生世世將永無寧日，忘了告訴你，死隻是一個新的開始而矣。”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用力把手上的劍刺入更深處，劍沒進了心髒，他在驚懼中斷了氣，連眼都未能閉上。
    放開握劍的手，我來到多爾袞麵前，“睿，我們讓這個皇朝為小離陪葬，好嗎？”
    “好。”他隻回了我一個字，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會實現，因為他對我的承諾從來沒有失言過。
    “謝謝你。”我笑了，笑得那樣的甜。我走到離的身旁，手撫上那張永遠不會再有表情的臉，“小離我讓他來陪你了，在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了。”
    “嫣兒，休息一會吧。”多爾袞從身後抱住了我，心疼的撫上我的臉頰，在他懷中我能感受到安全和放心。
    “不，我還要辦完一件事才能休息。”我搖了搖頭，“把小離的遺體火化了吧！”
    “為什麼？他不是你很在乎的親人嗎？”我明白他的疑問，畢竟在他們以“入土為安”這樣思想的年代裏，火化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
    “是的，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親人，正因為如此，我才要這樣做。小離生前厭惡這個身體，而這個塵世也太髒了，隻有回歸，讓一切煙消雲散，他才會欣慰。我想讓他去向那廣闊的湖泊山川中，因為水是生命開始的地方，讓他回到最初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吧！”
    “那這些人呢，他們都知道了我們真正的身份。”多爾袞意指伊人館裏的人。
    “隨便你吧，他們和我本來沒有關係。”他們是死是活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一個不留。”四個字輕輕地從他口中吐出，淡淡地毫無份量般，卻決定了這麼多人死亡的命運。
    “是，王爺。”有人應道，“動手。”
    此話一出，不知從哪裏突然湧出好多人，手中拿著刀，伊人館裏一片混亂，尖叫聲響起。
    但我在那刀砍下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是多爾袞擊暈了我，大概他不想讓我看到這樣的場麵吧。
    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郊外了，我被多爾袞抱在懷中，周圍站著一些人，手持著火把。
    湖中有著一個竹筏，上麵搭了一個架子，離被放在那其中。
    “嫣兒，你醒了。你還是決定要這麼做嗎？”多爾袞再次向我確認我的決定。
    “是！讓他們點火吧。”塵歸塵，土歸土，讓他幹幹淨淨地來，也幹幹淨淨地走吧。
    在多爾袞懷中的我看著離的影像在火中消失，心酸再次湧上了心頭，那個一生坎坷的少年，也許離去對他來說比活著更好吧。
    我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球，它最終會融合進那奔騰的水中吧，會隨著流水一起遠去吧……
    “小離——來生等我！”我輕聲的低喃道，對著已經遠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