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溺水死亡般的感知。
    周身都是湖水帶來的陣陣涼意，從腳踝，小腹，胸口，一直侵染到頸項，冰冷的絕望，散發窒息的痛感。
    眼前的景色模糊一片。恍惚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小憶——”“小憶——”一聲高過一聲，男生的嘶吼，夾雜著女生的啼哭。
    應該是想要回應的吧。否則不會這麼費力地在水裏撲騰。卻沒有能夠阻止身體滑向深不見底，無力的挫敗感從各個地方湧來。閉上眼睛，慢慢覺得好受些，慢慢感覺什麼都觸不到了……
    張憶茗是在駱琪隱隱的哭聲中醒來的。
    睜開眼睛，明晃晃的白亮過去之後，視界裏的一切逐漸清晰起來。背身站在窗口的男生，依舊是挺拔的身形，雕塑般的身材，日光燈照亮男生的脊背和頭頂，隱隱綽綽地發絲投影在一邊的牆壁上，安靜地攝人心魄。
    然後是在床邊抽抽搭搭的駱琪。
    本來就是極好看的女生，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嬌弱到讓作為女生的自己都想好好保護。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一絲劉海從耳後散落掛在前麵，烏亮的發絲襯出如雪的肌膚，晶瑩剔透，此刻正有交錯的眼淚橫在臉龐上，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張憶茗張嘴想叫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下一秒就看到女生突然抬起頭，看到張憶茗睜開眼睛，眼裏馬上有光閃過，破涕為笑：“澤軒，小憶醒了！”
    女生還有些迷迷糊糊，就看到窗邊的人影怔了一下後馬上大跨步走到窗前俯下身，好看的雙眼皮大眼睛細細地把自己看了一遍之後開口：“怎麼樣，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張憶茗順從地搖搖頭，才看到男生打結了的眉眼稍微放鬆了下來，馬上又恢複一貫的鎮定自若，抬手幫女生後背墊了一個枕頭讓她半躺著做起來。“醫生說你是低血糖，再加上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所以才會暈倒。我們已經幫你請假了，你先休息一下睡一會吧。”頓了一下，“袁毅正在趕過來。”
    “他……不是在數理競賽嗎？”組織詞句似乎都有困難，喉嚨裏幹澀地發疼。
    “他聽說你暈倒了，本來想直接趕回來，老師當然不允許。所以他開考後提前半小時交卷直接回來了。現在應該快到學校了。”
    “他……”話沒有說出口，卻是止不住的一陣咳嗽。袁毅，你是個傻瓜麼？多少人擠破頭想要參加的數理競賽，你居然這麼不珍惜！
    陸澤軒很體貼地上前幫女生把被子掖好：“好了好了，別激動，你就是情緒太不好鬧的。”
    在一邊已經擦幹眼淚的駱琪也開口：“都是我不好，小憶以前也一直都有低血糖的，隻不過比較注意不至於暈倒，這次……”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張憶茗的眼前也開始霧氣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駱琪……”
    女生不等張憶茗的下文就站起來，拿過病床邊上水杯去接水：“校醫給你開了些藥，現在醒了就吃一點吧。”
    張憶茗沒有動。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眼前跑前跑後的女生，隻覺得眼前又是一大片霧氣漫上來，女生的身影都有些看不真切了。
    女生自顧自抬起張憶茗的手把藥片和水杯塞到她手裏。
    然後是自頭頂側上方傳來的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清楚的咬字，帶點撒嬌的聲線，不用看就可以想見嘴角的笑意。
    “我不要跟你生氣了。一跟你生氣你就用暈倒來嚇我。我才不要再跟你生氣了。”
    胸口有一塊，暖暖的在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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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正想閉眼安心地睡去，醫務室的門被打開，夏妍的臉跳入視界。
    藍裙，白鞋，黑發如絲，永遠是完美的出場。連帶臉上的笑意都滿滿地快要溢出來。“小憶，聽說你暈倒了——”
    病床上的女生努力彎起的嘴角做標準的禮貌微笑，——
    “——袁毅拜托我來看你一下。”
    ——笑容僵在臉上，頓時連接下去的表情和語句都組織不好，腦子一片空白。其實已經應該習慣，夏妍的出場，必然是和袁毅帶著絲絲扣扣的因果關係。
    “謝謝學姐。”一邊的駱琪笑著代張憶茗回答。
    夏妍離床走近幾步，微微低頭打量張憶茗的臉，大概在探尋病得多嚴重。俯身的時候有清香飄入鼻翼，連張憶茗都聞得忘記了時間地點。Queen果然就是Queen，舉手投足都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如果是男生的話，更加不例外了吧？
    夏妍仔細看了下張憶茗之後伸手握了下女生放在身側的手：“小憶你要好好休息，身體不好就不要硬撐。你這樣，袁毅可是會心疼的哦~”
    張憶茗不爭氣地臉紅：“謝學姐關心。”
    話音剛落，醫務室的門又被打開，發出不小的聲音。男生喘著粗氣出現在病房門口，臉上還有些微的汗水，焦急的眼神掃描過病房內的每一個人。
    然後是瞄準目標大跨步走到床邊盯著病床上的人。
    “張憶茗，你是要讓我擔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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