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青子衿 第二章 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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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青染換下了讓人穿著很拘束的職業裝,著一身灰色的休閑衣裙,到怡綠花屋讓蘇蘇親手給插了個漂亮的花籃,來到仁和醫院。花籃通體是綠色的,齊雲天沒什麼特殊喜好,青染希望這點綠色能給那個死氣沉沉的白色空間裏添點生機。
隻有陳紹在病房,看到青染進來,他到裏間跟齊雲天輕聲說了一聲,把羅青染讓了進去。
“青染,工作這麼忙,你怎麼有空過來了?”齊雲天抬頭,麵色有些蒼白。
“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大夫不是跟您說多注意平時休養,您老是不注意。再這樣下去,您這把老骨頭還不得散架了!羅姨還讓我天天多看著點你,下回見她少不得又得聽她嘮叨了。。。”
青染略帶點埋怨的語氣。多年的相處,青染差不多摸透了老板的脾性。工作雷厲風行,幹起來不要命,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但要對一個人好,也是沒有任何條件的。少時有人給青染問過卦,說將來會遇貴人,一生會有貴人相助。認識老板後,青染有些認命地想,這是不是就是我命定的貴人呢?
“我不要緊,老毛病了,休息幾天就好,你手頭中都路那個項目怎麼樣了?”
“在正常運作中,據我手頭掌握的信息,粗算一下,利潤率能到40%,收益挺豐厚的。目前報名的也不是很多,看來手頭掌握這麼大資金量的競爭對手也不多了”。
“永遠不要小看你的對手。青染,項目在你手裏我是最放心的,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我的臂膀,為這個公司付出了很多,我心裏有數,隻是苦了你了。”
“徐嶧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看青染驟然變黯的臉,老板也有些不忍,他清楚青染的過去,不想揭她傷疤,但又希望青染看清楚現實。
“你也不小了,自己的問題早點考慮考慮,你們學經濟的要學會分散風險,生活很現實的,青春稍縱即逝啊。”
徐嶧是青染心裏的痛,除老板外,這個城市再沒有人知道,其他人看到的隻是青染冷然的外表,處理工作時的聰敏與幹練。
都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難道今生真的無緣?晚風拂過青染長長的發,也拂過護城河畔的長長的柳絲。肚子有點餓了,青染走進路邊一家西點屋,要了份套餐,在座上呆坐了一會,靜靜地吃了起來。
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能替代徐嶧的位置,包括當年的林總。那時的林總剛從外部門調進來,青年才俊。剛畢業的青染也與丫頭一樣,整天嘰嘰喳喳不識愁滋味,除了埋在心底的徐嶧。
“徐嶧,這個題怎麼解,我又找不到思路了,嘻嘻,給指導指導”。小學到初中,青染一直是班裏的驕子,但到了這個市裏的重點,青染就有點找不著北了。
徐嶧是那段枯燥日子裏唯一的陽光。少年的徐嶧是青染的一個遠房親戚的侄子,與青染自幼相識,比青染高兩級。瘦高的個子,白淨秀氣的臉龐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書生氣十足。但笑起來卻透著幾絲頑皮,與別人的沉悶顯得不同,他博覽群書,說活風趣,每次青染與他交流一番,煩悶的心情就會到緩解。那時夕陽下,與徐嶧坐在操場上聊天成了青染對高中生活留下的最美好的記憶。
但是後來校園裏卻不見了徐嶧,再後來聽人說徐嶧跟姐姐一起出國了。青染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徐嶧可能永遠都不清楚青染對自己的那一份微妙的感覺。青染隻是覺得自己特別依戀徐嶧,沒有徐嶧相伴的日子裏,青染不自覺地學會了用徐嶧的方式處理碰到的事情。如果徐嶧在,他一定會這樣而不是那樣。多年的相處,青染的思維竟有被徐嶧同化的趨勢。
再後來,青染考上了大學,學了並不很喜歡但是比較熱門的專業,畢業後離開家鄉孤身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省城,因為青染記得,當年徐嶧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學有所成,一定會回到家鄉建設自己的家園,讓我們的父老們生活得更好,青染希望在這裏能找到徐嶧的蹤跡。
“青染,不管什麼樣的情況,你首先得學會自立,養活自己,適應這個環境而非讓環境來適應你。”這是徐嶧曾經教育青染的。
“人生如白駒過隙,沒有人能陪我們走一輩子。”
回到自己小窩的青染,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徐嶧的話,徐嶧,你在哪裏,我聽你的,已經學會了自立,可為什麼卻一直找不到你呢?
青湖莊園是這個城市的一塊風水寶地,背山麵水,很多地產商對這個項目都有濃厚的興趣。青染不知道老板用什麼手段搞到了這個項目的開發權,自那次病房探望之後,青染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項目的可研,市調,定位,整體策劃,青染的日子又成了陀螺一樣的旋轉。
這一日下午,在開完碰頭會後,青染敲了敲有些發脹的額頭,打開手機,看到了蘇蘇的一條信息,有空上QQ聊一會兒,蘇蘇是怡綠花屋的主人,和青染一樣,也是從大山深處走出的女孩子,一身的清靈,隻因為對大山深處的執著,她大學畢業後放棄了外企優厚的待遇,自己開了個花屋。每天沉浸在花與草的世界。
她的小頭像在閃爍,青染點開了留言:“有情況,有時間幫我參謀一下。”與青染一樣,蘇蘇還是單身一人,不同的是,她有過一次深刻的初戀。那個男子是她的青梅竹馬,大學畢業後去了深圳,十幾年的感情卻沒有經受住燈紅酒綠的考驗,蘇蘇對男人失去了信心。難得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看來是個出色的男子,是不是有點動心了啊?”青染在鍵盤上飛快地敲出了一句話。
“看起來是不錯,挺有個性的男人,嗬嗬”,蘇蘇看來是在等青染。
“坦白從寬,”青染發出了一個滴血的匕首,有時青染真佩服現在的通訊工具,這麼好玩的東西都能發明出來。
“前幾天參加了一個自駕遊,我們幾個分在一組”,“那家夥屬豬的,臉皮太厚了點,我做的飯讓他吃了大半,害得我差點餓肚子回來,這不回來後就開始纏我。”蘇蘇在那邊發了無奈的表情。
“等我處理一下手頭事情,安排個機會,咱們再去一次桃花山吧。”
“好,我等你。”
桃花山位於安城南部,山上從林茂密,古樹蔥鬱。山下當地農民桃園成片,一到三月蜜蜂成群,遊人如織。從很遠處花香就飄進了打開的車窗,抬頭看就是花的海洋。蘇蘇輕車熟路地找好地方,泊好車下來,滿眼隻見恣情開放的花紅,或含苞或怒放,讓人想起老杜的“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隻見朵朵桃花盡情展示自己的媚姿,再無城市雜亂的喧囂,青染沉浸微風拂過的陣陣暖意裏。
“廣樂逶迤天上下,仙舟搖衍鏡中酣”,青染笑著對蘇蘇說,等咱們在市裏呆夠了,就在這置處小院養老罷。
“你想得太遠,我隻想快樂地享受每一天,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出來了我不準你再想工作的事情。”蘇蘇知道青染的工作複雜,青染也不是很喜歡。
“知道了,姐姐,看咱們今天來的多是時候,花兒朵朵為君開,現在隻差郞君來。”青染看蘇蘇不時瞥向來路,又取笑蘇蘇。
蘇蘇看著青染滿麵調笑也興奮起來:“是呀,怪不得人人都喜歡世外桃源,這兒真是不錯,不負我們這近兩小時的路程。”
兩人從車上取出野餐用的物品,蘇蘇抬腕看了看。
“時間差不多,這小子還不來,說好的時間竟然遲到,這小子真欠扁!”
看蘇蘇眉眼彎彎的樣子,青染心知這丫頭快要淪陷了,不過幾麵的交情,言語間卻似有著不經意的熟絡。
“嘻嘻,真不知羞,才幾麵就老夫老妻的感覺啦!”一邊說一邊作勢就想戳蘇蘇的癢癢肉。
“也沒有啦,不過是QQ上聊得比較投機而已。”蘇蘇一邊躲一邊交待,“小姑奶奶,你饒了你姐姐我吧,難得我青春煥發一次嘛!”
說話間,一輛黑得發亮的奧迪越野衝到麵前,激揚的歐美流行樂和高大的身影一起出現在青染麵前。青染定睛看,暗讚一聲,好陽光的男孩子,濃眉大眼,五官俊朗。卻見他打開後門,一把拽出個人來,“下來下來,到站啦,我的老哥!”
“來來來,介紹一下,我最愛的蘇蘇,這是我最愛的允哥!”說著就想不顧手裏拉著的人,張開雙臂對蘇蘇實行擁抱,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扯住。
“好小子,重色輕友,不要你哥這條老命了,我這宿醉還沒醒呢!”聲音圓潤低沉。青染抬眼看,隻見來人雲淡風輕的臉龐,清瘦挺拔的身材,半眯著眼,嘴角噙一抹壞笑。
看來不是好纏的貨色,青染淡淡地盯著他們,沒吭聲。
“好哥哥,你就別打岔了,成全我和蘇蘇吧,我們都快三十秋沒見麵了。。。”陽光男孩甩開一直拉著男人的手,將蘇蘇抱了個結實。
“蘇蘇我想你,你想不想我?”擁抱過後的男孩拉著蘇蘇的手不放,青染看見蘇蘇的臉快紅透了,看來讓這小子弄了個措手不及。
青染瞥了蘇蘇求助的眼神,對著男孩不客氣地說:“喂,小子,有你這樣的麼,才第二麵就想拐人啊?我家蘇蘇可是有主的人啦。”
男孩一驚,放開蘇蘇的手,盯著蘇蘇:“老婆,你可別嚇唬我,我可是非你不娶的,隻要沒結婚我就有希望,就是結了婚我也得搶過來,蘇蘇就是我命定的老婆,誰也不能嫁!”
蘇蘇笑開了,眼角全是嫵媚,那是被愛情滋潤的蘇蘇,“嗬嗬,傻瓜,先介紹一下客人,這是我妹妹青染,這位看來就是經常聽阿揚說起的秦允兄?”
秦允點了點頭,表示默認,先向蘇蘇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秦允!不用說你也是秦揚說過千遍的蘇蘇。”轉身看向青染,同樣俊雅的五官,隻是眸色更加幽黑,似一汪深泓。
“認識你很高興,見笑了,我堂弟就是這樣直爽,但他的確是很認真的,不要擔心你的姐姐。”青染含笑握了握他伸出的手,修長白淨而又溫暖,不是那種讓人很排斥的人。
“隻要姐姐喜歡就好。”青染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