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位於登封嵩山少室山下，的確是個山清水秀之寶地，完全不似那些幽遠孤寂之地讓人心生悲涼，它的蒼山鬆柏草地溪水，更加襯托出環境的幽靜和秀美，反而使人有世外桃源之幻。不說它的名氣，單就它的環境就讓我心儀不已，雖說三教九流的門派眾多，卻並不影響我們欣賞的興趣。
    “日出嵩山坳，晨鍾驚飛鳥，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很貼景的小曲兒，用小和尚的童聲唱出來更是天籟。
    場子就設在少林寺最外麵的一塊空地上，阿元要排到下午才打，他的半天又是在和別人寒暄中度過，辰煙繼任教主以來，真正見過他的人是少之又少，那三個月裏見過阿元的人都被辰煙劈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辰煙是不是早就什麼都計劃好了呀，就像武當山上那樣……他又散功逃出來了？為什麼連四大護法都不告訴？總覺得他沒有事，怎麼就那麼放心呢，也許是因為什麼都幫不上……
    “你內功基本沒有，昨天怎麼會發現我在門外？”
    “習慣。”
    “什麼習慣？”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在藥穀奇怪的身份嗎？”
    他歪頭想了一下，“你師娘一直說秦大哥也是撿來的，對你們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就是親兒子和童養媳的那種區別。”
    “那時候我就猜她是阿元的娘，猜得可真準。”
    “那又如何？”
    “要是我們的事被她發現，死的肯定是我，你信不信？”
    “信。”
    “所以啊，我一到那種狀態，會比平常警醒百倍，你明白了？”
    “原來如此。那種狀態……”
    潔潔聽著我們的對白，不明所以。“這些銀子是給你的，帶上你的衣服，到外麵隨便找個幫派入了，總會有人要的。”
    “為什麼？”兩孩子的聲音真齊哪。
    “天底下不會有比采星教更變態的地方了，前任教主、現任教主、代教主通通是不喜歡女人的異類，所以紫蘿宮的人迷死教主，卻害怕采花賊，我看出來了，你早晚也會變成這樣，熏衣陳皮不說，潔潔不懂，江湖上的人早晚也會用唾沫淹死你，所以還是早點走人。”
    “你別想趕我走！”小夕繃著變紅的臉脫口而出，潔潔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我不趕你，你自己走。”雖然心裏也舍不得，聲音卻比我想象的還冷。
    “嗚嗚嗚……嗯嗯……”我看得目瞪口呆，晚櫻死的時候潔潔是真哭，哭得淅瀝嘩啦，這死孩子是假哭，可是淚珠子比瀑布還壯觀，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趕緊扯了塊帕子上去擦，被他一把打掉，抽抽噎噎得更厲害，和潔潔對視一眼，潔潔走到我麵前，可憐兮兮地說：
    “那個，你一定要他走的話，到他二十歲也不遲，他要是再碰到壞人……”本來就是怕這個，被她一說，又心軟了，後來一想，不行啊。到他二十歲，那肯定是比辰煙還變態的壞人，就輪到他害人了這真是……就在我七想八想的時候，修羅女已經重重地把轎子放了下來，抬辰煙的時候絕對不是這個態度，震得屁股疼……
    麵前就是很多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有的在擦兵器，有的在和朋友侃大山，有的在觀察對手，還有的脈脈含情看著身邊的人——“咳咳，你要死，還看！”該死，怎麼在開場前說這種話，“收回收回，不許受傷，聽到沒有？”
    他扭過頭，平視前方，“上次武林大會上，他一直都在看著你。我當時在想，他幹嘛不讓你坐他身邊，隔著半個場子，什麼也看不到。現在我明白了，他早知道我會出現，早知道你會走，怕自己舍不得，還有一種，他怕你舍不得，走得拖拖拉拉。真是自負的家夥。”說完就站起來，被我扯住袖子，“手下留情，不要結怨。”
    也不回頭鳥我一下，背著日目鐧就躍上了高台。陳皮和熏衣在旁邊站著也不嫌累，潔潔端著一盤菊花糕踏著小碎步走來，後麵還跟著一個胖胖的侍女，藍玉生坐在最後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采星教，辰煙。”他一拱手，底下的人開始了騷動，畢竟誰也沒見過辰煙出手，上次那一攪合，連護法都沒上去過，現在他手裏拿的東西，又是挺怪異的，比棍薄，比劍厚，在烈日下閃著銀光。
    潔潔聞聲把盤子塞給旁邊的人，用輕功飛到我旁邊的空位，坐定。
    “青城派，青城丈人。”他的對手是青城派的掌門，何所謂冤家路窄。青城丈人袍上繪有太極八卦圖，一把駭人的青龍大刀執於手中，更襯得阿元的形象簡潔飄逸。
    又想起他拿著木劍對惡狗亂揮，對牙套視而不見，那時的他觸手可及，好像可以欺負一輩子……原來他站在高台上，也可以如此從容，如此偉岸。
    到底是報仇心切的青城丈人先揮起了刀，兩人的身法都很快，所以給觀眾留下的隻是“鏗鏗鏗”撞擊耳膜的聲音，兵器撞了幾個回合後，那把大刀連帶著握刀的人都摔下了擂台，雖然很沒麵子，還不至於像武當那樣火並，相對於認輸和失去戰鬥力才取勝的兩條，這種方式已經符合我的要求了。一時無人上場挑戰。
    我已經確定潔丫頭移情了，把對美人教主的迷戀轉投到代教主的身上，“好厲害！”
    熏衣不屑地撇撇嘴，“要是教主出手，肯定比他厲害多了。”
    陳皮道：“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沒人作聲，潔潔有點窘，跑開了。
    不久跳上去一個和尚和他打，沒打多久又下來了，連木杖都被鐧敲斷了，然後又等了一大會兒。
    結果杜夕不知何時又坐到了我旁邊。這個位置看得還是挺清楚的。
    “秦大哥跟我說了，那天多虧了你堅持，他才進來救我的，大恩不言謝。”
    前兩天被他嬉皮笑臉惹毛了，現在怎麼正經，還真是不習慣。
    “小夕，你不要喜歡男子就算報恩了。”
    “不管呆在哪裏，我都不會喜歡女子。我喜歡你。”
    “你說什麼？”
    “我都聽清楚了，秦旦月，這一個又一個，你吃得消麼。”熏衣忿忿地說。
    呼——坐不下去了，可是剛站起來就被一雙大手按下去。哥拍拍我的肩，“已經有很多人往這邊看了，至少等他打完再走。”
    旁邊的人著一身醒目的紅，把盤子推到我手邊，“都被那丫頭吃光了，也不知道還要打多久，你都不餓的？”
    “看著你，吃不下。”推回去。
    “我長得沒那麼討厭吧，我在客棧聽到有人問這是不是教主新納的男寵。”推回來。
    “我要是碰到會說是的。”剛想推回去，哥忍無可忍端了起來，“誰做的點心這麼惡心？秋芙，秋芙——”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麵紗的男子上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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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都擰成了麻花。
    “焚花穀，唯慧仙人。”
    “他想幹什麼？”熏衣吃了一驚。
    “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這樣光明正大打一場也好。”哥按我的手又加了一分力。
    “請問閣下用的是什麼兵器？”少林主持見他兩手空空，開口問道。
    “沒有兵器。”
    台下的門派隻當他猖狂，隻有我們倒抽了一口冷氣，隻要見過辰煙劈人的殘局，此刻絕對不會平靜，如果，如果要看著阿元和小烏鴉一樣，我還不如自行了斷。
    “杜夕，現在怎麼辦？”怎麼會問他？
    “他不會有事。”
    “我要挑戰峨眉掌門。”麵紗下的聲音不緊不慢，冥絕師太還很給麵子地真上去了。
    兩人對視一番才動手，他們鐵定認識。
    長劍對空手道。
    長劍是揮了幾下，不過都被很輕巧地躲過了——然後唯慧瞅準時機，一掌劈碎了她的天靈蓋。
    還是隔空的。我突然就想起了阿元用指尖關門。
    他是沒練過邪功，這是曹大俠編纂的斷玉掌的原版。
    少林主持一時竟忘了要如何製裁。擺明了仇殺，誰敢管這檔子事？
    “師太，師太——”嶽敏兒把人抱了下來，峨眉群鳳無首，淒淒慘慘地離開了大會。
    大會還要繼續。
    阿元跳上了台，用鐧指著他。
    這廝膩了我，是要尋死躲到地府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