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夕看上去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可是談吐舉止都比我們成熟，感覺很不爽。他很喜歡撥弄那盆花，巧笑嫣然，有一瞬，竟讓我想起那幾顆豔紅的櫻桃。不知警告過他多少遍，不要掐花玩，掐了就掐了，還銜嘴裏，要是顛倒眾生也是三四年後的事，現在實在是很討打，我把花一拔，順手又是一個爆栗，矮我半個頭的死小孩居然擒住我的手腕，一把推開。
    阿元抬眼看了看，繼續低頭看書。翻書葉的聲音真是讓我火到極點，潔潔指了指我身上的蠱，對啊，可以嚇嚇他，就扔了一個過去，他用兩個手指接住，剝了一層衣，那個蠱隻是很輕的叫了一下，他說：“這個蠱很精巧，不過外殼很容易掉。”
    潔潔柳葉眉一挑：“你到底是什麼人？”
    “隻是對巫蠱之術有點研究罷了。”
    “那就切磋一下。”她一伸袖子，幾條蛇就竄了出來，快到看不清幾條，我一朝被蛇咬，就怕這玩意，立刻彈開了幾尺遠，就看到杜夕手裏攥了一把扭來扭去的東西，頭還是三角形的，不覺已退到阿元身邊，抓了抓他的袖子，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接著看兩孩子惡鬥。
    “一個女孩子惡不惡心，藏毒蛇在身上——”我回頭大吼。
    “你是斷袖沒感覺，潔兒這麼漂亮，這麼愛打扮，爹娘怎麼放心她行走江湖？”手中一邊去捏那毒蛇的頭，我明明很怕，卻忘了閉眼睛，然後那些蛇就耷拉下來變成四根麻線。
    “蛇蟲鼠蟻都是臭的，她身上怎麼可能有真家夥，香啊粉啊不知抹了多少。”
    好久沒看到女孩子臉紅了，她把麻繩搶回來，一跺腳一扭頭就出了屋子。
    “我說二位，小手拉了多久了。。。。。。”賴在我們屋裏就算了，管得還挺寬，我無奈地問阿元：“就沒法治他了麼？”
    “有。”他示意我低頭，自己往前一湊，就被偷襲了，人家又不是雛，親吻就能嚇跑麼，發出幾個含糊不清的音，拗不過那隻按在後腦勺上的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之後，再回頭，真的已經不見了。
    還沒到揚州恐怕就要悶死了，幸好酒鬼船老大拿出私藏的竹葉青，在寬敞的船頭和船客們痛飲。船板已經被歲月打磨得光滑而陳舊，走上去還吱呀吱呀的。不過就衝這麼厚道的船老大，回來我也要再坐這條船。
    “還是出來好。裏頭悶死了！”我站在船頭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雅君留步。”聞聲一震，回頭一看果然是晚櫻。她麵色憔悴，好像趕了幾天路一樣，“出大事了。教主不見了。”
    我拉她到僻靜處，“你說什麼？”
    “教主上個月閉關練功，可是這幾天飯菜都沒動，熏衣衝破了結界才發現人不見了，有打鬥的痕跡，你說會不會是被老頭抓走了？現在宮裏封殺了消息，不過瞞不了多久，下個月又是兵器譜排行，教主再不出手，恐怕會有麻煩。”印象中最沉穩冷靜的晚櫻趕了幾天路來此，你不信也難。
    “你要我怎麼做？”
    “秦公子武功套路和教主差不多，如果找不到，可不可以請他頂替？”
    “我試試看。”主要是他剛救了阿元一命，應該不難說動。
    ***
    “不行。”阿元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要是我上去打，誰來保護你？”
    “輕一點！晚櫻和潔丫頭就在隔壁，都愁死了，也不指望你憐香惜玉，要是逼急了她們，把你哢了怎麼辦？”我做了一個手勢，他也不再說話。
    “我會抓緊時間練飛刀，不要小看晚櫻姐姐，她也可以保護我。”
    “你們要是不想去，就速速離開，論武功晚櫻不如秦大哥，巫蠱之術我可以製住潔。”
    杜夕縮在一個角落裏，凝視噼噼啪啪的燭花，一隻手拿著剪子，明明像隻豎著毛的刺蝟，偏要裝得漫不經心。
    “那我們走。”
    “采星教不是邪派，江南那麼繁榮，也有他們罩著的功勞。。。。。。看得出辰煙花了不少心思。。。。。。”說著說著就低下頭。
    “你說完了嗎？”
    “還有。。。。。。我不相信他是靠上床才坐上這個位置！”
    “。。。。。。你告訴晚櫻，我答應她了。”
    我立刻衝出門，雖然知道阿元從來不反悔。身後是輕輕的歎息。
    一進隔壁的們，四個黑點就向我飛來，條件反射地揮了一把粉，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地上還是多了四條軟塌塌的繩子，對麵兩位女子捂住口鼻，我很惱：“幹什麼？”
    “真邪門！我出道那麼多年從沒人破過我的麻繩蠱，今天被破了兩次。。。。。。”她的神情無比鬱悶。
    “你幹嘛玩我？”
    “如果他不肯幫，當然要拿你出氣：如果他肯幫，那也要看看你會不會自保。”
    “他肯幫。”
    “謝過秦公子和雅君。”
    “不用。”雅君是什麼？
    ***
    “她管你叫雅君？”阿元有點吃驚。
    “你和辰煙有拜過堂嗎？”
    “虧你想的出來。”
    “雅君就是男寵夫人的意思。”
    “嗬，名堂還真多——大家都知道我跟你跑了，我要避嫌，不能跟你一起去。”
    “不，你要去。為了以假亂真，我已經放出消息，秦元熙已死。”消失多日的藍玉生從天而降，搖著一把氣派的扇子和破船很不搭調。
    藍玉生會做這樣的事？
    “采星教垮了，對捕風堂沒好處。我真是不希望教主這麼容易就死，他還是和唯慧仙人再續前緣的好。”他拿出一些江湖名士的資料，給阿元惡補。
    小烏鴉知道的太多，早晚也會被唯慧殺掉，再續前緣，對辰煙來說是多麼可怕。杜夕嬌弱不勝的影子在腦子裏晃了一遭，濃濃的血腥味，還有那些嚇人用的刑具，誰唱過：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
    一切都很糟。
    這船本來就超載，來了這麼多人會不會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