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諗，如果，我是說如果，安承回來的話，你會怎麼辦？”
    當常睿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思維出現了幾秒的空白，似乎一切被突然抽空。
    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點我不否認。
    常睿似乎和女友發展得不錯，每一次聚會都是出雙入對的。
    自從畢業之後我隻見過張皓一次，那天我剛出公司大門，就見他靠在馬路對麵的一輛跑車上。見我還有些不確定的模樣，他倒是衝著我一笑，揮了揮手喊了我一聲：“郝諗！這兒！”那笑容，似乎還就是眼前的景象，像是在冬天那碗熱湯麵後的笑，像是與大家一起開玩笑時的笑容，讓我有一種仿佛時間什麼也沒有帶走的錯覺。
    我回了一個小，走到對麵，看了眼價格不菲的車，調笑：“這車放在這樣的馬路上還真是浪費。”他示意我上車，回頭率太高了，我還沒有招搖過市的愛好。
    車停下的時候我見到了原來宿舍中的所有人，四個鐵哥們站在一起，身邊再沒有別人，儼然還是當初圍在小桌子上幹啤酒的模樣。
    張皓說：“我要結婚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倒是原先沒什麼話的小亦軒，拍著張皓的肩膀說好啊你小子。我看著他比張皓差了大半個頭的身高，還作出打量的樣子在他身邊繞圈圈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頭瞥見常睿，也是不怎麼掩飾的笑意。隻不過淡淡的，我覺得常睿好像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關於張皓的身份大家並未過於關注，四個人浩浩蕩蕩地闖進學校邊的小店拉開椅子就大大咧咧地坐下衝著裏間喊：“老板！咱們四又殺回來了！”喊完，自己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老板見了我們，目光尤其在張皓身上停了一會兒，眼睛笑得都眯成兩道彎了，熟悉的口音說：“張皓，你小子終於又回來了。”
    不高的小店裏白花花的天花板上掛著柔和的橙色燈，氣氛突然溫暖得不像話。大家在一起的四年，任何一點溫暖的瑣碎都浮上來了。和兄弟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好到有種不想動的感覺，看著大家圍在一起喝酒，我猛然想起安承。
    隻是，就算是想起他的時候，也是隻有那些幸福的片段，心裏軟得不像話。
    我本就是容易覺得幸福的人，我知道的。因此更容易活得幸福。
    隻是我太害怕幸福消失。這是後來常睿告訴我的。
    因此變得過於小心。“所以你會在不知不覺間，丟掉另一些很近的幸福。”
    後來我問常睿：“若我必須為了那些幸福付出很多呢？”
    那時常睿看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然後突然釋然地笑了：“你會放棄的，郝諗。”
    我問為什麼。
    “郝諗，你是一個有點自私的人。”
    我無言以對，常睿沒有說錯。
    後來張皓回去了，留給我們每人一張質地很厚的請柬。
    張皓離開前，我和他一起靠在車頭，他抽著煙我皺著眉。我問他：“和你結婚的那個人，你愛她嗎？”
    “一開始還是很抗拒的。”他在煙霧後麵滑開了一個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容，“現在，越來越喜歡了，很好的女人。”
    我側著頭看了看那個不多見的笑容，然後轉回頭點了點。張皓算是幸運的，我這樣想。
    “祝你幸福。”我離開的時候對他說。他回了我一個擁抱。
    很緊。壓得肺部有一點隱隱作痛。但是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