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洞外，天空很沒創意地一聲炸響，然後一道閃電直直向我霹來，伸了個懶腰，紫玨已衝上半空去吃他的早餐了。
    自從在迷霧林修煉禁陌給我的這本混元錄以來，每每在我睡醒或入定醒來後，都會毫無例外地來道天雷。
    當時我問他怎麼會這樣，他說這是正常現象，因為這本混元錄其實就是本修神錄，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而我現在所做的不但是逆天，還在走捷徑，所以多幾道雷是正常的，所謂霹霹更強大，指的就是這個。
    據他所說，我下一階段將會修出元嬰，往後再渡到神嬰，這是一個緩衝，凡人之軀太過脆弱，承載不了直接修神所帶來的衝擊，搞不好就要爆體而亡。
    他說這是一個很卑鄙無恥卻又很強大的神自創的，送給他的時候，才改動了這些以適合他修煉。
    在我閉關的那段時間，他好像還教了些本事給紫玨和小毛球，我不知道他教的些什麼，反正至今為止，除了一個吃雷電，一個綁綁人，我還沒看到他倆用過啥新招。
    而我總覺得有些事有異常，爹娘和不朽，冥雷，前者生我養我，後者是青梅竹馬，對我無條件的好，那是正常的。
    而他人，比如說禁陌，我放他出陣，他也給了我所有宗係的修身術法，理應互不相欠，為何還要給這本，一但扔出去，就會引來修真界腥風血雨的混元錄呢。還傳授紫玨和小毛球本事，看來在林間時，他早就打算好一切。
    我與他非親非故，他為何處處替我設想？我可不認為，一個狐（人）隨隨便便走出去就立馬會有一大堆人來愛，來疼，即便他長得貌美如仙，那也有一大半是圖他容貌，是否真會真心以待，很難說。
    要說企圖吧，怎麼看，都應該是我，他是神，他缺啥？
    相處這麼多年，除了打打我屁股，捏捏我臉皮子，再來把我拋出他的視線，也沒感覺他有什麼惡意，反倒是關心寵溺的成分居多。
    對此我一直想不通，也可能是我曆練太少，城府太淺，看不透他罷。
    “醒了。”一個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回過頭，是緋雲。
    他看著我，沉默片刻，“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不解地望著他，“去哪？”
    他蹲到邊上，替我順了順毛，“你不是要去凡間曆練麼。”
    “你怎麼知道？”
    啪地，腦門挨了一巴掌，“那天喝酒時你說的！什麼記性……”
    我呆呆地點點頭，自己說過的話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來下次還是少喝酒為妙，不然做了某些不該做的事可能也會記不得。
    “帶上這個。”他摸了個芥子給我。
    “裏麵有什麼？”
    我邊問邊一古腦地往外倒，他想阻止我已來不及了。
    咦，衣服鞋子，整整有十幾套，全是黑色，麵料上等式樣簡單，顏色很耐髒，很適合我，我就是不會穿那些繁瑣的衣物。
    除了穿的，還有各種匕首，弓箭，軟鞭，槍矛，錘斧，袖針……從輕到重，從小到大，從明到暗，各式兵器都有。
    再來是藥，從內至外，治什麼傷的都有。
    我考慮著以後出去要不要開個兵器鋪或者藥鋪。
    從一堆小荷包中抓起一隻白色的搖了搖，“這裏麵是什麼？”
    “銀兩”
    換了一隻黃色的，“那這個呢？”
    “金豆子”
    點點頭，這些我知道是幹嘛的，聽說那人間吃喝都要花錢，而錢就是這荷包裏的金銀。
    又捏起那些花花綠綠的荷包，“這裏麵呢？”
    “玉珠靈石”
    捏起一個玉玨，“這呢？”
    “人間最上乘的武學秘笈和內功心法。”
    看來我還能再開一武館……
    長長喔了一聲，我從來不知道緋雲會這麼的細心，細心得像個大媽。
    他顯然是猜到了我的想法，紅著個臉瞪了一眼，“你說隻能以凡人之體出去，兵器是讓你用來防身的，你嘴又特饞，吃東西時記得要給錢，不然讓人家逮著了一頓死打，那些藥是在你萬一被人家打傷後用的。還有，不要在外人麵前炫耀你的錢包，不要在人前變成狐形，不要告訴別人你家在哪，父母是誰，不要相信人類的甜言蜜語，不要隨便和陌生人搭訕並相信他，不要……”
    一整個上午，他都不停地在說個沒完，我確定了，他的確有做大媽的潛質。
    最後，他似乎說完了，想想又補充道，“不要去門前樓台上站滿女人的什麼樓，什麼院，什麼閣的地方。我有空時會去找你，記住我的話沒？”
    點點頭，將一地的東西全收起來，“你這三天都忙著幫我準備些這些？”
    “沒，除了秘笈和心法，其它半天就辦成了。”他說著拽過我的手，放在嘴裏用尖牙磕破，滴了一滴在手心的白玉上，我的血瞬間就被吸入其中，然後將我指尖的血吮掉。
    “這是幹什麼？”
    “用來找你的”
    “我不是有個了麼？”
    “對，那塊上麵是我的血，隻要你戴在身上，我就可以尋到自己的氣息，這塊我自己留著，萬一你的丟了，我可以用你的血來尋你。”
    我輕輕喔了聲，“有範圍的吧？”
    “不受阻礙的話，千裏之內。”
    “為什麼不用傳遞信號的玉牌？”試著作出最後的掙紮。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種溝通方式，太過強硬，不顧我的自由和感受。
    他掃了我一眼，“我信不過你。”
    這確實是句令人惱火的實話，咬咬牙從邊上擰出小白，“一”
    這是我和它商量好的，一是變成人家心裏最重要的事物，二是替我綁某某。
    之所以這麼做，除了省口水外，圖個方便，若有人要砍我，我說個‘二’它便替我將對方綁住了，不然等我高呼‘替我綁住某某’，怕是話沒完就被人家剁成肉泥了。它又不像紫玨那麼聰明，若用眼神示意，估計我眼睛弄到抽筋，它都沒反應。
    但我不得不說，它的幻形術真的很爛，快超過我的狐魅術了。
    瞧，這不又變了個紫玨，還是黑發黑瞳的！我真是恨鐵不成鋼，一巴掌甩去，“丫的，你天天沒事老變紫玨幹嘛？你愛慕他？”
    它泫然欲泣，扁了扁嘴，“是你要我變的，我變了你又打我罵我……”
    “別跟我裝小媳婦的委屈樣，再哭我就把你嫁給紫玨！讓他天天把你爆打三頓！”
    我在一旁說著惡毒的話恐嚇小白，緋雲嗤笑一聲，甩甩袖走了。
    離開他家，我準備去翠玉山。
    途中，不由地想起迷霧林中的法陣，思忖著往後要是想甩開緋雲，得抽空多研究一下各門各宗的陣術了。
    還沒到溪邊，隔著老遠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綠發垂落在腰下的是不朽，他的背影看上去總是那麼安靜。他常站著或坐著，什麼也不做，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他會告訴我，風兒很甜，帶來了什麼花果的香味。有時會說有個兔子偷偷在他身後啃樹上掉下的果子。
    你若和他瞎掰吹牛，他會靜靜聆聽，偶爾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不會打斷你說話，更不會跳起來和你爭執。
    倘若一本正經地說謊話，他也會深信不疑，他性格坦然，在他的世界裏沒有謊話一詞，他不會騙人家，也覺得人家沒有騙他的必要。
    他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是冥雷，他說話直爽，敢想敢做，敢做敢當。
    千千年後，當他登上妖宗宗主之位，手握帝蠻重錘，三日內連連挫敗幾大宗宗主，虎威震四方，驚天地，成為了修真界萬萬年來新一輪的不朽神話之一。
    更在萬萬年之後，稱霸妖界，與我一同攪亂魔界，打得昔日魔宗宗主慕景軒滿地找牙時，那種酣暢淋漓的痛快，令我在無盡的歲月中憶起之際，總能開懷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