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深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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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國海上的空氣的確有別於其他地方,清新而潮濕,微微的冷冽當中隱隱有種香氣,那是種海水混合著島上植物的味道。
韓瑜深深呼吸了一口,這樣的濕寒對於自己大陸性的肺有著明顯的刺激感覺,有些不適,卻並不妨礙她貪婪地吸入。
她喜歡這種味道嗎?不遠萬裏,放下一切事物,隻身也要到這種地方來。甚至忘記了和自己的生日之約,並且這個生日還是她給予的。
她背著簡單的行李,快步向著碼頭走去,一路上,她感覺到了很多人的目光,也感覺到了身邊護送自己的兩名士官得意的心情,是的,能在那麼多人當中得到護送這麼一位美麗的女記者離島的機會,當然值得他們高興上一段日子了。
年輕,嫵媚,聰穎而天真,我不知道自己的這些並不鮮見的特點還可以吸引你多長時間,但我一直以為至少是一段時間的獨占,直到暗暗跟蹤你到這裏。
這個叫淩風的大隊副隊長真的是有著過於好的人緣了吧。許恩非自從上船後就被熱忱的同僚和當地人所包圍,他幾乎是沒機會插言的,隻需要維持著淩隊副一貫的招牌微笑。
許恩非看了一眼手表,離預定開船時間已經過去四分鍾了,但船還沒有要離港的意思。要知道這在永興島這樣一座軍事重島上的碼頭上,並不是一件太常見的事情,但許恩非也很清楚那艘停在外海的漁船是不會這麼快地被發現的,微微的疑惑在他的心裏緩緩浮出。
他的疑惑並沒有浮現在臉上,並且很快就被解釋了。他看到兩個士官匆匆踏進船艙,帶進來一個纖巧的女孩。雖然逆著光,也可以看出那個女孩一身大陸才有的雪白皮膚。當她一上船,船就立刻開動起來,看來,船一直等的,就是這個頗有身份的乘客。
這個女孩年輕的外表散發出來的嫵媚立刻調整了整個船艙的氣氛,他甚至地聽見身邊人群中驚豔地吸氣聲,許恩非卻因著船的離港暗暗地舒出一口氣。
女孩站在艙門處,許恩非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掃視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臉上,綻開一個花開般的笑容,對自己揮起手來然後徑直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向自己。
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夜空中落下的雪花。當時他剛剛從海上的漁船裏探出身來,在海上若明若暗的晨色裏,他白色的身影微微點亮了陳瑜一片暗藍的望遠鏡鏡頭。
的確是個相當吸引的男人,越是走近,韓瑜越能感受這人獨特的感覺從他那身並不屬於他的白色製服和臉龐內散發出來。
是這雪一般的冷冽而淡透,純粹卻凝沉的感覺吸引了你的注意嗎,相對於臉上花開般的笑靨,韓瑜感到了自己越揪越緊的內心,原來你鍾愛上了這樣一種感覺。
隨著女孩的走近,逆光的減弱使她姣好的五官徹底地呈現在他麵前。許恩非扶了扶銀邊的眼鏡,豐富的經驗使他輕易地分辯出女孩那張嫵媚的容貌完全是天生而成。他的指尖忽然地在鏡架上一抖。
很輕微,但許恩非從沒試過這樣輕易地失去控製。
使他刹那失神的是女孩那管高挺筆直的鼻梁。一旁的舷窗投進薄薄的晨曦來,剛剛照在她那無暇的肌膚上,使它更散發出一層柔和的光暈。許恩非的眼睛卻迎著這看似柔和的光暈而微微眯了起來,內心深處的有個片段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
也是這樣閃爍的晨曦,照著他一頭撞進一個馨香馥鬱的懷抱裏,當時還隻是個半大小孩的他高高地仰起了頭,第一次看見了那張他注定要畢生記得的臉。
陽光曼妙,並不因為是照射在破陋的哈爾濱貧民區而稍減其魅力,她就是這樣一身潔白的碎花洋裙站在一注陽光中,波浪般起伏不定的金色長發一直垂到了腰際,在微微的風裏閃閃而動,葡萄色的大眼睛,薔薇色的豐唇,和北歐所特有的雪白膚色,那時的她二十年紀,如果不是那管典型的貴族式又瘦又高的鼻梁,就完全符合了他對於童話當中公主的想象。
而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有公主的,他隻有讓他終生仰止的高貴女王。
出乎許恩非的預想,這個女孩並沒有配得一付和她外表一樣親和明豔的嗓音,她的聲音很低柔,還有一點嘶啞,但卻給人奇異的誘惑感覺,就像上好的寶石並沒有被精致鑲嵌在貴重金屬上,隨意地托係在皮革甚至草編上麵,反而使它的美更耐人尋味。
“真巧,真沒想到還可以在這裏遇上淩副。”
“是啊,一年一次的探親假,比不上你們做記者的,天南海北,到處都可以去。”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了,倒是這個島這麼美,呆再久也不會膩呢,我倒真覺得這次的時間安排得太倉促了,下次吧,有機會我還要來,把還沒到的那幾個地方一一逛遍。”
許恩非於是露出久居於此的駐島官兵才有的無奈表情:
“再美的地方也禁不住日複一日的盯著看呢,你想象不出我們有多盼望休一次假。”
女孩偏頭輕輕笑了起來,撮起了唇,吹開散落到嘴邊的幾絲亂發,又搖搖頭,一手攬過蓬密的卷發,露出一段光潔得像剝殼雞蛋般華澤流轉的脖子來。
她顯然是對這名上島才認識的英俊軍官頗有好感,從她那微微揚起的下頜,時不時撫上耳際頭發的手,還有一直微微挺出的胸脯,許恩非輕易可以感受到這個直率大方的女孩所向他傳遞出來的信息,於是,他饒有興趣地側過了身體,正麵對住了這個很有條件的獵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