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流火 第七章 沉醉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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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爺?”
梁小酌喚了兩聲,嚴克浪才回過神來,略為尷尬地:“呃……恕我失禮了……梁小姐的琴藝如此出神入化,嚴某著實佩服。”
他不禁有點惱怒自己的沉醉之態。
來此的目的,並不真的為了聽琴談詩,暢聊風月,而是有更為重要的事,關係著賢弟的性命……
梁小酌淡淡一笑:“王爺過獎了。”
嚴克浪的謙遜有禮讓他對他從心底產生好感。他雖貴為燕朝七王爺,卻仍是彬彬有禮,氣度不凡,絲毫不見紈絝子弟身上常有的詬病。
暗香流動,清風拂紗的室內,兩人沉默了片刻。
“梁小姐,”喝了口茶,嚴克浪打破沉默,徑直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名叫孟書墨的人?”
“孟書墨?”梁小酌眉毛微挑,“王爺何來此問?”
“小酌小姐有所不知,孟書墨乃嚴某的結拜義弟。一個月前從金陵返家後身染惡疾,至今不願主動配合醫治,更起了求死之心……”嚴克浪說罷站起身,踱步至梁小酌麵前,自懷中掏出詩集遞與他:“此詩集是他隨身攜帶閱讀之物,梁小姐看看無妨。”
拿過他手中的詩集,梁小酌默然。
那封麵的“望雲集”三字令他微微皺起眉……不知何緣由,在聞得別人將自己的詩集隨身攜帶閱讀後,梁小酌也全無任何欣喜之感。
他隻是盯著那詩集深藍的封麵,沒有下文。
“此詩集,可是小酌小姐的大作?”嚴克浪壓低聲,直直盯著麵前沉默不語的人。
梁小酌抬起頭,那閃動的星目帶著迷離不解的眼神,叫嚴克浪心湖蕩起一陣莫名的悸動。
“這詩集確實出自小酌之手,小酌也確實知曉這位孟書墨公子。”
“哦?”抑製住心中異樣之感,嚴克浪繼續道:“願聞其詳。”
梁小酌放下詩集,再次輕撫琴弦,溫玉一般的音律在他的纖纖玉指下宛轉悠揚地溢出,盈滿一室。
“一月前,府外有個男子於烈日下枯等三日,意欲與小酌相見……家丁恐爹爹知曉後發怒,便勸走了他,那男子便是孟公子。”溫玉般的琴音、溫玉般的嗓音、溫玉般的人……梁小酌身上竟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玉之質。
嚴克浪心中一緊,果然,自己想得沒錯,梁小酌的確就是那個“不可不見之人”。不過現在看來,孟書墨對她那近似瘋狂的迷戀,卻顯得合情合理。
他在心中輕歎一聲。
如此美麗無雙,宛若仙人,才氣橫溢,溫潤如玉的人兒,雖以紗覆麵,也能看出是個傾城傾國的麗人,哪裏是外麵所傳說的那麼不堪入目,若不是隱匿在這深閨大院,所傾倒的又何止是一個小小的孟書墨?連自己,恐怕也……
此時窗外不時有幾隻飛鳥掠過,嘰嘰喳喳地嬉戲於枝頭。
嚴克浪抬頭看向窗外,殘陽如血。
灼熱的烈日已緩緩隱入雲層,天際渲染一片片絢麗落霞。霞光越過窗欞薄薄的輕紗映入房內,包圍著二人,閃耀著淡淡金色光彩。
“其實嚴某此次前來,是有一要事相求於小酌小姐。”沉默良久,嚴克浪決定不再拐彎抹角,便如實說出心中所想之事。
梁小酌仍緩緩撥著琴,伴著清靈琴聲道:“王爺但說無妨。”
“呃,這個……”嚴克浪扯開紙扇,思考片刻道:“小酌小姐如此冰雪聰明,想必也已對我那賢弟的心意知曉一二……我那賢弟對小姐的傾慕之情已深入骨髓,無藥可救。現下他惡疾纏身,卻一意孤行不肯配合治療,如此下去……必會病入膏肓,到那時……”
“王爺,”梁小酌忽然輕聲打斷他,“您是王爺,是君,您大可不必如此拘謹地與小酌說話。王爺請直說吧,小酌不敢違抗。”
突然而來的一番生硬疏離的話讓嚴克浪頓覺心裏一陣堵塞之感……
平日裏那些官宦小姐鶯鶯燕燕見了他,不論環肥燕瘦哪個不會紅著雙頰小聲羞澀喚著七王爺七王爺,甜到心坎裏的聲音卻勾不起他一絲心動憐惜……更有大膽者肆無忌憚喚他“克浪”,不想令他勃然大怒,當場命人攆出了自己視線範圍。
然而此刻梁小酌平淡無奇的語氣無疑打破方才和諧的氣氛,一下拉開二人的距離,回到了“君臣”的層麵上,令嚴克浪不禁嗟歎、失落。
若不是自己這個安陽王的頭銜,恐怕今日也不可能坐在她的香閨聽琴品茗了吧……
失落之餘,卻是無可奈何,他從不強人所難。
他並不想小酌把自己當成是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
更何況,梁小酌是賢弟心心念念之人,自己怎能對她起惻隱之心。
嚴克浪一把抹殺掉心中逾越的想法,凜然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說了。小酌小姐,我希望你能去廬陵見我義弟一麵,了卻他的心願,也讓他好生治病。”
“是,小酌遵命。”梁小酌抬起頭,停下撫琴的動作,琴聲戛然而止:“王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這……”嚴克內心浪五味陳雜,撇撇嘴:“別無他事……”
心中漸漸升起一陣莫名的窩火,他收起折扇,一拂衣袖:“既然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府。多謝小酌小姐今日熱情款待,過兩日我會派人來府上接小姐去廬陵。”
小酌自琴旁繞到他麵前,低頭行禮:“是。小酌恭送王爺。”
見她這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嚴克浪想要最後再說點什麼,卻如鯁在喉,隻得悻悻撩紗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