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柳葉隨心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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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將那東西和我的鈴鐺一起遞到我眼前。
我一見那東西,更是吃驚,原來也是個鈴鐺,和我的那個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上麵絡子的形狀和眼色不同。
一把奪過那兩個鈴鐺,我拿在手裏細細打量。就見他拿出來的那個鈴鐺上麵的絡子是白色羽毛狀,不過明顯可以看出來,和我絡子上嫩綠色的樹葉編織手法完全相同。
兩個鈴鐺擺在眼前,我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結論——他竟然就是當年遺棄我的人。
我顫聲質問他,他也毫不推辭地承認了。問及原因,才知道他不是要丟掉我,隻是要為我找吃的東西,並且不想我也染上瘟疫。
想不到,我這一年來怨著的人其實是在為我著想,是想我健健康康的活下去的,想不到我想找,找到之後要問清楚丟棄原因的人是他,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這個事實給我的震驚和打擊是在太大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再也站不住了,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他拉住我,說什麼若是早知道我會這麼怨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留我一人,就算再危險也要帶著我,全力護我周全。
我掙開他的手,仍是拚命後退,又一次碰到了師父的墓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眼淚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好像被我嚇到了,抓住我的手,不停的說都是他的錯,他不該留我一個人的,要我怎麼對他都好,就是不要再這樣了,他看了會心疼。
略微抬起頭,看著他驚慌的麵孔,想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這個樣子,前一次還是因為白雨瑕的中毒。
當時我就想,什麼時候他也能這麼關心我,也能因我露出這種表情。如今真的見到了,心裏卻隻有說不出的難過。
一直在想,為什麼他這麼關心我,甚至為了我數落和他一起長大的師妹,本以為是他心裏有我,現在想來,這也是因為他所說的血緣關係吧。
可是,究竟是為什麼,我這段時間怨著的,和心心想念的都是同一個人,而這個唯一被我念在心裏的人,竟然是我的親生兄長。
抬起頭,聽到了他的歎氣聲,而後他的聲音響起,說什麼我們是親兄妹什麼的,原來剛才我竟將想的喊了出來。
我搶上前去,問他,若我不是他的妹妹,他會對我怎樣,會不會像對白雨瑕那樣對我,他之前對我不是一直很好麼。
他隻是輕輕搖頭,當初他照顧我,是因為婉雲要救我。後來發現對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隻拿我當妹妹,就像婉雲一樣。開始還疑惑為何對一個陌生人會感到麵善,現在才明了,這就是所謂兄妹之間的血緣關係吧。
我的手慢慢的鬆開了,原來一切都是我自己多想,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他心裏一開始就沒有我,他對我好,是因為他拿我當妹妹,就像婉雲一樣。
虧我還自鳴得意,以為他為了我埋怨婉雲是因為比起婉雲,他更在乎我,原來是我想錯了,他心理麵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我。
忽然覺得肩上有了重量,原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落下淚來,他急忙來扶我。
我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手,反複重複著,要他不要管我,我要靜一靜,不想再見到他。
又聽到了他的聲音,問我是不是真的不想見他。我將頭埋在雙腿間,隻是不理。
而後就聽他低低地說一聲,過陣子再來看我,耳邊就是他漸遠的腳步聲。
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我頓時覺得心如刀絞。當年他說是為我好,於是留我一人,讓我以為自己是被遺棄,無人憐愛。
現如今,他竟又自以為是,仍然留我一人在此,不顧我的感受。這毫不猶豫的轉身,讓我從心裏感到寒冷,原來在他心中,我仍是個不相幹的人。妹妹怎樣,他還是拋下了我。
我正自怨自艾,就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抬頭就見他氣喘籲籲的站在我麵前,說之後永遠不會留我一人。
聽到他這番話,我心中的委屈無以複加,直撲到他懷裏,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他緊緊的摟住我,好像怕我忽然不見了一樣,這個懷抱讓我覺得無比地溫暖,讓我一輩子不想離開。
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是雨瑕,她竟然也來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竟然沒有發現。
見他下意識的擋在雨瑕前麵,我隻有苦笑。在他心中,雨瑕當真勝我百倍,雖然已經知道我是他妹妹,卻還是怕我害她。
不想這麼僵著,我隻好擦幹眼淚,提議先回客棧。
他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三人一起回了客棧。
一路無話,到了客棧,我自回房間。才坐到床上,就聽見敲門的聲音,是他。看來他放心不下我,特意過來看看。
這平日讓我覺得欣喜的舉動,今日開來,也讓我覺得不是滋味。
雖不想見他,我還是開了門,卻攔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他說我們兄妹才相認,想要和我聊聊。可這“兄妹”二字著實刺痛了我的心。
我敲敲自己的頭,推說頭疼,有什麼事改日再聊。他的表情明顯黯淡了下來,卻也沒有再勉強我,讓我好生歇著,便去了。
在他話音剛落,我便關上了門。想來他會很難過吧,我從來沒有這麼對過他。
又一次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我無力的倒在了床上。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先是看到他和雨瑕兩人心心相印,又是我謀害白雨瑕不成被他追趕,再是驚覺他是我哥哥。這麼多事情向我壓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再以什麼表情去麵對他。
他呢,他會怎麼來麵對我。他的親生妹妹,卻又把他放在心底。表麵溫柔體貼,背地裏卻在害他最關心地人。
雨瑕呢,她要怎麼麵對我們。一個是她最喜歡的人,才和她表明心跡;一個是在人前與她互稱姐妹,背地裏又要除她而後快的人,可這個人又是她最喜歡人的妹妹。
我們三個以後要怎麼相處呢?他對我心存愧疚,卻又要提防我是不是會再害雨瑕;我明知道他是我哥哥,卻從心裏不能認同,還在嫉妒雨瑕可以擁有他;雨瑕自是知道我們的關係,可她真的能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麼。
也許隻有我離開才是最好的。無論如何,我現在都無法接受他是我哥哥,看到雨瑕和他在一起,說不定我會做出令自己悔恨終身的事情。
留下一封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最後看了一眼他的房間,我悄悄地離開了客棧。
夜已經深了,我走在寂靜的街上,忽然有一種不知道自己身歸何處的感覺。本來我以為,師父走後,我已經無人相依,誰料遇上了他。現如今,才真的不知自己離了他該去往何處。
我愣了一會兒,想還是回青霞穀吧,縱然我走遍天下,怕也難遇上像他一樣讓我心動的人,還是守著師父留給我的一切過完這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