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雲和沈紫絡抬頭看去，就見上官淩身後站著肖默然、莫道、王宏三人。
    不待他們二人說話，肖默然上前道：“今日未和二老打招呼就擅自行動，是默然的疏忽。”
    沈紫絡笑笑：“瞧你這孩子，這有什麼？年輕人四處走走沒有什麼壞處，以後記得和我們商量一下就行了。”
    白沐雲接話道：“就是，而且還得看好情況。眼下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再派裏多呆呆。”
    三人低頭稱是。白沐雲又轉向王宏：“宏兒，去那林子定是你的主意吧。怎麼這麼冒失，不是說了別亂跑，還帶了兩個人一起亂跑。”
    一番話說得王宏頭低得更深了，上官淩忙笑道；“師父，您知道七師弟早就想過去看看，今兒不去明兒也要去，如今去過了倒斷了他這個念頭。大家都沒事兒，何必再和他生氣。”
    白沐雲看了上官淩一眼，對王宏道：“看在你師兄的份兒上，這次就不罰你。這次落楓鎮你不必去了，在空山好好思過。”
    王宏聽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起來。
    肖默然看了對白沐雲道：“我看王兄也不是故意的，還是算了吧。再說肖某的婚事若沒有王兄豈不是不熱鬧？還請您網開一麵，讓他去吧。”
    莫道和上官淩也在一旁跟著說情，可白沐雲仍不鬆口答應。
    白沐雲冷哼了一聲說道：“讓他呆在空山，除了思過外，也讓他接觸下山上的事務。你們師兄弟幾個也就他還一天到晚想著玩兒，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這次咱們都出去了，也讓他管管事。”
    幾人聽白沐雲這麼說也不好再說情。
    莫道平日與王宏關係不錯，不忍看他一人留下，便道：“師父，不如這樣吧。七師弟才開始接觸，必定不熟悉。不如我也留下，就算幫幫他，也省得他把事情弄砸，沒法兒向師父交代。”
    白沐雲還想說什麼，沈紫絡攔道：“就按莫道說的吧，把山上的事兒都交給那愣小子，且不說你師父，我都不放心。莫道和王宏留下，淩兒再找幾個人跟我們走。”
    見沈紫絡開口，白沐雲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瞪了王宏一眼，王宏嚇得直往後縮。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眾人用過晚膳，各自回房休息。
    轉天一早，空山上下忙做一團，為出發做準備。
    必須的物品早已準備好，單等裝上車就出發。王宏幹得格外賣力，他希望白沐雲見了，能讓自己也跟去。
    不多時，一切準備妥當。沈紫絡和空山的幾個女弟子陪著白雨瑕坐在車中。白沐雲和肖默然在前麵，後麵跟著上官淩領的一隊空山弟子。
    到最後王宏也沒能跟去，莫道陪著他目送車隊一點點遠去。
    先來任逍遙早應該離了少林寺，去往落楓鎮等候，眾人便不從少林寺繞遠，直接前往落楓鎮。
    一路上什麼都沒發生，隻是肖默然幾次想見白雨瑕，都被那幾個空山女弟子笑嘻嘻地以“婚前不宜見麵”攔下了。這可算到了落楓鎮，肖默然不禁鬆了口氣。
    本來肖默然要安排空山一行人和逍遙宮的人同住，白沐雲笑道：“哪有婆家和娘家在一塊兒的道理，這樣何來‘迎娶’之意。我們就住另一家，等你一早過來。”
    肖默然拗不過白沐雲，隻得答應，先於上官淩一道將空山弟子安排在另一客棧，自己回到逍遙宮所包的客棧。
    一進門，就看到戒空和自家師父正在大廳裏喝酒，其餘師兄師姐們不見幾個，想來是怕打擾了師父的興致，都躲得遠遠的。
    肖默然見任逍遙還有幾分清醒，上前問候：“師父，弟子回來了，您近日可好？”
    任逍遙酒量本就不小，這是也沒喝多少，回頭見肖默然站在身後，笑道；“默然，你回來了，新娘接來沒有，怎麼不見雨瑕？”
    肖默然答道：“回師父，雨瑕他們住在鎮東的清風客棧，明日吉時一到，弟子便去迎娶。”
    任逍遙點點頭：“這本是應該的，你做的不錯。”
    肖默然又四處看看不見覺遠，便問戒空：“大師，請問覺遠兄在何處，可有隨您一起來？”
    戒空搖頭晃腦道：“他呀，你走沒多久也就走了。我被你師父拉出來，也好一陣子沒見著他呢。”
    又轉過頭對任逍遙道：“你說的還真沒錯，我這輩子是不會有徒弟了。”說著又灌了一大口酒。
    肖默然低聲問任逍遙：“師父，戒空大師不會已經醉了吧？”
    任逍遙也小聲答道：“天曉得，明明是他自己放走的，現在又再後悔。”
    肖默然才想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任逍遙又道；“你去看看婉雲吧。自這花和尚來後，那丫頭又悶悶不樂的了。”
    聽任逍遙提起婉雲，肖默然猛地想起要和婉雲說覺遠的事，忙對任逍遙道：“幾日沒見她，倒也怪想的。我先去看看她，看她又在搞什麼鬼。”
    任逍遙點頭，用手指點著婉雲在的方向。肖默然又看了眼不知再說什麼的戒空，往任逍遙走的方向走去。
    進到後院，來到婉雲的房間，就見房門緊閉。
    肖默然走上前，才敲了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裏麵傳來婉雲的聲音：“煩不煩呐，都說了讓我一個人呆著。”
    聽了婉雲這話，肖默然也不惱，隻是笑道：“師妹，師兄我才回來你就趕我走啊。”
    話音剛落，就聽門“咯吱”一聲開了，婉雲伸手將肖默然拽進屋裏。
    還沒等肖默然站穩身形，婉雲劈頭問道：“師兄，你見到他沒有，他怎麼說，這次怎的不見他來？”
    肖默然被這一串問題轟得暈頭轉向，見婉雲的架勢還要繼續，忙攔到：“我說師妹，我從空山趕回來，沒歇就讓師父趕到你這兒來了，你好歹讓我喘口氣”
    婉雲忙給肖默然倒茶：“師兄，你慢慢說，千萬別著急。”
    肖默然結果婉雲遞來的茶，笑道：“想不到這幾天不見，師妹到會體貼人了。”
    眼見著婉雲就要變臉，肖默然忙抬手道：“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你可千萬別鬧。”
    得到了肖默然的保證，婉雲才在肖默然身旁坐下，等著聽肖默然和她講覺遠的事兒。
    就聽肖默然問道：“戒空大師和師父一起過來的，你就沒問他？”
    婉雲一撇嘴：“問他？我見覺遠沒來就想問的。可那個老和尚，天天要師父陪他喝酒，每每喝得耵聹大醉，一點兒機會都沒有。就算他嗜酒，也不用這樣吧。”
    肖默然又追問道：“那師父呢？你有沒有問師父戒空大師到底怎麼了？”
    婉雲擺擺手：“沒有，也是沒有機會。師父日日與那和尚在一起，就像一個人似的。想逮到師父或那和尚獨自一人，幾乎是不可能。”
    說著奇道：“怎麼，這些和覺遠有什麼關係麼？”
    肖默然笑笑：“恐怕大有關係。”
    婉雲催促道：“師兄，你就別買官司了。快告訴我，你見到覺遠了嗎，和他說了什麼，他又是怎麼說的。”
    肖默然喝了口茶道：“其實我沒和他說什麼，不過是下了盤棋而已。”
    “你們沒說話，隻下棋？這樣能解決什麼問題啊，虧我還這麼相信你。”
    “師妹，你不是說頭次見他，他在自己與自己對弈麼？”
    “是啊，他這個人就是奇怪，讓人怎麼都猜不出他是怎麼想的。”
    “你可說過白子以守代攻，黑子急促猛攻，而黑子最終落敗？”
    “沒錯啊，怎麼了？”
    “若我沒猜錯，那白子便代表了對他的束縛，黑子便代表了他自身的渴望。”
    “那我去時黑子輸了，也就是……”
    肖默然讚歎的點點頭：“你猜的不錯。你曾說過他放不開戒空對他如師如父的情意，放不開戒逸方丈對他的栽培，同時也不知如何麵對父母的期望。這些，大概就是束縛他的東西吧。”
    停了一會兒，肖默然又接著道：“這次我去的時候，見黑子不是不會贏，而是有些不敢贏。一時看不下去，所以……”
    “所以你幫黑子勝了白子。”婉雲忍不住打斷道。
    肖默然笑著搖搖頭：“錯了，我不過是想法兒讓黑子白子和棋而已。”
    見婉雲迷惑不解地看著他，肖默然解釋道：“他不敢辜負了眾人對他的期望，所以恐怕按照自己的心意會讓傷其他人的心。我借和棋是想讓他知道，兩者終能達到平衡。”
    婉雲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想他明白，總有法子讓其他人滿意，也不會違背自己的本意。”
    肖默然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覺遠是個聰明人，我想他也是明白的。而且恐怕他也不知道戒空希望他過什麼樣的日子，他們師徒關係雖好，可還欠了解。”
    婉雲想了想，沮喪道：“你說他明白了，那這次他為何不來？他想明白了，終究還是沒把我放在心上。”
    肖默然拍了拍婉雲的頭：“透露給你一個消息。方才我問戒空大師時，他告訴我覺遠在我走不久也離開了少林寺。而且……”
    婉雲一聽，眼睛亮了起來：“而且什麼？”
    肖默然笑道：“而且師父還和我抱怨，說什麼明明是戒空大師放走了，現在卻在自己喝悶酒。”
    婉雲的眼睛閃閃發亮：“你的意思是說……”
    肖默然點點頭：“戒空大師答應甚至支持覺遠還俗，隻是戒空大師自己也舍不得放掉這麼一個好徒弟，所以才會借酒消愁吧。”
    婉雲自己嘟囔道：“都還俗了，還是不來找我。”
    肖默然好笑地看著婉雲：“你總得給他時間讓他回去看看爹娘吧。這種終身大事，總要征得父母的同意吧。另外你也得讓他蓄發才行啊。”
    婉雲聽了肖默然的話，不禁擔心覺遠的爹娘會不喜歡自己。
    想著想著，婉雲忽然“啊”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玉梳，遞到肖默然麵前：“你看，這個是覺遠的娘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