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長久時日仍無解,一局妙棋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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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日,一行人來到少林寺。任逍遙將其他弟子安頓在山下的小鎮裏,自己帶著肖默然去少林寺找戒空。
逍遙宮主來到少林寺,戒逸方丈親自相迎。說了幾句客套話,命人去喊戒空。
戒空和尚仍是當初見時的模樣,敞著懷,手裏提這個酒葫蘆。因為是方丈有情,看上去還整了整衣服,酒葫蘆也下意識的別到了身後。
來到方丈的房間,見到任逍遙,戒空吃了一驚,卻也十分高興。
那戒逸方丈是有道高僧,見戒空這樣,知道自己在場他拘束了,又說了幾句,讓戒空好生招待任逍遙師徒。
戒空高興得唱了個喏,倒弄得方丈和周圍的少林弟子不知說什麼好。戒空也不在意,自引著任逍遙和肖默然去客房。
一離開方丈的房間,戒空的神情登時生動起來,也沒了在方丈房中的拘謹,眉飛色舞地和任逍遙說著離開逍遙宮這段日子的事兒。
可巧,戒空帶他們去的仍是肖默然上次來時住的客房。戒空往椅子上一座,不管任逍遙他們有沒有收拾妥當,拉著任逍遙繼續說。
肖默然看了一圈不見覺遠,抱拳問道:“師父,戒空大師,打擾一下,請問覺遠兄在何處?弟子上次來少林時與覺遠兄聊得甚為投機,眼下正好與他繼續討論佛法。”
任逍遙點點頭:“也是,我們兩個老頭子說話,你聽著也沒勁。老和尚,怎麼沒見你那個寶貝徒弟?”
戒空聽了竟然歎起氣來:“也不知怎麼的,我那徒弟自從下了你的天際山,就不對勁起來。雖說以前他就不愛說話,現在更是不說,還添了個走神發愣的毛病,可真真愁死我了。”
說著看向肖默然:“我說小子,你既然和他投緣,不妨去勸勸他。出了院子左轉就能看到溪水,那水是從山下引上來的。順著走沒幾步就能看到個亭子,我那糊塗徒弟多半在那兒。”
肖默然謝過戒空,出了院子,往左轉去。遠遠的還能聽見戒空的大嗓門:“我怎麼知道覺遠怎麼了,我最近都很少下山喝酒呢……”
聽戒空所說,覺遠常常失神多半是為了婉雲吧。
想著肖默然搖搖頭,婉雲和覺遠兩個都都這麼藏著掖著,什麼時候才能把事情說開啊。本以為婉雲會先說,現在可好,難題落在自己身上了。
肖默然按照戒空說的,沿著溪水,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亭子。裏麵坐著一個藏藍色長衫的和尚,肖默然仔細一看,不正是覺遠。
看樣子覺遠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肖默然也不急著和覺遠打招呼,隻是靜靜的走到覺遠身後,看他下棋。
這棋局已下了一半,白子黑子各半,各有優勢也各有劣勢,一時還真看不出誰勝誰負。
肖默然再仔細看覺遠落子,就見白子沉穩有力,守得漂亮,攻勢雖然不淩厲,卻一點一點將黑子圍在中間。
黑子看上去攻勢猛烈,卻不經意的有些猶豫。白子雖說善守,卻並非無破綻可尋,但黑子卻像是故意避開,平白浪費了不少機會,倒微露敗勢了。
反觀覺遠,雖是見到黑子不敵,仍一味猛攻,毫不留退路,像是想要背水一戰。那黑子顯得有些急躁冒進,攻得不成章法。
到下白子時,卻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頗有誘敵深入之意,將黑子一步步引入。黑子的猛攻反而像是為白子的進攻做了鋪墊,帶著白子勝出。
眼看著黑子的形勢越來越不利,肖默然放眼觀望全局,在棋盤左上角,找到了白子一個隱蔽的疏忽。
顧不上觀棋的規矩,肖默然伸手從瓷罐中撿起一枚黑子,走了一步。
覺遠正自己下棋下得聚精會神,不料有人會從中插手,嚇了一跳,抬頭卻見肖默然走到對麵的石凳坐下,手撚黑子,含笑示意他繼續。
看了看肖默然,覺遠心下有些疑惑,尋思肖默然怎會又訪少林寺。若是來替任逍遙送信,怎的不去找自己的師父。
正在兀自琢磨,就聽肖默然敲了敲石桌,催他落子。
定了定心神,把那些有的沒的暫時拋到腦後,認真觀察現在棋盤上的情況。
想不到方才肖默然下的那一子,竟讓黑子活了一大片。棋局上隱隱又有了兩子平分天下的氣勢。
覺遠心裏一驚,臉上仍不動聲色,白子落下,仍是穩穩地守著,截住了黑子的生路,不給黑子可乘之機。
肖默然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又下了一子。
覺遠一看,就見那本快被困死的黑龍,被這一子激得又有了活力,橫在棋盤上,險險地將白龍一截兩段,倒像是想各個擊破。
看著肖默然下子,覺遠不由心中感慨,婉雲說他這個師兄文武全才,樣樣精通,真不是吹的。覺遠自負棋力不弱,能與他戰到這個地步,整個少林寺也隻有戒逸方丈而已。
想著,心裏不由得泛酸,怪不得婉雲提起肖默然就眉飛色舞。這樣想來,覺遠反而更想和肖默然分個勝負。
一子落下,白子竟然反守為攻,被黑子截斷的部分又隱隱連了起來。
肖默然抬頭看了看覺遠,心裏也暗暗感歎覺遠的棋藝高超,自己竟在這裏遇上了對手。不敢分神,全力應敵。
一時間黑白兩子都是搶攻,棋盤上竟有了硝煙的味道。
攻到最後,兩子都沒占到什麼便宜,反而各自守了起來。不同的是,白子依然沉穩,以守為攻,看似隻為保住疆土,實則努力擴張。
黑子卻以攻為守,本以為攻無可攻,卻總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鑽空子,打白子個措手不及,同時也穩穩地維持著自己的活子。
兩人不知廝殺了多久,直到棋盤上沒有落子的地方,才細細數起各自的活子。
數了一陣,發現活子數全都一樣,兩人相視一笑。
肖默然再看棋局,忽往棋盤左下角指去。
覺遠一看,不覺失笑,原來兩人不自覺下出了罕有的長生劫的和局。
肖默然抱拳笑道:“近日得與覺遠兄在此下棋,在下受益良多,多謝指教。”
覺遠雙手合十,口誦佛號:“肖兄言重了,貧僧受教了。”
肖默然一指棋盤:“人生如棋,有舍有得。雖說多半有勝有負,哪有和局來得有趣。”
覺遠不由想到當日婉雲與他說的“魚與熊掌可以兼得”,笑道:“肖兄說得極是,凡是和為貴。世上之事多半難兩全,卻也不是沒有能平衡兩端的方法。”
肖默然站起身道:“覺遠兄,在下尚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明日便要告辭了。但家師仍會在此到繞令師一段時日,請代在下多為關照。”
覺遠點頭:“肖兄放心,貧僧知道該怎麼做。”
兩人又是一笑,肖默然自辭了覺遠,去找任逍遙。
回到客房,見任逍遙還在和覺遠海闊天空地聊著,肖默然搖搖頭。
自己這個師父,若說平日還有些一代宗師、一宮之主的樣子,遇上戒空就沒什麼形象可言了。
就顯現在,兩人胡亂搭著肩,一會兒大笑,一會兒神色凝重,不知在說些什麼。
見肖默然回來了,任逍遙還沒說什麼,戒空就先跑了過去。
劈頭問道:“小子,找著我徒弟沒有,他怎麼樣了?”
肖默然暗想,又不是我把你徒弟怎麼樣了,口氣倒像是我欠你一樣,這戒空和尚當真隨便。
若是婉雲早就和戒空鬧起來了,好在肖默然想來沉穩,隻是淡淡道:“晚輩和覺遠下了盤棋,他看上去已經沒什麼了。”
戒空渾然不覺得肖默然對自己的不滿,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對任逍遙說道:“我說逍遙子,你徒弟還真有兩下子,能把我那悶葫蘆徒弟勸好。”
任逍遙自是得意:“可不是,我逍遙子的徒弟有什麼辦不到的?況且默然還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說著又問肖默然:“那覺遠究竟是為何事不快?”
肖默然回道:“這弟子倒是沒問。畢竟人家的心思,弟子也不好妄自揣測。但看他的臉色,像是已經放下心中之事了。”
任逍遙點點頭,轉而對戒空道:“我就說吧,他們兩個都是這般性子,讓默然去定能勸好他,偏你方才一直念叨說兩人會吵起來。”
戒空陪笑道:“你說得對還不成麼?我那徒弟平日都不聽我的,我怎麼知道他會聽你徒弟的?”
眼看著兩人又要展開一場舌戰,肖默然忙對任逍遙道:“師父,您和戒空大師先聊著,弟子就先回裏屋休息了,明兒一早弟子還要趕去空山。”
任逍遙心想是這個理,就答應了。
肖默然又問道:“不知師父打算在此留幾日,何時前往落楓鎮。”
任逍遙想了一想:“為師不會留太久,畢竟你的事兒不能耽擱。也就這兩日,為師和著花和尚路上接著聊。”
肖默然答應著回屋歇著,還能聽到戒空在和任逍遙爭論有關“花和尚”的事兒。
第二日一早,肖默然安排幾個師兄留下來陪著任逍遙,自己帶著另外一些師兄別了任逍遙,往空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