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熾焰問神 第6章 掐脫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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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縷縷陽光在迷霧中投成斑駁而黯淡的光影,高低不平的林間小道上,兩隻身形巨碩的上下獠牙的純黑色大山豬,正拖著一輛平板箱車在道路上狂奔。荒蕪村村長悠閑地舉著掛有鮮新野果的分叉長竿,還閃著露珠的水果芬芳撲鼻,引誘著山豬們狂奔,老頭旁邊還坐著一名粗壯漢子,山豬堅硬的豬蹄不停踩在砂石路上,響亮的聲音在樹林裏回蕩。
“咯嗒咯嗒……”堅硬物體相碰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漠琰耳中,時遠時近。
漠琰頭疼欲裂,想伸手,雙手被什麼捆住又疼又麻,勉強聚集的意識,漠琰覺得他正在移動。想睜眼,發現眼睛被什麼蒙著,除了漆黑就是眩暈,雙腿被什麼夾住,動彈不得,使勁掙脫卻毫無辦法。漠琰聚精會神傾聽身邊任何細微的響動,外麵有人。
“快點啊!快!快!”一個中年男子催命似的要更快,“新收到的通緝令,沒想到他們都是翼人!每人懸賞五十萬金幣,我們隻抓到了漠琰和樹玉兩個,也有一百萬金幣了!”
“臭小子,急什麼!”聲音與慢條斯理的村長很像,“昨晚他們醉成這樣,手腳全都捆住了,這種捆法連山豬都掙不開,別說是人了。”
“離懲惡郡不遠了,我們到城門口交人,領錢,然後就……”中年男子笑得無法抑製,“快呀,老頭,大家還在村子裏等著分賞金呢。”中年男子完全按捺不住喜悅。
漠琰頓時如墜冰窟,熱情好客的荒蕪村民竟然設計他們,他和樹玉正在去懲惡郡的路上,那是蒼林國專門用來關押囚犯的城市。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大震動,漠琰連連翻滾,撞得渾身刺疼,無意中撞到了一個溫軟的身體,一定是樹玉,他們必須盡快逃走。
“唔……”漠琰剛想說話,卻隻發出這樣的聲音,不知道什麼布把他嘴裏塞得滿滿的,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奇怪的味道讓他連連幹嘔,他慢慢移動身體搖晃樹玉,可樹玉卻毫無反應。
“呼……呼……”樹玉輕微的鼾聲,讓漠琰哭笑不得,也難怪,他們從漠原的混亂開始就沒有休息過,惡戰一場接一場,他算是休息得最好的,養傷時他昏睡了十四天,忘憂和刻薄的禦瞳築守了他十四天,大家都很累了。忘憂和禦瞳築沒有被抓,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
漠琰迅速冷靜下來,他現在捆得像根棍子,發不出聲音也念不出咒語來,更別說招手杖了,想來,他們的大背包也一定被村民搶走了。路似乎正變得平坦,也就預示著他們正行進在通往懲惡城的官道上。
“老頭,好像有人跟蹤我們!”中年男子幾次回頭,都看到一抹黑影轉瞬即逝。
“在哪兒?在哪兒?”老村長有點驚慌,急忙停住,跳下車,四處看了又看,一無所獲。“不要亂講!”
“真的!”中年男子幹脆轉身,臉朝車後方。
漠琰聽得一字不漏,不可能是噬血又沒耐心的禦瞳築,忘憂沒有這個體力,一聲清脆的鳴叫聲,讓漠琰一陣心喜,是金翅鳥,“好樣的!”想了又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金翅鳥連人帶車一起拎上天空。
“老頭,你快看!是懲惡郡的巨人看守!喂!我們在這兒呢!喂!”中年男子立刻站在車上,對著巨人高聲叫喊,“錢呢?我們的錢呢?”
遠處,兩根粗壯的皮柱在茂盛的樹林中走動,每動一下,地麵都會有奇怪的回音;中年男子仰起頭,再仰起,終於看到了巨人蒙麵的鐵甲,赤手空拳,穿著粗糙的麻布衣服,背著沉重的箭囊,腰上一根寬寬的皮帶,皮帶上還掛著大口袋,穿著皮靴,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巨人,突然知道自己小得像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螞蟻。
漠琰聽到大吃一驚,金翅鳥不是巨人的對手。
“老頭,你看!好大的鳥!快逃啊!”中年男子看到從後麵追來的急速飛來金翅鳥,眨眼間像片巨型烏雲般籠罩在他們頭頂,巨大的鉤形爪抓住車箱的兩邊,衝向天空。
“救命啊!救命啊!”中年男子和老頭緊緊抓住韁繩和前車轅,山豬被脖子上的韁繩勒住,懸在半空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唔!”漠琰在車箱裏連連翻滾,撞得頭暈眼花,樹玉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巨人見狀,動作迅速地向這邊狂奔過來,大地被震得巨顫不止,邊跑邊抽弓搭箭瞄準,隻聽得嗖嗖聲響,如雨點般的箭簇向急速飛翔的金翅鳥射去。
金翅鳥時而俯衝,時而騰空,左右翻飛,躲避密集的羽箭,突然低空掠過樹林,發出高亢的鳴叫後,又重新直衝雲霄,嘰嘰喳喳的嘈雜聲從樹林深處傳出,顫動著每個人的神經,一瞬間從樹林裏飛出數量足以遮天蔽日的鳥群,像烏雲般盤旋在巨人的身後和頭盔前,紛紛搶奪巨人箭囊裏的羽箭,幹擾巨人的視線。
射出的羽箭頻頻失準,巨人伸手摸到背後空空的箭囊,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扔掉手中的巨弓,向鳥群撲去,飛鳥像四墜的流星般,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巨人憤怒地撿起掉落滿地的羽箭。
中年男了和老頭緊緊抓住了車軸,一隻飛鳥好奇地啄了啄老頭滿是皺紋的臉,他驚得睜開眼,看到一朵浮雲從眼前飄過,腳下是比蘑菇還小的樹林,頓時手腳發軟,“救命啊!救命啊!”老頭拚出最大的嗓門,褲子濕了大半。
中年男子的手掌心全是汗水,再也抓不住光滑的車軸,從雲端徑直掉向地麵,發出淒慘的叫聲。
“救命啊!”老頭兒嚇得兩眼一翻白,手一鬆,急速墜落的衝力使他橫握的長竿戳穿了車箱的接縫處,老頭劇震一下,掛在車箱邊,木板拚湊的車箱頓時裂出駭人的縫隙,老頭拚命想抓緊長竿,車箱縫隙越來越大,五花大綁的樹玉半截身子露了出來,墨綠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
“喀啦!”一聲響,老頭拽著樹玉,一起掉落,撞得頭暈目眩的漠琰橫卡在縫隙裏,呼吸困難。
金翅鳥立刻俯衝向下,要抓住墜落的樹玉,不料一支羽箭正中金翅鳥的腹部,殷紅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樹玉的臉龐和捆綁的繩索。
“金翅,快走!”漠琰感應到金翅鳥的重傷,隻要自己能脫困,救出樹玉不是問題。
如雨點般的羽箭再次射向身受重傷的金翅鳥,汩汩的鮮血從它柔軟的淺金色羽毛中流出,金翅鳥拚命扇動翅膀,飛上更高的天空。
巨人伸出大手,接住了從空中掉落的老頭、中年男子和人事不醒的樹玉,最重要的囚犯到手,巨人背著巨弓,大步走在通向懲惡城的林間路上。
樹林裏,一大片綠葉紋鬼魅般跟蹤著巨人,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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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村地窖
迷迷糊糊的忘憂,聞到一股陳舊的黴腥味兒,睜開雙眼,借著狹小通風口透入的一線陽光,看清了四周大大小小的口袋和籠子,雙手被捆在身後,雙腿纏了繩索,聽到黑暗中的響動,忘憂掙紮著依靠的旁邊的圓木上,這時才發現,她被鎖在了籠子裏,她又要被賣到哪裏去,無數次難堪的回憶向潮水般湧來,將她淹沒。
木門打開,一名可人甜美的少女提著幽暗的燈,徑直走到忘憂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關在籠子裏的她,露出冰冷陰森的笑和蔑視,“醜陋的賤貨,你憑什麼與英俊的勇士坐在一起!”
忘憂打量昨晚還嬌羞如花的女孩兒,陰戾和嫉毒將她的美貌破壞得一幹二淨,回憶起晚會的點點滴滴,有些了然,“你喜歡漠琰?”
“你竟然敢直呼他的姓名?你不配!”少女氣得將手中的提燈砸向忘憂。
“漠琰不會喜歡你的。”忘憂狼狽地避開散著火星的燈,幾縷發絲被火星燃盡。
“我比你美就夠了!”少女沉浸在懷春的幻想中,“就算他是通緝犯,就算他是翼人,隻要和他在一起,我無怨無悔,他會被我的真誠和美麗感動……”
忘憂無奈地動了嘴角,咽下了其他的話,驚恐地看到少女身後,幾個彪形大漢正獰笑著打量她。一瞬間,忘憂臉色蒼白,他們想幹什麼。
“她歸你們了,帶她走,越遠越好!”少女鄙夷地轉身離開。
“想不到她竟然值五十萬金幣,這麼醜,身材也不好。”臉上滿是刀疤的男子,上下打量忘憂,“不管了,帶走!”
幾片落葉不偏不倚飄落在地窖的通風口,擋住了僅有的微弱光線,刀疤男子目瞪口呆,與其他男子一起露出餓狼撲食的貪婪目光,籠子裏的女人,怎麼變得這麼漂亮,淩亂的黑緞般的長發,黑亮的眼瞳,細嫩的肌膚,咬緊的下唇像粉色花瓣,就算嚇得臉色煞白,卻能勾動他們更多澎湃的欲望。
忘憂握緊雙手,不停地向後挪動,直到後背抵住木樁無路可退,背包不在,連防身的藥粉都沒有,在妓院裏打雜,她見多了這樣赤裸的急於發泄獸欲的眼神,陰暗的回憶讓她如驚弓之鳥,築,你在哪兒,救救我,築……
咣啷聲響,籠子碎成幾份,忘憂被他們強行拖出,摁倒在地,絕望地閉上雙眼,宛如麵對屠刀無法掙紮的羔羊。
幾聲淒厲的慘叫,忘憂看到彪形大漢倒地不起,黑暗中閃出禦瞳築憤怒的紫色眼瞳,像噬血的猛獸,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戾氣。
“築……”忘憂哽咽著,下一刻她已經在禦瞳築溫暖的懷裏,聽到他寬厚的胸膛狂亂的心跳,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漸漸鬆懈下來。
“沒事了,不怕,不怕……”禦瞳築解開忘憂全身的捆綁,青紫的手腕和腳踝,粗糙的繩索磨出不少血痕,忘憂的臉更是蒼白得嚇人,他恨不得殺光全村人,竟然敢設計他們,竟然敢傷害忘憂。
“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不是去後山了嗎?”被慘叫聲吸引來的少女,看到身首異處的彪形大漢,鮮血淌了一地,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嚇得花顏失色。
“給我個理由。”禦瞳築淺笑,紫色的眼瞳閃出震攝人心的璀璨漩渦,安撫著忘憂,他召喚出光分身,通體透明的禦瞳築一步步逼近少女。
少女的眼瞳驟縮,靠在牆上動彈不得,“我是全村最美麗的女孩,他們都追著我跑,我讓他們往東,他們不會往西,憑什麼漠琰不看我,卻看她,她明明就是個醜八怪!”
禦瞳築的不悅像暴風般聚集,不願意讓忘憂再受驚嚇,“在漠琰眼裏,你比不上忘憂一根頭發!”
“不會的!不可能!”少女歇斯底裏地吼道,“我都不計較他是翼人了,他怎麼可能不愛上我?”
“切!病得不輕。”禦瞳築與光分身合二為一,抱著忘憂穿過牆壁,念動咒語,地窖自動閉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少女拚命拍打地窖的木門。
禦瞳築跳上最高的大樹,布下結界,忘憂蒼白如紙的臉色緩和了很多,為什麼她的容貌會在黑暗中顯現,依靠眷鏈傳遞著忘憂的記憶,她似乎並不知道這一點。
“有我在呢,不怕。”禦瞳築的食指抬起忘憂的下巴,心疼地撫摸她下唇上深深的牙印,握住她冰涼的手,戲謔開口,“連救命都不會喊?”
忘憂深深地望著禦瞳築,不說話,他一定沒有騙她,他會保護她,他一直在尋找她,輕輕地,她靠進他的胸膛,熟悉的心跳像最有效的安神藥,像溫暖的避風港。五年來,不曾停止的噩夢糾纏著她,就算有雪兒的保護和陪伴,隻要她覺得疲憊或者失落,噩夢會變本加厲地纏住她,睡眠對她來說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直到禦瞳築出現的那晚,她被他扣在懷中哭泣,哭到睡著,噩夢消失了,無法解釋也無從追究。不管是相同的鏈墜,還有同色的頭發,這些都不是她信賴的原因,她漸漸接受他,是因為隻要他在身邊,她會覺得安心。
禦瞳築為忘憂青紫磨破的手腕上藥,他的心狂跳不已,終於看到了忘憂眼中流露出對他的愛意,從相聚那晚她苦苦哀求不要欺騙她,之後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雖然偶爾的對視她會臉頰微紅,她的眼底始終映不出他的身影,而現在,他可以清楚看到黑亮的眼睛裏,滿滿的,全是他。
“不好啦!”雪兒衝進結界大聲嚷嚷,手裏拿著最新通緝令:“樹林的小鳥說,他們被抓走了,要送到一個城裏領什麼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