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亡漠原 第25章 謎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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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片死寂的青柳宮內,燒焦的殘破磚石堆突然塌陷,探出雪兒半灰半白的小臉,從磚石堆裏爬出來,小短手和小短腿上劃了幾條深紅的血痕,“忘憂,你在哪兒?不要雪兒了嗎?忘憂……”紅色的眼睛蓄滿淚水,找了一大圈之後嚎啕大哭:“忘憂,嗚……你在哪兒,嗚……別丟下雪兒,嗚……啊……”
正在夜空巡視的銀梟聽到雪兒的哭泣,立刻瞬間移動把雪兒帶回地宮。
“陛下,雪兒還在。”銀梟抱著雪兒走進養心闕時,漠帝正站在窗台前。
“嗚……雪兒找不到忘憂了……哇……”雪兒一見漠帝哭得更大聲。
“不哭了,先吃點東西。”漠帝拿了榛子脆餅給雪兒,“一定會找到忘憂的,不哭。”
“就像上次一樣嗎?”雪兒眨巴著紅眼睛,接過最喜歡的小圓脆餅。
漠帝點頭。
“嗯……吃完,我再去找!”雪兒不哭了,一口又一口咬著小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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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原皇宮庫房裏,某個極不起眼的角落,“黑,我們為什麼要躲在這裏?”黃狐妖眨著金色的獸眼,很困惑。
“漠帝發現她失蹤,一定會派鷹眸以青柳宮為中心,向外包圍搜查。我們隱在皇宮角落,等鷹眸搜過謎林之後再進去,就萬無一失了。”黑狐妖警惕地注視四周。
“黑,鷹眸在搜索過後,會留下隱匿的符紋,我們在謎林裏也不能掉以輕心。”灰狐妖瞪圓了黃綠的眼睛。
“出發,回謎林。”黑狐妖一聲令下,三狐妖扛起各自的大包,瞬間移動到遠在百裏之外的謎林。
“黑,這兩個舞姬沒什麼用,扛著也是累贅,扔掉吧。”黃、灰狐妖都氣喘籲籲。
“可以。”黑狐妖想了想,要避開鷹眸留下的隱匿符紋,順利到達謎林中心的狐妖部落,隻有走最遠最危險的路,要穿過流沙和沼澤,經過食人魚灘,還有數不清的地精和樹怪,累贅越少越好;而且,就算她們現在跑回漠原皇宮,也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兩狐妖把昏迷的萱羽萱翎扔在謎林入口外麵,轉身進入謎林,沒注意忘憂半睜半閉的黑亮眼睛。
謎林分四麵,東謎林是獵人和采藥經常光顧的地方,其他則是讓人聞之色變的地方,雖然動植物種類繁多,但地精樹怪也不計其數,更有不少暗藏的沼澤和流沙,常常原因不明地讓人失去魔法,狐妖們必須經過這裏,到達中央部位的狐妖部落。
“黑,流盡她的血,真能讓銀狐複活嗎?”黃狐妖半信半疑,她醫術不錯,除此之外百無一用。
“為了銀狐,我們必須試。”黑狐妖背著忘憂,在參天大樹的樹冠層上跳躍前進,瞬間移動固然很快,但是太耗費體力。
他們輕鬆穿過噬人無數的沼澤地,又躍過一大片流沙,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迂回起伏的灌木叢。
“黑,先休息一下。現在正好是地精樹怪休息的時候,我們計算地剛剛好,等會兒一口氣衝過去。”灰狐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她真能睡!到現在還沒醒!”黃狐妖指著被裹成蠶蛹狀隻露出臉龐的忘憂,跳上躥下那麼顛,她竟然沒醒。
“她的臉怎麼比紙還白啊?黑,你是不是捆得太緊了?!”灰狐妖伸出手指試探,“快沒呼吸了!”
黑狐妖臉色大變,三狐妖手忙腳亂地把裹布解開,忘憂蒼白的臉總算有了些血色。
“再裝睡,我勒死你!”黑狐妖蹦出幾根青筋,忘憂向來淺眠,這麼久不醒隻有一個可能。
忘憂睜開眼睛,無視三狐妖噴火的眼睛,揉了揉麻木的手和腳,他們的對話她一個字都有沒漏掉。
“快走!”黑狐妖把忘憂拽起來,她真瘦,刮陣風都能吹跑。
忘憂放眼望去,迂回環繞得像迷宮一樣的羊腸小道,兩旁是高高低低、怪模怪樣的地精,有的像一塊浮雲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瞌睡,有的像畸形的蜥蜴,有的像珊瑚礁,有的潛在水中,有的飄在半空,有一個地精像盤成團打盹的野獸,長翹的胡子隨著呼嚕聲上上下下……(地精,漠原國樹林裏特有的晝伏夜出的半精靈半動物,白天靜止不動時像千姿百態的灰白花紋岩石,晚間出動顯出各種顏色,擅長偽裝和伏擊,行動敏捷;如若在休息時被驚醒,會變得異常凶猛暴躁。)
“快走!”灰狐妖推了忘憂一下。
忘憂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濺出不少塵土,嗆得連連咳嗽,“咳、咳、咳……”
黑狐妖連忙捂住忘憂的嘴巴,狠狠瞪了一眼黃狐妖。
“黑,我沒花力氣。”黃狐妖很無辜。
“我在前,你在中間,你們倆斷後。”黑狐妖悄悄分配,生怕驚醒了熟睡的地精。
羊腸小道的路麵滿是塵土和粗糙的石粒,狐妖們躡手躡腳地前進著,忘憂經過狹窄的圓形拐彎時,看地精又長又翹的胡子看得入神,不小心踩到兩粒頑皮光滑的鵝卵石,左腳絆右腳,她勉強壓抑了驚呼,卻在摔倒的慌亂中抓了一把什麼,減弱了摔倒的慘狀。
狐妖們瞠目結舌,忘憂突然摔出一堆塵土,手裏還抓了一把很像胡子的東西,她也太容易摔倒了。
“嗚……嗷嗷嗷……”胡子地精疼得躥了起來,粗重的腳掌踩到了旁邊的巨石狀地精,巨石狀地精疼得一蹦三尺高,重重頂到了浮在半空的浮雲狀地精,猝不及防的浮雲掉了下來,重重砸在了石樹般的地精……一陣驚天動地的撞擊聲之後……沉睡的地精們全都醒了,瞪著巨大無比的暴怒大眼。
憤怒的大手掌,粗長的腳掌,像密集的雨點般襲來,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快跑!”黑狐妖扛起忘憂,三狐妖撒腿狂奔。
“黑,快啊!胡子地精追上來啦!”跑在中間的黃狐妖把腿跑成了滾滾車輪,黑狐妖背著忘憂,跑不快。
“轟!”胡子地精體形雖然龐大,卻動如脫兔,一記媲美巨石的大拳頭,將小道砸塌了大半。
“黃,小心背後!”最前麵的灰狐妖邊跑邊回頭,巨石地精的手掌貼著黃狐妖的尾巴揮過。
“灰,前麵!”黃狐妖話音未落,灰狐妖被地精一掌揮上了天。
“灰!”黑狐妖拚命狂奔,。
忘憂頭朝向掛在黑狐妖肩膀上,被晃得頭暈眼花,勉強抬起頭來,卻看到浮雲地精從空中垂直向他們砸來。
巨響伴隨著地動山搖的震動,幾十個地精把羊腸小道踏得粉碎,路完全沒有形狀,茂密的樹林東倒西歪,忘憂被雨點般落下的石塊砸到,暈了過去。
“快跑!爆裂地精來了!”灰狐妖從天而降,勉強安全落地,就看到頭頂上方巨大的陰影。
“轟!”浮雲般的地精分裂成無數小塊,像撒種的蒲公英般飄散而來。
三名狐妖沒命地跑,不管逃到哪個方麵,都有地精擋在前方,暴怒的地精從四麵八方追得凶猛……
眼看著他們即將被四湧的地精踩成碎片,“狐——地遁!”黃狐妖扔出六枚黑色遁符,遁符閃出耀眼的光芒線,線線相連,線連成麵,刹那間狐妖遁形無蹤。
“嗥……”速度極快的地精躲閃不及,撞成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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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了地精領地,狐妖們來到了樹怪湖邊,一片清靈靈的湖水,碧波蕩漾,他們鬆了口氣,檢查傷損情況。
“啊!疼!”黃狐妖的眼睛又青又腫布滿血絲,像兩顆大粒的紫葡萄,右腿腫得像大象腿一般粗,被爆裂地精踩到的。
“啊!”灰狐妖的手臂被地精撞斷了,奇怪地掛著。
“碰!”黑狐妖氣得一拳打在粗糙的樹幹上,一旁,昏迷的忘憂還沒醒。
“這個惹禍精,蠢女人!”灰狐妖氣得罵罵咧咧,走走路也會摔倒,沒見過這麼笨的。
“醒醒!”黑狐妖掐著忘憂的脖子,使勁搖。
“放開!”忘憂突然睜開雙眼,狠狠地瞪著黑狐妖,頭好暈,視線模糊不清,好一會兒,才晃晃悠悠站起來。
“你想害死我們!”黃狐妖氣得抓狂。
“是你們先要我死!”忘憂怒目相對,數次被冤的經曆和壓抑一次爆發:“一個普通人類,我能殺掉你們的銀狐嗎?我有那麼強大的魔法嗎?銀狐聽了撒耶的話先來咬我!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拿我的血祭你們的同伴,我還要乖乖配合?!這是什麼道理?!”
“胡說!銀狐從來沒傷害過人類!她那麼善良!”黃狐妖氣得眼睛更腫了。
“這是她留下的牙印!你們應該認得出來吧?”忘憂拉開高高的領口,白晰的頸項上,淺粉的牙印清晰可見。“我差一點失血而死,你們看清楚!”
三狐妖麵麵相覷。
“你們最好別來咬我,傷到我的妖類都受了很重的傷。”忘憂拉好衣領,橫眉冷對,是,她是故意摔倒拔掉了地精的胡子,她沒有強大的魔法可以逃脫,她隻能智取。“那天撒耶變成了受傷的影衛,躺在顥舍裏,銀狐抓住了我,撒耶對她說,吸幹了我的血,就可以消掉尾巴,就能得到驚瀾的心。”
“不試怎麼知道?!”灰狐妖衝上來對著忘憂的肩膀就是一口,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等光芒散去,灰狐妖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
“灰!”兩狐妖衝上前去,不敢相信。
“海妖……封印……真……真……”灰狐妖話沒說完,就咽了氣。
“灰!!!”兩狐妖悲憤交加,怒紅了雙眼,仰天長嘯:“撒耶!狐妖族與你不共戴天!”
忘憂捂住劇痛的肩頭,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漸漸止血,她有些茫然,灰狐妖咬得不重,他竟然死了,以前傷到她隻是受重傷而已,怎麼會這樣。
突然間,茂密的樹林開始落葉,樹葉迅速變黃,眨眼間掉得隻剩光禿禿的樹枝。
“黃,你斷後,忘憂,你走中間!”黑狐妖背起同伴的屍體,沿著湖邊向狐妖村落前進。
“解釋清楚了,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們走?”忘憂不肯走一步,她要回青柳宮找雪兒。
“你的血吸引了隱藏的樹怪,再不走會有危險!”黃狐妖有些不好意思。
“樹怪?!”忘憂滿臉問號。
“現在是樹怪活動的時間,滿地落葉就是它們開始狩獵的征兆,他們行動起來,沒有生靈可以逃得掉。”黃狐妖很耐心地解釋,“等到晚上它們休眠了,我們就送你回去。”
“沒騙我?”忘憂將信將疑。
“不騙你!快走吧。”黃狐妖一瘸一拐地走。
清澈的湖邊滿是碧綠的青草,迎著陽光,幾隻蜻蜒和蝴蝶飛來飛去,忘憂忍不住向湖中望去,很清澈的湖水,遠處有一大片陰影不知道是什麼,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岸邊移動。
“黃,快跑!”黑狐妖忍著傷痛,使用瞬間移動。
黃狐妖猛一回頭,一個比宮殿木門還大的魚頭正躍出湖麵,向他們撲來,扛起忘憂,瞬間移動。
“喀嚓!喀嚓!”湖邊的大樹被巨魚一掃光。
“清湖食人魚!”黃狐妖瘸著一條腿,瞬間移動到狐妖村落外,一大片金色的向日葵開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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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狐妖累得直喘氣,忘憂眩暈地坐在地上,許久。
“黑,血腥味!”黃狐妖聞到空氣中濃烈的味道,徑直衝進村子,目瞪口呆。
半圓形的土坯房子全塌了,幾株安靜的樹怪,呈現出吃飽喝足的慵懶和放鬆,光禿的枝丫上倒掛著三隻小狐妖的屍體,其他狐妖被吸成幹屍,胡亂扔在一旁。
“混蛋!”黃狐妖怒極狂吼,轉眼間變成巨型黃狐,尖牙利爪,瘋了一樣衝向樹怪。
“回來!”黑狐妖怒斥,“我們中了圈套!回來!”
正在這時,塵土飛揚的地麵滲出水珠,六道高高的黑色水柱衝破地表,噴湧而出,大地震動不已,忘憂正站在六道水柱的正中央,被晃得站立不穩,很快浸在了旋轉的黑色水流中。
“這是湮滅泉!忘憂,快跑!”黑狐妖縱身一躍,一掌將黃狐妖從樹怪枝丫間拽離,卻眼看著水流即將沒到忘憂雙膝。
黃狐妖淩空翻轉,被湮滅泉沒到腹部就必死無疑,他情急之下拎起忘憂,想把她扔到村外,不料被樹怪一橫枝打過來,正中前胸,扔出的弧度偏了預計,忘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掉進了狐妖們取水的水井中,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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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耶站在謎林的最高處,四處眺望,現在狐妖們應該和忘憂一起死在湮滅泉了吧,哼,狐妖殺不了她,魔巫殺不了她,他費盡心機召喚出來的湮滅泉絕對能殺掉她。漠帝,驚瀾身陷重圍,樹玉在我手上,沒了這個麻煩丫頭,看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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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焱國紅楓城外
“築,這麼快就有消息了?”逐焱皇激動得兩眼放光。
“是,她在漠原國都,情況危急。”禦瞳築穿著深藍色帶帽兜的長鬥篷,翻身跳上銀色飛馬。“走!”
“喂,一定要把她帶回來,敢欺負她的就扁成豬頭,敢傷害她的就切成十八段,敢……喂!喂……”逐焱皇被狂奔的飛馬遠遠甩在身後,眼巴巴看著銀色飛馬拍打雙翼衝上蔚藍色的天空。
“找不到她,你就別回來了!”逐焱皇氣不過,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