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空穀詠歎 第三章 夢·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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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霧中。
二男一女靜靜的在林間行走,三人均穿著黑色衣衫,神色肅穆。
清淺的花香穿越樹林,前方確有另一番景色。
連綿無際的花海,如血一樣的絢爛紅豔,且有花無葉,仿若是以血鋪成的世界。入眼,觸目驚心的赤紅,如火,如血,如荼。
“寂月?還好吧?”暮默默的凝望著前方,他們所站的位置,仿佛是兩個世界的分界線,身後是溫暖的生境,而前方,卻是悲涼的死地。
“沒事,”少女朝著暮清淺的一笑,率先向著前方走去。血色的曼珠沙華與那孤傲的背景交疊著,顯現出了淡淡的淒苦與哀傷。
然而,越往裏行去,血色之花綻放的越是妖冶,越是絕豔,就連飄浮著的櫻花花瓣,都隱隱的顯出了血色。
寂月望著漫天的櫻花,絕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遠遠看見一顆血紅的櫻花樹,少女忽覺一陣恍惚。
凜和暮靜靜的跟在少女身後,不曾出聲打擾,隻是默默的看著少女走向那血色櫻花下。
“知道為什麼這裏的櫻花會變成血紅嗎?”少女輕輕的伸出手,撫摸著樹幹,眼眸迷離。
“寂月……”暮輕聲喚道。
然少女並沒有回應他,隻是自顧的說道:“不隻是櫻花,就連這曼珠沙華,都更加紅豔美麗。”
看著少女哀傷的麵容,兩人都不再出聲打擾,隻是靜靜的聽著。
“血色……,它們所吸食的,是血、影兩族最純正的血液啊。”少女喃喃的說著。
少女輕緩的轉過身,看著兩個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男子,淒美的笑了。
多年前,就是在這裏,她絕望的抱著那沉睡的女子,無論怎樣哭喚,都不願意再睜開眼看著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如血族逝去時一樣,碎成億萬片,最終消散在茫茫花海中。
曾經粉色的八重絲櫻,如今卻已化為血紅,那麼媽媽,您的靈魂呢?真的已經消散在無盡的天空中了嗎?
或許是她太過貪念,貪念年幼時那永遠陪伴的承諾,所以她才放不開吧。天很藍,花很美,曾經的一切,她都割舍不斷。
或許她並不孤單,隻因還有他們的陪伴,而媽媽呢?那個時候,除了自己,剩下的就隻有無盡的思念了吧,當一切等待、守望,都化為空時,心中的痛,又如何承受。
自己該怨嗎?怨你將所有的承若拋在腦後,隻求解脫。該恨嗎?恨他對你的懷疑,將彼此推上絕境,還是該恨那些讓你們分離的人呢?可是如今,那些感情,早已隨著你們的消散,隨著那夜天明的到來,而遺忘、淡漠,剩下的卻是深深的自責。
她知道自己無法忘,那月圓的夜晚,她明明可以阻止的,卻因為害怕,因為懦弱,隻能無力的顫抖著。即使當那溫婉女子絕望地伸出雙手溫柔的最後一次抱住她時,她也不曾挽留,隻能痛苦的看著她。
永遠無法忘記,那時媽媽強忍著淚,為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抹笑容,是那麼美,那麼溫柔,那麼苦澀……
“就是在這裏,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化為塵埃,慢慢消散,卻無能為力。”少女凝視著天空,嘴裏喃喃著。仿佛記憶倒流,伸出雙手,在虛空中,想要抓住什麼,最後卻依舊無力的垂了下來。逝去的往昔,是無論如何也追不回,尋不到了的。
“也是在這裏,我們親眼看見了,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那個會用甜美聲音喚著我們的小女孩,也同樣跟著悄悄的遠去,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陶瓷娃娃。”永遠無法忘記,眼前少女,那時絕望,空洞的雙眸,仿佛從此之後,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隻是一意孤行的將自己關在一個密閉的空間,獨自呼吸。
聽見凜的話,寂月回過神,凝望著他的眸子,從那裏她清晰的看見了憐惜與關愛:“凜哥哥,暮哥哥,謝謝你們。”
少女的唇邊綻放出了笑意,不再是往日的淡漠,這次,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回首這許多年,自己確實忽略了太多,太多。多少年來,自己的時間仿佛停止在那月圓之夜,忘記了身邊一直照顧著她的兩個人。
聽見少女的那聲“謝謝”,暮和凜兩人均是一怔,隨後也綻放出了笑容,縱使寂月還無法從那夜所發生的一切中解脫,但她已經開始學會了慢慢的接受。
“傻丫頭。”暮輕輕的伸手,撫摸著寂月的頭。
阿姨,如今您也可以放心了吧,寂月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曾經那個任性的孩子了。
“媽媽,這麼多年不曾來看過您,別怨寂月好嗎?我答應過您,會堅強的活下去,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不管發生了什麼。”寂月默默的望著血櫻,喃喃著。
媽媽,我最害怕孤單了,您知道的,可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有人陪伴,所以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了。
所以,我會努力的學著,放開一切……
“這血色中,或許也含雜著爸爸的吧。”少女苦澀的笑著,輕輕的撫摸著腳邊的曼珠沙華。
兩人聞言,雙眸中閃出了一抹寓意不明的情緒,凜沉聲問道:“寂月,你恨他嗎?”
少女沉默著,許久,才緩緩的說道:“不恨,或許,那個時候,他的做法才是最好的選擇。”
少女淡笑著站起身,環顧著四周的血色妖花:“我們走吧。”隨後,和來時一樣,率先向前走去。
媽媽,爸爸,你們可知,傳說這彼岸之花,有魔力,能喚起生前的記憶,所以,你們一定不好忘記了彼此,好嘛?因為隻有這樣,你們才會記得,有我的存在。
少女望著花海,輕靈的聲音,仿佛傳入了每一片花瓣。
“彼岸花
永遠在彼岸悠然綻放
此岸心
唯有在此岸兀自彷徨
不願迷失,尋找著出口
我像個孩子一樣守望者
希望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你
縱使淚珠滴落,我心不痛
因為記憶倒流,裏麵慢慢的都是幸福
看見的熄滅了
消失的記住了
開到荼靡,花事了……
留下的記憶不過是一地花瓣……
風吹走了,就沒有了……”
曾經,那溫柔的女人,總是喜歡抱著自己,輕輕吟唱著,飄渺、虛無,那淡淡的聲音,仿佛如夢境般動聽。
如今的這裏,縱然已經變為了死地,我卻依舊能聽見,那悲哀的靈魂在聲聲的歎息,哀婉而綿長,似不甘,也似後悔,隻是過往的一切,自己造的孽,當由自己承擔。
媽媽,縱使萬物變遷,縱使靈魂消散,也一定不能忘記了,我還在守望著,這片血色的大地……
隨風飛揚的櫻花,飄飄灑灑,默默的送走了三人,就如來時一樣,靜靜的,淒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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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去哪裏呢?難得來一次,不會那麼快就回去吧?對吧?”暮調皮的笑著,像個孩子。
凜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暮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仿佛永遠都長不大。不過隨即卻釋然的笑了,若是讓他保持著之前的嚴肅,他才真的不習慣呢。
“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寂月到是不介意多呆一兩天。
“肚子餓了,我要吃東西拉,我要吃東西!”或許是因為寂月的釋然,也或許這段時間壓抑的氣氛得到了緩解,暮再次恢複了他嬉鬧的本性。
凜和寂月對望一眼,都有些無語:“好了,暮,別鬧了,大早上你吃什麼東西,出門的時候不是才吃過嗎?”
想想,他們是血族,這個時候通常都在休息,估計也隻有暮才能這麼有精神了。
“那是晚餐,我要吃早餐。”暮不滿的眨著他的水瞳,嘟著嘴,表達著他的不滿。
“好,現在還太早了,沒有吃的。”寂月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哥哥,她也很無奈,又不是影族,還這個時間吃早餐。
“不要嘛,我們去地下雇傭工會,那裏有吃的,順便問問有沒有好玩的地方啊。”話音剛落,就扯著寂月向前跑去。
望著遠去的兩人,凜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笑意,或許這樣輕鬆、和諧的氣氛,才最適合寂月,暮,還真是個活寶,也很有自己的辦法呢。
剛從自己的想法中回過神,卻發現,四周已經沒有了人影,無奈,隻能快步追上去。
林間,不時傳來嬉鬧的笑聲,清脆,甜美。似乎真的有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輕鬆過了呢,自從將自己封閉起來之後。
真希望,永遠都可以這樣下去,不要激烈的生活,隻想平平靜靜,快樂就好。
夢,終有醒來的時候,隻是希望這一次,會有不同的結局。縱使宿命的枷鎖依舊緊緊的束縛著她,也沒有關係,不管發生什麼,都會勇敢去麵對,直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