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而笑。
    一場宴，賓主盡歡。
    可是當蓮塵還未來得及細細思慮阿笑的邀請到底為何時，便已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桌上。
    “蓮塵公子？”看著他仿佛因喝醉了酒而昏了過去，阿笑輕輕喚了一句。蓮塵伏在桌上，已是不醒人事。
    阿笑又喚道：“蓮塵公子？”
    在確定他已經陷入昏迷後，阿笑嘴角邊漾開點點笑意，流光瀲灩。
    “你也說了若是你的話，會跟我同樣的選擇。所以……醒來後可不要有所抱怨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阿笑清風雅韻居內邀約二公子蓮塵；而宮中，一名溫潤雋秀的男子遠遠地望著偏殿中隻有兩個侍女打掃的攬風齋，輕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那人正是剛剛策馬入宮的柳靜言。這一連幾日都未見過阿笑，本以為他出宮置辦藥材一兩天便已足矣，結果他這一去便是十日。方才得到消息說阿笑已回了宮，柳靜言即刻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務，一路朝著宮內縱馬馳來，可待來到攬風齋前，卻發現那兩名侍女仍像往常一樣閑閑地坐在院子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便知道那主人準是又出去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向前走去。
    那兩名婢女一見是九皇子駕到，忙起身行禮。
    “你們公子呢？”柳靜言問道。
    “三皇子，蘭公子方才出宮去了，奴婢們也不知所為何事。”白蓮答話。
    “哦？”柳靜言轉而又問道：“那他可說過何時回來？”
    兩婢女對望一眼，道：“沒有。”
    柳靜言讓她們退下，自己留在了攬風齋，等著阿笑回來。
    走進齋內，入眼處陳列擺設極為簡約明了。阿笑幾乎沒有帶什麼物件過來，甚至連本來放在此處的幾樣飾物也叫人拿了去，說看了礙眼。想到這裏，柳靜言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他有的時候還真搞不懂自己的這個掛名師弟，這個少年高華、清宛雅然，明明是風采無人堪比，可卻總是讓人有幾分捉摸不透，似幻似真。每次見到他，總覺他心智澈然、靈心淨魄，一雙眸子如那三月空靈澄澈的春水；可每每想來，卻忽覺除了姓名出處，自己竟然對他一無所知，迷霧重重。
    想到這裏，便是如柳靜言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心中卻也撩起了一絲波瀾。當得知阿笑出了宮采辦藥材，他先是一愣，接著卻莫名的有些懊惱，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怎麼連聲招呼也沒有跟他打？原本說好去秀兒那裏聚聚，忽然間也失了興致。可是轉而又一想，他又不是阿笑的什麼人，阿笑出宮憑什麼要跟他打招呼？
    一時間，他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屋外陽光明媚盎然，黃鸝鳥兒婉轉啁啾的鳴聲將他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柳靜言隨意望著窗外，笑了笑。
    他這一等，便等到了黃昏時分。金烏西墜，彤雲沉沉千裏，照徹了天際歸途。池塘中荷葉的清香鐫攜夏日傍晚的土地上還未消散的殘暑，送走了歸巢的幼鳥，也迎來了等候一天的人。
    柳靜言倚在門樞邊，遠遠地看著那少年走在回攬風齋的路上，即使身形隱約，也難掩綽約風姿。他的步伐很輕快，看起來心情不錯，不知道今天去見了什麼人。快到攬風齋時，他一眼便望見了柳靜言，微微有些驚訝，很快又轉而衝他一笑。
    “師兄，你怎麼來了？”阿笑走過來，眉梢眼角盡是笑意。
    柳靜言道：“你走了那麼長時間，今天才回來，我當然要來看看。”
    兩人一同進了屋，阿笑又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晌午來的，”柳靜言微微笑了笑，道：“原本以為你午後便會回來，哪知道卻是直到黃昏才等到了你。”
    阿笑訝然，道：“那你豈不是等了一個下午！還沒用過飯吧，要不就留在我這裏吃過晚飯再回去怎麼樣？”
    柳靜言聽罷，眼中浮上一層笑意，“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