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畫影未忘 洇碎胭脂成坊  第二十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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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走到床前,看著晏藍寧靜安恬的睡顏,喃喃笑道:“小藍啊,你爺爺都把你賣給我了,你就乖乖跟了我吧……”
    窗外一片落葉悠悠旋轉暈倒在地。
    夏末過了便是初秋,再是仲秋。每當這個時候,雖然白天裏也都是天高氣爽,間或還有高秋的一絲燥熱,但早晚卻是涼了下來。對於畏寒這點,我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往日都早早的就把一床厚軟的被子準備好。可是晏藍卻明顯覺得熱,夜裏經常將被子蹬掉。而他又不願意一個人睡,沒辦法,我隻能收起那厚厚的被子,重新拿了薄被過來讓他蓋上。
    後果很明顯,幾天過後,我感冒了。而由於沒有及時吃藥,有一個晚上過去後,演變成了發燒。
    我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隻覺得全身懶懶的,還有些酸痛,倒是和每個月的十五差不多。晏藍趴坐在我身邊,臉上盡是不知所措的焦急。他將兩隻小手都貼在我臉上,嘴裏嘟嘟囔囔:“小白、小白……你怎麼這麼熱?”
    我又氣又好笑的說:“什麼這麼熱!我生病了;這是生病,懂不懂?”
    他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問我:“小白很難受嗎?”
    “呃……還好啦,”我懶懶的揮揮手,說道:“也不是很難受,就是感覺不太自在。”
    他倒是急了,在我身邊爬來爬去,最後就幹脆抱住了我,肥嘟嘟的身子整個就貼住了我,像顆棉花糖一般,說:“我不要小白難受!小白難受不好!”
    我好笑的逗他:“不好?你倒是說說有什麼不好啊?”
    晏藍稍稍離開了我,一雙藍得純粹的眸子眨巴眨巴望著我,一會兒,說道:“難受了就不能跟我玩了……”
    我暈倒。
    家裏根本就沒有準備退燒的藥,我也不可能讓晏藍去買。草草的做了點東西讓他吃了過後,我空著肚子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任由一個人看著天花板模模糊糊的輕旋著。看得直到眼眶酸澀的時候,我靜靜地闔上了眼。
    一個人在房間裏不知道應該想什麼。漸漸的,任他天地遠去,空蒙浮現。
    我好像又做夢了。隔上了眼簾的黑暗從來不會給我一刻空白的時間,它總編排著我的夢境,一幕幕、一段段,像翻覆著老舊得都掉了色的泛黃紙張一般。那紙張的一頁頁中,記載的全是昨日的歡笑舊事,仿佛都不知憂愁為何物。
    我隻覺得好笑,要是夢境有人操縱著的話,那我很想去跟那人商量商量:別再重複那些過去了的事情了,它們其實早就失去了意義。
    夢見什麼橋頭舟畔初見、夢見什麼輕煙細雨重逢、夢見什麼花前月下舊曲、夢見什麼廝殺戰火連天、夢見什麼……意冷心灰別決。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還能憶起多少,如果能像一把火燒光了老龍王的胡子一樣將它們盡數忘了,醒來後權當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幾聲笑過,也就罷了。若真能那樣,該多好。
    隻是我都還一直記得它們,一直記到老死的那天,還是逃脫不了那夢境製造的囚籠桎梏
    就像我曾經在月老的紅線堆裏到處尋找著我那根,尋遍了天下,獨獨少了我的。月老對我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尋到自己的姻緣的。而我,最終注定了隻能淒清一生。但那柳風細細,暖日融融之中,我在三月春風的舊木橋頭遇著的又是誰?又是為了誰,將這顆心傻傻的交付了出去,隻換來那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利用和踐踏?
    神仙也是會孤獨的,神仙也有情,為什麼偏偏有人要糟蹋了那份情?我思緒一片混亂,想不出結果,結果將自己想的淚都流了出來,卻沒力氣去擦了。
    昏沉中,仿佛有人低低的歎了一聲。我聽不真切,那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憐惜和心疼,熟悉、令人心悸,似乎千年以前早已認識,這樣的……令人沉醉,無法自拔。
    我睜開眼,卻發現如此費力;那人坐在我的床邊,伸出手,輕輕拭幹了我落在了枕邊的淚,又輕柔的摩挲著我的臉,仿佛對待一件珍寶一樣。那種感覺如此真切,清涼的觸覺讓我貪戀的更多。他的神情很溫柔,溫柔到讓我迷惑這到底是不是他。他的笑容很好看,隻是那些從來都不是為我綻放的,我隻是在一旁,看到他對著別人才能露出的笑顏,然後如獲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忽略了那一絲絲的酸楚。
    我將臉貼在他的手上,輕聲呢喃:“這麼多年,你還是來看我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由著我的動作,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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