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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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把我叫進了辦公室,我手心都出汗了。我不知道李三喜和主任說了什麼,是舉報我在初中談戀愛還是我拋棄了他。
“坐吧,別站著。怪累的!”主任和藹的和我說著。我隨便摸了一個地方就坐下了。
“昨天李三喜找到了我,可能你有一些情況不是很清楚,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種拿欺負人當樂趣的孩子。”
我很感激老師的包容,但又不排除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李三喜他的腦子很正常,不是我們所謂的弱智。隻是他的精神有些偏激。他小的時候經曆了一些你們沒有經曆的事情。他的父親婚外戀。他小時候是在天天挨打的狀態下長大的,心裏很是脆弱,
他現在的心理狀態隻是一個8,9歲的小孩子的水平,所以他很容易去依賴一個人,可能他自己不知道分寸。也不懂得怎樣和人去相處,我覺得如果你決定和他做朋友,你就要學會包容。如果你隻是盡一
個班長的義務,我也就不會你說這麼多了。”
主任那天說了很多,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想是怎樣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兒酸。
也在那天李三喜調到了我的前桌,我想老師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沒有說什麼,從那天之後我覺得自己可能會換一種方式和他交流吧。
近距離地觀察他,我才發現他們說的一些傳言都是真的,他吃的東西不是一般的多。每天早上他都提一大兜子吃的,然後像孔乙己一樣把它們一個一個地全擺到桌子上,每個都砸出重重的響聲。
他什麼都準備的是兩份,一個早上帶了兩袋鮮牛奶(都是一斤一袋的),兩個大柚子,兩瓶鮮橙多,兩個麵包,兩個煎餅,兩根烤腸,兩袋幹脆麵。然後擺了很久,我看得出他是希望和我共享,但
那個傻家夥的意思是讓我主動和他要。
老師說的的確沒錯,他的情商還停留在幼稚園。
見我沒反應,他就自己一個人把這些東西都吃光,每天都一樣。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都以為他幾天沒吃東西,但是他是天天都這樣吃。而且他有時候中途餓了,還沒帶錢的情況下他會把廢紙揉
吧揉吧塞進嘴裏填肚子用,有時候懶得扔了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有一天他回頭和我說了一句話:“小弟,我看到你今天下午2點38分29秒上物理課的時候愣了一下神,你想什麼呢?我是不是讓你費心了。”
然後自顧自地嚎啕大哭起來。
這下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徐冉冉,徐冉冉觸及到我的目光之後匆匆回過了頭,我心裏很不得勁。
嗨,原來李三喜也知道他給我帶來的困擾,看來他還有點良心,然後李三喜一邊哭一邊又加了一句:
“我前陣子不是故意疏遠你的,你別生我氣。”
“…………”
那段時間李三喜迷上了讀詩,時不時拿一把折了幾條腿的破折扇在班裏來來回回吟誦。扇子背在後麵,眼睛假裝望著前方,時不時偷看我幾眼,再陶醉地閉上眼滿處窮溜達。
他當時隻念兩句詩:一句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另一句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每天早自習,在我們全都困得睜不開眼時,李三喜便會大聲朗讀,直到最後班裏隻剩下他的聲音,就像上課回答問題一樣。開始班裏的同學還跟著起哄,到了最後同學都習以為常了,聽著他的聲音
照樣能睡著。
忽然間有一天,李三喜早自習遲遲未到,班裏一下子靜的讓人不禁打寒戰,有些人習慣了聽李三喜讀那兩句詩,聽不到反而睡不著了。
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鍾,李三喜終於大駕光臨,像是打過一場仗回來,渾身上下都是土。他一進門班裏就爆發出一陣掌聲,至於為什麼鼓掌,很多人都不知道。
李三喜聽到掌聲,很豪邁地和大家招了一下手,這時,班裏的同學又整齊劃一地將李三喜每天早上必讀的兩首詩大聲喊了出來。
“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啊!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哈哈……”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李三喜,給大家唱首歌吧!”
李三喜聽了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頓時亢奮起來,他很明顯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對大家說:“喜爺今天就給你們唱一首情歌,唱給我愛的人。”
人群中頓時迸發出一陣喝彩聲,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他所謂的愛人是誰。我也沒有太多的反應,和大家一樣,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去欣賞他的歌喉。
“山丹丹的那個開花喲——紅個豔豔,毛主席帶領咱們打江山……”
李三喜唱得很動情,調也跑得很遠,唱不上去的就用說。起初的一兩秒鍾班裏很靜,然後就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笑聲,有的人笑的麵部都走了形。我坐在位置上看著李三喜帶的是含情脈脈的目光
,慷慨激昂地唱著被他賦予了愛情滋味的“民歌”,心中不知道是什麼一種滋味。
“打——江——山”
最後一句,李三喜拚出全力去唱,手揚得老高,身體顫抖著,等他唱完坐下時,不隻是太激動了還是什麼,他直接桌子底下摔去,這一坐直接坐到了我的腳上。
“啊!”我痛呼出來,我感覺就像有人拿鉛球使勁往我腳上砸一樣,差點沒骨折。
“對不起,對不起,疼麼?”李三喜都忘了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揉我的腳,表情很是害怕。
“李三喜,你給艾子涵擦鞋呢你?”“夠體貼的……”周圍響起一陣一陣的調笑聲,李三喜摸著我的腳,“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像是一個被欺負了的孩子。
那一天我實在是狠不下心,就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就算日後他會繼續誤會,今天就破例一次吧!
李三喜重新坐到座位上之後還沒停止哭,他從旁邊拿起來一張演算紙,撕成兩半。一半用來擦眼淚,另一半給我寫了張紙條。
“小弟,那首歌是真心的,坐你腳上不是故意的。”
我在後麵拿著那張紙條,久久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