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此去無所依 第四十八章 風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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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世淺,點染亦淺;曆世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我不是張可以隨意書寫的白紙,在時間的暈染中,變了模樣,行止之間已不再純粹。
麵對如此單純美好的人兒,我自慚形穢,選擇離去不是因為我的懦弱和逃避,隻是想保護這難得的美好,至少它不會因我而改變。感情就我而言一直是種奢侈的幸福,而喜歡卻帶有太多的感情色彩,哪怕單純如他我也不得選擇不逃離,我當不起,也受不起……
輕風吹在身上軟軟的,好像最頂級的綢緞,我想我為這難得閑適的春天停留的太久了。如果說生活在安逸中讓人忘記了如何去麵對危險,那麼我願意。
我輕輕的挽起他別扭的雙手,輕輕的對著他笑,雖然並沒有說什麼,但我相信他看得懂,在人生的旅途中沒有誰會為誰停留太久,如果一味的依賴,那麼也隻能說他是個幸運的孩子,永遠生活在被他人庇佑的空間,無法獨活,但是人畢竟是個獨立的個體,他需要扶持,但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堅強的站起來,走出去,不再局限在自己為自己畫的小圈中獨自過活。對於這點,我想那個和他共用一具身體的劭誼會更加適合這個社會,要知道帝王之家也是弱肉強食的,沒有誰會可憐誰。在生命的角逐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就是帝王家的眾所周知的秘密,哪怕表麵平安無事、兄友弟恭,但誰又說得清那波光下的暗波洶湧呢?
“阡陌?”他清亮的眼眸中漸漸蒙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卻被我自動忽略,因為他,不需要同情。
頷首微笑,兩個人之間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見的地方,在那一片蔥綠的迷途中,那個水中仙子,岸邊佳人……
是誰說女子是水做的?那是因為她們有不同於男子的柔軟,卻不是脆弱,可惜,身為女子的我,卻鐵了心腸。世界顛倒了。
風輕輕的,癢癢的吹過,吹亂了我尚未豎起的長發,紛飛飄揚。其實適才我是該感到奇怪的,為什麼剛剛那人一口咬定我是個男子,明明衣衫單薄,扶風弱柳,纖細修長,齊腰的長發垂在半空,大半張臉還掩在風劭誼的懷中,明明一副小女兒嬌態,他卻用如此肯定的口氣說他的皇弟,堂堂風闕皇朝九皇子有斷袖之癖,這說明什麼?說明將我放入那該死的溫泉的人是他?說明自始至終我都是別人利用的棋子?還是說明這裏麵本身就存在著什麼天大的陰謀?那麼風劭誼為什麼沒有反駁?真是好複雜,皇宮果然沒有淨土,我甚至懷疑那人是不是早就在那裏等著了,雖然他將我放入溫泉很可能出於他的一片好心,但是我還是被利用了不是麼?果然人活著是需要有價值的啊,真是可惜了那雙玄墨般的眼睛了。
“阡陌?”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而且有逐漸放大的趨勢,我連忙向後退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單手撐地,揉著有些摔著的屁股,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有事?”不奈的斜了他一眼,卻在對上他清澈的眸子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半分脾氣也沒有了,好像我對他絲毫的埋怨都會成為對這份聖潔的褻瀆。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想問你,認識風啟麼?”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扯著衣角。看著他可愛的一麵我不禁笑出聲來,卻還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風啟?腦海中半點都沒有有關於這個人名的印象,雖然我對人名的記憶從來都不很在行,雖然,這有違作為優秀商人的必備條件,不過那又怎麼樣。
“可是……”順著他的眼光,我看到一隻非常漂亮的鳥,正在用它小巧尖利的喙表達著它的不滿和抗議。它什麼時候過來的?來不及細想,我哀慟的發現我可憐的衣角儼然已不成衣型,撕扯間赫然多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小洞。我嚐試著從它的嘴中將我可憐的衣角拔出來,小家夥的力道倒還不小,雖然節節後退卻很頑強,哪怕現在的它已經懸在半空中,卻還是死不鬆口。一雙不算小的鳥眼死死的鎖著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霎時我無語了,果然鳥為食亡啊,事實告訴我們,一隻鳥要是硬起來了,你照樣無可奈何。難道我的衣角也成了美味佳肴?終於,在我的懷仁下,放棄了和一隻鳥的拉鋸戰。可不就是這樣麼,和一隻鳥較勁,說出去都覺得丟人。我瞪著它,終於,它放棄了對我衣角的掌控,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揚起了它高傲的脖子,雄赳赳、氣昂昂的繞到我正前方,依舊不放鬆和我對視的瞬間。我詫異啊,我又哪裏得罪它了,讓它這麼的憤憤不平?
耳邊傳來輕笑,我質問似的看了看身邊不遠處的風劭誼,用眼神進行抗議。見到他默然的點了點頭,我心裏突然有了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說時遲那時快,一不明物體撲麵而來,我在次華麗麗的跌倒,與大地進行了第二次親密接觸。
真是招誰惹誰了,我立馬抓住還在我身上鬧騰的它,不客氣的從我身上拎了下來。
“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可以這麼囂張了,告訴你,老娘我不吃這一套!”我怒啊,再這麼被它鬧下去,是神也發火了。
“別告訴我你就是‘風啟’!”我抓起它惡狠狠的說。卻看到一旁偷笑的風劭誼很不厚道的點著頭。
心裏忙尋摸著,不該啊,這麼漂亮的……哦,是那個小家夥?不會吧,差的也太多了。我一副不可置信的將它拎起來,前看看,後看看,左看看,右看看,風啟被我折騰的直想啄我,卻被我巧妙的避開。此情此景,身邊實在看不過去的風劭誼無可奈何的將風啟從我的手中奪走,憐惜的抱在懷裏,梳理著被我弄亂的羽毛。而我還震驚在那裏,對著剛剛搶奪間被我拔下的彩色羽毛愣愣出神,卻忽略了身旁風啟受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