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份，江南在這個時節已經變得暖和。傍晚霓虹初上，大街上人頭攢動。一對對的情侶從身邊走過，帶著幸福的笑容。
    今天是白色情人節但與我無關，今天我失戀了。
    想想可能是我的錯吧，我不該那麼早回去的。原本今天下午是有兩節課的，但是因為老師臨時有事課取消了，無處可去的我隻能回到男朋友租的公寓房。
    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打個電話問問他是不是回去了呢？抑或是我該拖朋友去逛街的。但是一切都遲了，我撞破那那個事實——我的男朋友今天終於背叛我了，不，可能很早以前就已經背叛我了。
    第一次想跟他一起過個情人節，等到的卻是他跟另一個女人在床上翻滾。真是可笑。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懷疑自己是怎麼麵對這個事實的。上樓，我把鑰匙插進鑰匙孔，發現門沒鎖上，推門而入，發現客廳窗簾全都拉上了，一片漆黑。摸索著想開燈的時候忽然聽見臥室裏傳出特別奇怪的聲音，我閉住呼吸，僵住一切動作，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疑似女人的呻吟聲，而且很立體聲，應該不是臥室筆記本發出的。
    我像是發現了耗子的貓，全身毛孔都瞬間張開。小心翼翼的走到臥室門口，側耳又聽了聽，沒錯，是女人啊呀啊呀的呻吟和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
    深呼吸，我努力讓自己平靜點，然後輕輕的把門推開一道縫。屏息的看過去……我男友爬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看不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看樣子他們都很累了，聲音沒有剛才那麼激烈，除了大分貝的喘息聲……
    我就這麼看他們，應該說是偷窺，偷窺他們足足有五分鍾，我沒選擇推門而入，也沒破口大罵這對奸夫淫婦，而是輕手輕腳把臥室門關上，反身靠在牆上，驚呼？震怒？哭泣？嚎叫？撒潑？……這些，我統統沒有，隻感覺大腦的一片空白，心涼涼的。
    靠在牆上心緒出奇的冷靜，我沒有資格去指責他什麼。從半年前答應做他女朋友開始我就失去了那個資格。我們都是在利用對方而已，我需要他的錢，而他需要我的人，我們都為彼此的需要。
    所以，我安撫了自己驚跳的心，轉身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糾纏著自己的手指，捉不住煩亂的思緒。臥室裏的聲音再次誇張起來，我就這麼聽著，在黑暗中幻想著他們白花花的身體扭在一起，全身的汗液和迷離的眼神。
    他們還算對得起我，沒多一會就聽見更瘋狂的叫喊，然後終於高潮了，終於安靜了。我伸手把沙發邊上的落地燈打開，客廳亮起柔和的昏黃光暈。
    臥室的側麵是洗手間，男友拉開房門的同時和房間裏的女人說了句“那我先洗洗去”。我看到他赤身裸體晃蕩著走出來，顯然是疲憊至極的晃蕩。他頭也沒回的往側麵走去，想想也是，他一定以為我還在課堂上聽老教授講課呢。
    “沈新，我回來了。”我的聲音說不出的平靜，連一點起伏也沒有。門剛剛被關上，就被猛然拉開了。他探出頭我能把他臉上的驚訝，不解，不安，驚慌等一係列表情看的非常清楚。
    “小曦，你你什麼回來的？”他居然還有心思關心這個。
    “五分鍾前。”我如實回答。
    “五分鍾？五分鍾！”他好像終於反應過來，從架子上拽下一條浴巾圍在下身衝到我麵前。“為什麼？”
    ？我愣住，為什麼那麼早回來嗎？
    “為什麼不阻止？”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一臉難以置信。
    看著這個表情的他，我輕扯嘴角笑了。
    “我們談談。”他說。
    我搖搖頭認為沒必要了。我說：“沈新，你想和我分手了？”
    “不是。”
    “不是？”我冷笑一聲，“那你丫嫖妓不知道去開房？”我看著房門口站著的那個女人。中短發，瓜子臉，看起來個頭不矮，年齡跟我差不多，長得頗有姿色。
    “……她不是妓女。”
    “對，妓女還收費呢，她丫一看就是免費的。”
    “我也給你錢了。”沈新痛苦的看著我。
    “沈新你把我看成妓女嗎？”我顫著聲問他，不敢相信他會說這種話。
    “你他媽還不如妓女呢。妓女我給她錢她還知道怎麼讓我高興，這半年來你丫的是讓我親了還是讓我碰了？”沈新終於把心裏的話講出來了。
    “你最主要的想法就是這個吧。當初答應我的話都不是真心的是不是？好我現在放你自由。咱們一拍兩散。”我當時可能真的被刺激到了，口不擇言的對他喊。
    他抓住我的手臂“歐陽曦原來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我沈新他媽的真是瞎了眼了才會一直對你抱有幻想，你走，馬上走。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沈新衝我大吼，感覺出軌的人好像是我一般。
    這房子本來就是他租的，離開的人也本應是我。
    “你的東西我會找人托運給你的。”他轉身背對著我。
    “知道了。”我拿起自己的背包想走。
    “等下，”他突然想起什麼跑進臥房裏，“這張給你，以後我們不再有瓜葛了。”說完徑直走進浴室咣當的關上。
    捏緊手裏銀行卡，我有種衝動扔到地上，但最終還是放鬆了下來，現在的我需要錢。我那卑微的自尊已經無法支撐我的驕傲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歐陽曦，不再是那個可以隨心所欲的小公主了。
    人生就如玩大富翁，你永遠也預測不到會發生什麼事，就像我的人生。從前父親開了家小型的公司，算不上富豪但也衣食無憂。母親是典型的家庭主婦，在家相夫教子。因為家裏隻有我一個孩子，我的從小就被寵著慣著，成了中國家庭裏典型的小皇帝小公主。但是半年前父親的公司因為資金問題破產了，所有財產也被銀行查封抵債。爸爸又被查出患了尿毒症，在找個合適的腎源之前每周都要做透析，而每做一次就要上千塊錢。
    徘徊在學校回寢室的路上，我躊躇不前。見到同寢室的人應該怎麼說呢。輕鬆的告訴她們我和沈新分手了以後住回寢室，還是眼淚汪汪的說沈新背叛了我，我們結束了呢？
    滴鈴滴鈴，我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若是原先一定是沈新來追查我的行蹤了，然後開車來接我。不過現在不可能了，他現在應該軟香在懷吧。想著想著，眼睛開始泛酸了，我努力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看來還是不能裝作完全無動於衷的，這半年來他對我的照顧是顯而易見的，就算我不喜歡他，就算我隻是為了錢才答應跟他在一起，但就是跟小貓小狗呆的時間長了也會與感情的啊，更何況跟一個人。
    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喂，你好。”
    “曦兒，我是媽媽。”
    “媽，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很焦急。
    “曦兒，你爸爸，你爸爸他……”
    “爸怎麼了？上次醫生不是說爸恢複的很好嗎？”
    “曦兒你不知道，上次找到的腎源醫生突然不能用了，你爸前段時間覺得身體不錯拒絕治療，但今天突然就發病了現在正在急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嗚嗚嗚”媽媽在那邊哭了起來。
    “媽，你別哭啊，醫生一定會救活爸爸的，我們要堅強點。”我安慰著母親，現在的我遠在千裏之外除了寄錢回家幾乎幫不上任何的忙。
    “對對，曦兒，你爸爸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恩。對了，媽你錢還夠嗎？”我想起上次打錢給她已經是一個多月前了。
    “本來是夠的，但因為搶救錢都交押金了，不知道能維持幾天。”聽媽媽的口氣看來生活艱難了。
    “媽，你擔心。我過會給你打錢過來。”我摸著口袋裏的銀行卡，歎了口氣。幸虧當時沒逞強，不然失去的不是尊嚴是父母。
    “曦兒，你自己還要生活呢，別管我們了。”
    “媽，我還有錢呢。上次申請的助學貸款下來了，我還拿到了上學年的一等獎獎學金，兼職的工資也快發了。”加上沈新的錢，我再心裏默默補了一句。
    “孩子苦了你了。”媽媽的聲音像是瞬間老了十歲，透著蒼老。
    我急急的搖頭，“不苦，真的媽，隻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活著怎麼都不苦。爸以前不是老說做人要吃點苦才能理解人生嘛，我現在體驗人生呢。”我故意用輕鬆的語氣。
    “真是個傻丫頭。長途話費太貴了那媽媽先掛掉了。”
    “恩。對了媽，你也要注意保重身體啊，爸爸現在離不開你的。我馬上給你打錢過去。”
    掛掉電話後，把卡裏的三千塊錢打到媽媽的卡上，現在的我已經身無分文了。
    回到寢室並沒有受到很多的盤問，因為寢室裏除了小露外都去約會了。小露，22歲上海人，長相可愛，一個典型的宅女，不交男朋友也不打扮自己，每天除了上課就窩在寢室裏看那些動漫。
    “咦？小曦，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不是情人節嗎？”看著耽美漫畫，吃著零食，真難為她百忙之中能關注到我。
    “恩有事回來了。”我敷衍著，反正她也是隨口問的。
    “這樣啊。”她又開始集中精力看她的漫畫了。
    “小露，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千塊錢啊，過幾天還你。”我坐到她身邊，開口。
    “可以啊。”她頭也沒回就答應了。
    “謝謝你啊，小露。”我開心的抓住她的手，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問寢室裏同學借錢，還一次借這麼多，我以為會被拒絕的。
    “不過我現在身邊沒那麼多現金哎，你很急嗎？”她暫停掉自動翻頁的漫畫，轉身看著我。
    “是的。”我點點頭，“不過沒就算了，我問問其他人吧。”我對著她笑笑，想起身出去。
    “哎呀，我沒現金但我有卡啊。真是，這麼心急。你等等，”她從皮夾裏拿出一張建行卡遞給我。
    “這？”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卡給我有什麼用啊。
    “你自己去取啊。我要看漫畫。”
    “可是取錢要密碼啊。”我無奈。
    “我當然知道要密碼了，我又不是白癡。卡的密碼是19890615我的生日。記住了啊。”她責備的扯住我臉頰。
    “你怎麼……這密碼也不能隨便說出來吧。你不怕…”我拿著卡，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怕啊，不過你不會的。”她依舊吃著零食。
    “為什麼啊？”我更加不懂了，這是在說我好人嗎？我是嗎，利用別人的感情拿錢的我是嗎？
    “秘密。”她神秘一笑，“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不是說很急嘛。我要看漫畫了。”
    “謝謝。”我對她笑笑，關門出去。
    在ATM機上一試密碼是真的，卡裏有五千塊錢呢。她怎麼會這麼放心的把卡和密碼交給我，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長這麼大，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最基本的嗎？
    在卡裏取了一千塊錢，我小心的把卡藏進錢包裏，不能把它弄丟了。
    拿出手機我一條一條的翻看之前的信息，如果我沒記錯三天前我收到過一條招聘公關的信息。當時還覺得好笑，現在自己居然成了應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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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電話撥打過去，聽聲音接電話的是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掛了電話，我覺得把自己賣了。
    說好今天晚上就過去的，在商場用借來的一千塊錢買了一條我早就看中的裙子。躲在酒店的廁所裏看著鏡子裏自己，黑色的緊身裙完全勾勒出傲人的身材，裸露的肌膚在黑色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透明。臉上原本淡淡的彩妝也變成豔麗的濃妝，這樣的打扮在記憶中還是第一次。現在也隻有這張臉和身材還是資本吧，我對鏡自嘲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