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冊妃大典起風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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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是難得的陽光明媚,看來那些皇家的風水師也不是吃素的,至少還會算算天氣,下了幾天的雪在昨晚停了,冊妃大典這樣重要的日子是萬萬馬虎不得的,天還沒亮我就被清雅從剛有了些熱氣的被窩裏拉了出來,一邊給我套衣服一邊哼哼道:“要我說還是郡主知道你這個沒準兒的人,叫我一早來催你,不然誤了事情看你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這不是知道清雅你是個好人嘛!”我打著嗬欠賠笑,清雅雖然瞪了我一眼,可眼角都是笑意,還要強裝作冷冰冰的樣子說:“郡主可是說了今天做事要更加小心,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郡主已經起身了?”
    “早起了,昨晚睡得晚,早上還要顧這邊,看得人怪心疼的。”
    “昨天郡主不是很早就回屋了嗎?怎麼睡得晚呢?”
    “還不是‘那邊’又來消息了,好像有點眉目,郡主少不得費神。”
    “‘那邊’來消息了?!”我驚叫一聲被清雅捂住了嘴,等她放開手後趕緊壓低聲音問:“怎麼樣?怎麼樣?”
    “瞧你急的,”清雅又瞪了我一眼,“我隻知道公子一切都好,其他的咱們做奴婢的不能問,這你是知道的。”
    清雅說的沒錯,雖然我和淩霄是戀人關係,可我卻沒有一點權力參與他們“高層人士”之間的機密活動,不論是墨雪還是淩霄都不可能讓我知道“那邊”的事情。從淩霄走後,為了安全他就隻和墨雪用極其隱秘的方法聯絡,隻在第一次順道給我捎來一張紙條,上麵隻寫著四個字:“皆好,勿念”。我們的戀愛隻有三天,現在想起來仿佛不存在一樣,讓我的心裏有了恐慌和空白的感覺,我對這種地位不平等的戀愛本來就不看好,隻是喜歡了也沒有辦法,可是淩霄是不是也像我喜歡他那樣喜歡我呢?說實在的,我又了解淩霄的什麼呢?高傲下的辛酸?狂暴下的溫柔?發燒時會撒嬌?藏著無數的心事不肯透露?有著稱王的霸氣與決心?不由得想起曾經在那次意外與他共同坐在山頂看日出時,我還在想淩霄要是和我有什麼故事,那母豬都能上樹了。
    原來母豬也是可以上樹的。
    我“撲哧”笑出聲,清雅瞪了我一眼。
    “看你一會兒還笑不笑得出來!”
    我果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很快我就看到了這輩子也沒看過的超級華麗麗的一幕,所有王公貴族各級大臣都攜眷到場,有誰曾經見過這樣豪華派頭的典禮兼宴會沒?這次的冊妃大典甚至比皇帝的壽辰還要隆重,看來皇上是想要借助這個機會搞搞外交政治,順便也給足了雁妃麵子,說明雁妃在他心裏的地位不可小覷。
    墨雪自然是要向皇上問安,這樣的大場麵我肯定是應付不過來的,所以墨雪隻帶了清雅,而我就被派去幫助冰凝公主。
    與宮裏所有人不同,冰凝非但沒有風風火火地忙起來,我到媛淑宮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起床。綰琴正在房門前一聲一聲地喚,偏冰凝就是不起,還叫著“我不去!不去!父皇娶老婆,我去湊什麼熱鬧!”
    綰琴示意我來試試,但我可不是清雅,敢把堂堂公主當做姐妹來對待,於是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不過還是嚐試著叫了聲:“媛淑公主,郡主讓奴婢來伺候您起身。”冰凝立即在裏麵喊道:“都下去!就算是雪姐姐來了我也不去!”
    “公主,奴婢沒辦法向郡主交代啊!”
    “你怕什麼,有我頂著呢!你就……你就在宮裏隨便走走,雪姐姐問起來就說是我吩咐的。”
    這公主,就知道沒事找事,這麼重要的時候還耍小孩的性子,反正是她自己說的,我也就當清閑了身上的擔子,應了聲便隨著去禦膳房“給冰凝公主取個鴛鴦酥”的春來一同走了出去,《神雕俠侶》還沒講完,春來心心念念都是楊過後來怎樣了,纏著我就這幾步還要給她講,我搖搖頭,都說好了給大家講,單給她講,回頭還要再講一遍,我講的人都覺得無聊。於是換了個故事,講起了《西遊記》,這個春來還是個十四五的小丫頭,畢竟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喜歡這些神話故事,聽上了癮,把鴛鴦酥端給冰凝後拉著我就要我一邊走講一邊,這部書我也記不全,隻講些記得的段子,講著講著就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們該回去了,眼看就晌午,冊妃大典該開始了。”
    “別!”春來拉著我的手,“燕姐姐,你就把女兒國這段講完吧!他們師徒竟然喝口水就大了肚子,怎麼會有個全是女兒的地方呢?剛剛開了個頭,不要不講啊!”
    “我——”剛想說兩句推脫的話,就聽見枯枝層層的後麵傳來清泠的女聲:“說的是,倒不知唐僧師徒進了這女兒國會怎樣?”
    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語調,恐怕天下間隻有馮乘衣一人可有,我看著她從枯枝後走出來,淡淡的眉目,輕輕的發絲,象牙白色的絨毛披風在雪地裏幻化成了一道朦朧的風景,於是欠身:“見過馮小姐。”春來趕緊也行了一禮。
    “不必這麼多禮。”馮乘衣淡淡笑著,卻讓我的心一瞬間輕靈了起來,若我是男人,怎麼會錯過這樣的一個女子?她淡笑著坐在了亭子裏的玉凳上,“燕七,好久不見,同你家郡主一起來這裏的嗎?”
    “回馮小姐,奴婢正是雖郡主進宮的。”
    “你不必如此拘謹,”馮乘衣招呼我和春來坐下,“後來那師徒四人怎樣了?”
    於是我將女兒國的故事給完整講了一遍,在座的多情女兒都紅了眼,春來和醉月是支持女兒國國主的,馮乘衣則說道:“如此多情的女子,偏偏可惜了是那一國之主,又偏偏中意一個清心寡欲的高僧,這女兒情事不知該說是癡還是傻。”
    眾人一片歎息中,我試著緩和氣氛,說道:“我還知道一首歌,專是這女兒國國主唱給玄奘三藏法師的,就叫《女兒情》。”
    “真的嗎?”春來馬上叫了起來,讓我唱,於是我就唱了一遍,這一邊三個大姐聽得挺好,馮乘衣淡笑道:“可惜我入宮不曾帶著琴,不然可以琴聲相和。”
    “馮小姐你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中,還怕缺了一把好琴不成?”春來跳了起來笑著說道,“我這就向公主借把琴來!”
    “不可,怎能向公主借琴?”馮乘衣還待說什麼,春來已經往媛淑宮的方向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道:“公主的琴多著呢,我馬上就回來!”留下我們三個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我開了口:“馮小姐,現在時候不早了,冊妃大典怎麼辦?”
    “怕是早就開始了,”馮乘衣的目光落在飄渺的遠處,微風吹著她的秀發,在白淨的臉邊繡出了一幅雪仙的味道,“不過我想不用擔心,我們這樣的幾個人不在場也不會有人注意的。”
    這話裏沒有自嘲,沒有苦澀,她隻是淡淡地陳述一項事實,這樣的馮乘衣讓我打從心底裏喜歡,如果不是我確信自己的性取向,倒真想與她結為連理扶持一生,我現在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麼鄭清和白如風會喜歡她,若我是男子,此時定已伸出手去,將她一縷飄渺青絲綰在耳後,攜手相笑,看前廳花開花落了……停停停,怎麼還詩意起來了?待我回過神的時候,春來已經抱著一個長長的東西過來了,放到玉桌上,抽出來竟是一把非常好看的古琴!
    原諒我這個不同音律的白癡實在看不出這琴是好是壞,隻知道這把琴非常好看!就是那種古香古色一看就知道不是最近幾十年產出來的東西,而且馮乘衣見到這琴的時候也頗為驚訝,微笑道:“真是好琴!這是鳳鳴。”
    “馮小姐好眼力,”春來得意極了,“鳳鳴、檀風、羽靈、墨錦是世上最好的四把琴,咱們公主就有這把鳳鳴!”
    “這麼貴重的琴怎麼能隨便拿出來呢?”馮乘衣搖搖頭,“快些給你家公主送回去吧。”
    “馮小姐放心,這琴是我家公主讓我帶給小姐的,”春來臉上的笑更得意了,“我家公主一向大方得很,她說自己彈的曲子連自己都聽不下去,倒是馮小姐的曲子公主說聽過,而且是天下無雙的好指法,鳳鳴這種琴就應該不時讓馮小姐這樣的妙人彈彈才不枉了它的名聲。”
    馮乘衣微微苦笑著搖搖頭:“這媛淑公主原來才是個妙人,既然如此,我們便彈唱這曲《女兒情》吧。”“還要唱啊?”我垮下了一張臉,“剛才講了那麼久的故事,我的嗓子都要受不了了。”“不妨,我剛剛聽了燕七唱過,也差不多記了個七七八八。燕七,你且聽我唱的對不對。”說完馮乘衣便開口唱了起來,聽著聽著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人家這才叫好嗓子,邊彈邊唱把一首《女兒情》演繹的如此情絲綿綿,百轉柔腸,到底是古人,這古風也隻有古人自己親自唱起來才好。我們剩下的三個婢女就專心聽著馮乘衣唱著,唱著,不覺聽得癡了。
    鴛鴦雙棲蝶雙飛,
    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
    說什麼王權富貴,
    怕什麼戒律清規,
    隻願天長地久,
    與我意中人兒永相隨,
    愛戀伊,愛戀伊,
    願今生常相隨。
    這歌也許聽起來有點離經叛道的感覺,但卻是非常好聽的一首歌,尤其在馮乘衣的口中唱出來更是韻味十足,所以我們全身心都投入在歌聲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腳步聲。
    而且是非常重疊的腳步聲。
    當馮乘衣唱完第三遍的時候,才終於緩緩歎出一口氣,將手從鳳鳴上放了下來,我剛想拍拍馬屁,話還沒出口一個字,那邊的春來卻突然比我先開口了,不但開了口,竟然還跪了下去,不但跪了下去,身子還微微顫抖了!
    她誠惶誠恐地說:“奴婢參見皇上、皇後娘娘,各位娘娘,眾位皇子、公主、世子、郡主,眾位將軍大臣,夫人,各位公子小姐!”
    這句話實在有點長,聽起來有點搞笑,可是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了,真的一點也笑不出來了,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看著馮乘衣和醉月轉身跪下,馬上也跟著跪了下去,與醉月一起重複了春來的那句又長又搞笑的話。
    說完的時候,我的冷汗都要出來了,而從頭到尾,我除了五顏六色模糊一片,根本沒看清一個人!
    半響後才響起那個我曾聽過兩次,但絕對不會忘記的聲音:“平身吧。”
    馮乘衣和春來是我們中間等級最高的人,所以我和醉月等到她們兩人都站起來後才敢站起來,我狠狠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麵,一點都不想看清在場的任何人。
    “你可是馮家的小姐,上次獵宴上詩壓群芳,僅次於雪兒的那個馮盡忠的女兒?”
    “回皇上,民女馮乘衣,正是馮家的二女兒。”馮乘衣的聲音平淡,不卑不亢,不緊張不鬆懈,如清泉入澗恰到好處,我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表情一定與平時一樣清泠。果然皇上的聲音有了讚許的笑意:“這個馮將軍家的二小姐倒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馮盡忠,你教女有方啊!”
    隻聽一個有些蒼老惶恐的聲音回道:“聖上過讚了!”
    不過是一直把馮乘衣當做黴運鬼的父親哪裏曾教過女?皇上這會兒做表麵功夫來了。突然聽到皇上又問:“隻是不知你剛剛在這裏唱些什麼?”
    我心中一驚,就聽馮乘衣回道:“是民女一次路經山間聽來的曲子,登不得大雅之堂。”
    好!我在心裏別提有多感謝馮乘衣了,她應該還記得當初一曲《傾盡天下》給我帶來多少麻煩,在這裏特意隱去了我,我還正擔心這個問題呢,沒想到馮乘衣竟然這樣聰慧且心思細密,我真愛死她了!
    “山間聽來的曲子?”皇上的聲音聽不出感情,“朕怎麼聽著有什麼‘聖僧’?”頓了頓,竟然說道:“尋清禪師,我景國女子無知,衝撞了禪師,朕今日定當嚴加懲戒,以儆效尤!”
    “哐當”一錘子砸在了我的大腦上,什麼?那個“殉情禪師”也在?他們所有人都聽到剛剛的那首歌了?!怎麼辦?怎麼辦?馮乘衣會不會把我供出來?我豈不是死定了!我想著,心跳都要聽不見了。
    “民女不知禪師大駕,無心衝撞禪師,但是民女唱了這歌也是實情,民女願接受任何懲戒。”馮乘衣不緊不慢的聲音在我聽來仿佛放大了無數倍,一遍一遍回蕩在心頭。她沒有供出我,沒有為自己辯解,一肩承擔了所有罪過!
    而我剛剛竟然隻擔心她會供出我!
    “既然你也這麼說了,就不要怪朕拂了馮將軍的麵子。來人,馮家二小姐衝撞月韶尋清禪師,重責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又是三十大板!這BT皇上數數就會數到三十!王八蛋,把別人的命和尊嚴當成了什麼!眼看周圍的侍衛就要上來,隻聽一個聲音道:“父皇,不過是一首歌,還罪不至此吧?”
    這聲音耳熟得很,皇上說道:“你是太子,更應該知道賞善罰惡的道理。”
    原來是太子,是那個一個耳光無數拳腳的太子。哼,一家子土匪強盜,仗勢欺人的惡霸!賞善罰惡?我看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才對!太子還是開口道:“罰是要罰,三十大板是不是太多了?馮小姐也是無心之過。”
    我雖然因為他為馮乘衣求情高興,可心裏還是不忿呐喊:我TMD被打三十大板的時候怎麼沒人嫌多?這時候倒學會憐香惜玉了。
    沒想到皇上比他兒子BT一百倍,竟然說:“三十大板並不算重,不過是小小懲戒一下罷了。”我靠,你這老兒挨三十大板試試?站著說話不知跪著說話的腰疼!
    “皇上說的對,這裏是皇宮,定要比外麵的規矩還要嚴格,不然怎麼做天下人的榜樣?今天的事若不懲戒馮小姐,明日景京裏就會有人學這不規矩的東西,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這聲音清冷中帶著嫵媚,幹脆中帶著綿軟,是女人中極品的聲音。
    人也應該是女人中的極品吧,落雁。如今你不但敢在這種場合說話了,一開口就已經不是以前善良膽小的你,不過短短幾月,夏荷換了白雪,你就這樣“宮廷”了起來。
    “雁妃說的極是。”不知是哪家的閨秀也不知死活地摻了一腳,“這馮二小姐平日在咱們景京的名聲那就有點……今日更是讓臣女大開眼界,竟然能唱出那種、那種歌,今日這麼多別國皇子公主在場,皇上若不懲戒,還叫各位皇子公主以為咱們景國的小姐們都是這般樣子呢!”
    MD!我看你是平時嫉妒馮乘衣嫉妒瘋了吧,這裏有你開口的份嗎?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果然,她剛說完就聽一個大臣似的聲音叫道:“誰讓你說話的!刑部侍郎教女無方,請皇上責罰!”
    “白小姐言之有理,何罪之有。”該死的皇上竟然就這麼一句算了!那位什麼要針對馮乘衣?可惡!對了……我的腦袋突然靈光了,我知道了,皇上假裝還問一問,好像不怎麼能確定是馮乘衣似的,當年血月之夜出聲的孩子就是馮乘衣,皇上能不關心嗎?不關心怎麼會到昭元寺詢問呢?他怎麼會不知道馮乘衣的樣子呢?好一個笑麵虎,恐怕他還這景國的大部分人一樣都認為馮乘衣是不祥之人,一直想找個機會把她除掉,但是馮乘衣做事謹慎,平日淡蜷在自己的小窩裏從未惹是生非,他一直沒有機會……也不對,他是皇上,想除掉一個人簡單得很,派個大內侍衛殺人都行了,那為什麼他對馮乘衣特別嚴厲呢?
    那時的我想啊想,眼前局勢緊張,沒想出結果也就把這件事忘了,後來經曆了些許事才終於知道了皇上對馮乘衣如此特別嚴厲的原因,可惜那時候才知道皇上終是晚了一步,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命中注定的東西,是求也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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