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易主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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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布衣裳和劣質的方巾,那人竟然李逍遙!難道他擔心我所以一直都在門口?
李逍遙跑過來扶起我,衝著那些公子小姐們喊:“你們欺人太甚!靈兒不是賊!靈兒是個好姑娘,根本不會做偷人家東西的事情!”
“誰準許你進來的?”五皇子麵色不善,“誰讓你說話的?你憑什麼說她不是賊?本皇子還說她就是賊呢。”
“她不是!”李逍遙大喊,太子微笑著道:“小二,你說這位姑娘不是賊,有什麼證據嗎?”
“我不需要證據!”李逍遙一揮手,“就憑她是靈兒,我李逍遙就知道靈兒不是那種人!”
我緊緊抓著李逍遙胸口的衣襟,我把頭埋在他胸口,我的眼淚把他的衣衫打濕,我說:“逍遙哥哥,謝謝你。”
李逍遙雙手緊抱著我,他的手在顫抖,我知道他除了憤怒還有害怕。突然有一個俏柔的女聲說:“哼,保不定是什麼女人呢,一看就一臉賊樣。”
說話的是那個粉衣服的女孩子,李逍遙全身一顫,對那女孩說:“說的也是,你看你穿的像個大戶人家有德行的小姐,保不定是哪個樓裏的姑娘,一看就一臉賣笑的樣子。”
“你說什麼!”女孩臉色發青地跳了起來,對李逍遙大吼:“你胡說八道!我要父皇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全家!”
“冰凝!”太子皺著眉喝道:“堂堂公主,成何體統?怎麼能與市井小民一般見識!坐下!”
他的話既教訓了那位公主,又貶低了李逍遙,能聽得出他對李逍遙的話很生氣,可是一想那個公主總是嘻嘻地笑,拉拉這個扯扯那個,李逍遙說她是青樓賣笑的……我“撲哧”就笑了。這一笑把全屋的人都笑愣了,李逍遙苦著臉低聲在我耳邊說:“你怎麼就知道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這回被你害死了!”
“你害怕還敢說人家公主是青樓賣笑的?”“啥?!她真是公主?!完了完了!這回小命玩完了!”
“大哥,他罵我你還護著他!”冰凝公主簡直要哭了,又一個要哭的女人,……太子道:“一個酒樓跑堂的夥計敢辱罵皇家人,自然是不能輕饒的。”說完就看向身後的幾個小廝,那些人多半是宮裏的侍衛,他們會意,全都走上前拉住李逍遙的領子,突然就把他提了起來,還沒等李逍遙大叫,就被侍衛們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我剛要撲上去,一個侍衛就給了我一巴掌,那邊另一個侍衛突然揪住李逍遙的衣領,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現在才突然被這一巴掌和一拳打明白了!我這是在幹什麼?!我難道被希望、喜悅、失望和憤怒交織在一起的情感衝昏了頭?!我怎麼在違抗這些人啊!這些人不僅僅有四大公子,還有皇子啊!他們可是皇子和公主,是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人!殺人對他們來說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那三十大板難道你忘了嗎?那可是最最輕微的處罰,可是你卻差點丟了命!你現在在做什麼林棲雁?你在做什麼?!
那邊的侍衛真是下的狠手,李逍遙連還擊都還沒有就挨了三個侍衛一人四五拳,我還在尖叫,李逍遙卻連聲音都沒有了,他的臉上被打得見不得人形,可是那些侍衛還是沒有停手。墨雪試著求情,可是太子隻是說冒犯皇族的人不能輕饒,要殺雞儆猴。我撲上去擋在李逍遙身上,我的眼淚斷了線,我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我錯了!是我錯了!曲子是我偷的,是我的錯,不幹他的事!求求各位貴客放過他吧!”我轉過去給玎玲磕頭:“玎玲姑娘,我不該偷你的曲子,奴婢不是東西!求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奴婢們吧!”又轉過去給冰凝公主磕頭:“公主您金枝玉葉,這個小二腦子不好,求您千萬別計較,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賤!求您叫侍衛停手吧!奴婢這就自己罰自己!”我說完就用兩隻手向自己臉上狠狠抽去,抽完七八個巴掌繼續在地上拚命磕頭,“太子爺,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各位公子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嘴硬,奴婢沒有臉皮,求各位高抬貴手放過奴婢兩個的賤命吧!”
我感覺到溫熱的東西從額頭流了下來,滑過眼角,流到嘴角,腥甜腥甜的,是血的味道。一陣暈眩,身子一歪,突然就被人扶住了肩膀。
那人竟然是書劍。
他看著我,眼睛明亮明亮,牙關緊咬,拳頭都握著,他突然轉身對後麵的人說:“求太子高抬貴手。”
鄭清皺著眉看著書劍,仿佛在責怪他的冒失,隨即也對太子說道:“在下的家仆無理,望太子莫怪。”
“大哥,你就放過他們吧。”六皇子突然出聲,看著我,目光竟然有一絲歉意。阮世揚笑著道:“如此良辰,還是不要被人壞了興致,太子就讓這兩人走吧。”
“是啊大哥。”墨雪咬著紅唇,用眼睛示意三皇子,三皇子便對冰凝公主說道:“好了七妹,回去三哥給你買隻八哥兒,別氣了。”
白如風突然對玎玲道:“玎玲姑娘絕色美人,被氣壞了可不值得,如不嫌棄,在下今晚可以到暖風閣聽曲兒。”
“白公子肯來,玎玲自然歡迎。”玎玲露出了笑容。太子本來也隻是想立立皇威,現在皇威也立了,又有人求情給他台階下,自然也就笑了,揮揮手,那些侍衛退了回去,我趕緊道:“謝謝各位貴客!”然後忙檢查李逍遙的傷勢。他傷得不輕,恐怕得及時找個大夫。我在他耳邊輕喚:“逍遙,逍遙哥哥……”手突然被半昏迷的他握住,他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雖然聽不清楚,但那口型分明是:“靈兒,不要求他們。”
我的眼淚傾瀉而下。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低沉魅惑的男聲響起:“玎玲姑娘。”
我抬起頭,看著一身紅衣的淩霄,他正看著玎玲,一字一字道:“在下想聽一支曲子,不知可否?”
自我進來這個屋子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的淩霄,竟然在這種時候說要聽一支曲子!多麼不合時宜的要求,可是淩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氣定神閑的樣子簡直就好像他提出的要求十分合理,完全沒有任何不妥。玎玲同這屋子裏的其他人一樣,都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笑笑道:“淩公子想聽什麼曲子呢?”
淩霄也笑了,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著笑著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緩緩道:“《一簾幽夢》。”
我愣了,玎玲也愣了,玎玲尷尬地笑著說:“恕玎玲見識淺薄,玎玲從未聽過這支曲子。”
她竟然說從未聽過這支曲子?!《一簾幽夢》是多麼普遍的一支曲子啊,她怎麼會沒聽過?!我更驚訝了,書劍扶著我起來,白楊過來扶起李逍遙我都沒反應,一直怔怔看著玎玲,看著看著,我突然問道:“玎玲姑娘,我實在不該偷你的曲子,我隻是太喜歡你寫的曲子了,有一首我沒有偷著全曲,就偷了個頭兒,我知道自己不對,可你能不能把它補全了呢?”
書劍皺著眉看著我,他可能想也沒想過人家都放過我了我還在這自己找死。玎玲也皺起了眉,我根本不管她是不是皺眉,自顧自唱到:“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萬小眼睛。請問姑娘,後麵的詞是什麼?”
玎玲一愣,臉色慢慢變了,半響開口道:“這歌曲調簡單,不是我寫的,怕是你偷的多了,分不清是誰寫的了。”
“哦,可能是。”我歉意地笑笑,“那這首應該是你寫的吧。”我又唱:“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這後麵的詞我也不記得了。”
玎玲煩躁地說:“這也不是我寫的,你還有有完沒完?”
五皇子瞪了我一眼,道:“把她拖出去吧。”
“等一下。”竟然還是淩霄緩緩開口,聲音平淡淡的,卻很有威嚴。他看向我,道:“我早就想再聽聽那首《一簾幽夢》了,既然玎玲姑娘不會唱,那燕七你就唱來聽聽吧。”
“是的,淩公子。”我恭敬地說,說完掙開書劍的手,半笑不笑地看著他道:“書劍,你還記不記得我在世子府的時候找樂師寫過一些譜子?”
書劍的臉色變了,他歉意地笑,說:“是嗎?我不知道。”
好一句你不知道,當時除了我,那個樂師,就隻有你知道我寫了一些家鄉的譜子,皇宴上我被趕了出來,當初淩霄賠我的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和我後來從阮府取出來的現代的衣服以及那些曲譜都放在我的床底下,別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這位玎玲姑娘竟然會唱我那裏的歌,若說她是穿過來的,竟然連《小星星》和國歌都不會唱,未免有點太奇怪了吧,怎麼就這麼巧她會唱的好曲兒都是我那曲譜裏的呢?!我看向鄭清,鄭清直視我,竟然勾起嘴冷笑了一聲,原來還有你!我說書劍一個小小的家仆,再說一直視我為知己,還不至於把我的東西送給難得見上一麵的暖風閣花魁,怕是他把東西給了我們偉大的鄭公子,鄭公子又贈給了花魁吧。從最早開始這主仆兩人就知道我是天大的冤枉,可是這主仆倆跟看戲似的看著這一出苦情戲……我怒極反笑,勾起嘴角回頭對書劍說:“書劍。”
“嗯?”
“隻盼今生再不相見才好。”
書劍竟然渾身一顫,裝的還跟挺在乎我似的。好吧,就算他是挺在乎我,可好似您老不覺得有點晚了嗎?我看向對麵那些衣冠華麗的人,真真是應了那句衣冠禽/獸!最後看向淩霄,對他笑了笑,我的額頭還在流血,我的眼淚還在流,可是我在笑,笑著唱。
我有一簾幽夢,
不知與誰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訴無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塚,
春來春去俱無蹤,
徒留一簾幽夢。
誰能解我情衷,
誰將柔情深種,
若能相知又相逢,
共此一簾幽夢。
我從來沒有把一首歌唱得這麼好,歌由心生,誰能解我情衷,誰又能與我共此一簾幽夢?紫菱難尋知音,我卻用了這麼久才尋到世上的真心之人!誰想到在這個時候站在我這邊出來替我伸張正義的,竟然隻有李逍遙和那個當初折斷我手腕的淩霄!當一曲終了之時,屋子裏沒有一點聲音,隻有我的餘音回蕩。淩霄突然站起來說:“我累了,今日就先回去了。”說完就邁開了步伐,他身後的高大個也跟著他走,淩霄路過我身邊時停下腳步說:“唱得不錯,今天起你就到我的公子府上做個丫頭吧。”
“可是——”
“你以為你還能在寒寳樓待下去嗎?”他用眼神示意,我看見“鵬羽閣”外麵邢掌櫃和一群小二都站著,不知已站了多久,邢掌櫃看我的目光簡直要把我生吞活剝。淩霄又看了一眼白楊懷裏的李逍遙,道:“忽特爾。”他身後的高大個就上前從白楊懷裏接過李逍遙。我連忙要跪下謝謝他,他突然道:“我看了麻煩,省了吧,跪不習慣就不要跪了。”
就這樣,叫忽特爾的高大個扛著李逍遙,我跟在他後麵,前麵的淩霄像個王一樣,一行人在眾人緊皺的眉頭下走了出去。
從此踏出寒寳樓這一刻起,我就仿佛走進了一段無法掌握的人生,,一段不再平靜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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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淩霄的馬車後,我坐在角落裏不敢出聲。李逍遙被忽特爾扛著去找大夫了,我應該坐在馬車外麵,可是淩霄讓我坐進馬車。還是那輛揚著桃紅帳幔的華麗馬車,馬車裏甚至還鋪著精美的坐席,放著雕花的木桌,剔透的翡翠茶具,我被這華麗麗的景象震撼了,眼睛一直在馬車裏打轉兒,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淩霄那雙淩厲的雙目一直落在我身上,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淩霄突然開口:“過來。”
“嗯?”我愣了一愣。
“過來。”他打開身旁的一個木櫃,從裏麵取出一個藥瓶和幹淨的布,“你的額頭還在流血,不要弄髒了我的馬車。”
我靠,您老原來是一番好意,可是既不能改改您的嘴嗎?我小心翼翼地爬過去,瞟了淩霄一眼,心裏有點感動他這麼高傲一個人會親自給我上藥,可是看他也不像是個溫柔的人,抹藥的時候肯定挺疼,於是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聽見淩霄竟然笑出了聲,我驚訝地睜開眼睛,見他英俊的異域人臉上帶著笑容,真是說不出的好看,就是不明白他笑什麼。
“你的樣子,好像是狗。”他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未免也太誇張了!我心裏不樂意,發現自己這樣手腳並用地爬,還仰著臉等他上藥確實有點像討好的狗,心裏一陣反感,可是我怕流血流死,隻好嘿嘿笑著。淩霄卻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我的頭直直看著我,一張臉近在咫尺,看得我心怦怦直跳。他說:“燕七,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很能忍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嗎?”見我搖了搖頭,他又道:“因為你和我很像,你比很多人都更能忍耐,你明明跪不下去,你明明磕不了頭,可是你卻能一直跪著,拚命磕頭,就像狗一樣,為了生存,能夠點頭哈腰,搖尾乞憐。”、
有人說自己是狗的嗎?怪人!我看著他說:“奴婢也是沒辦法啊,奴婢不跪不磕頭小命就沒了,公子這麼高貴的人怎麼能和奴婢相提並論。”
“我高貴?”他仿佛聽到了什麼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樣大笑,“我高貴?我不過和你一樣,不裝出一副狗的樣子來,早在踏上大景國土地的那一刻就沒有命了。我就算在別人眼中高貴,不過也是一條高貴的狗!”
那一刻我被他的表情和他眼神中的東西給震撼了,那不僅僅是憤怒、不甘和痛苦,甚至還有仇恨!我是知道他的故事的,作為質子交換到大景國,雖說是皇族,可他是拓沙人,景國的皇室怎麼會真心尊重他,肯定自他小的時候就處處提防,本來是拓沙的人,可是相當於被拓沙遺棄,他在景國生活了這麼多年,拓沙一樣對他疏遠,兩邊都不被信任,他注定既不能成為拓沙的王爺,又不能成為景國的王爺,明明是皇家的血統,卻成了最低微的皇家人。他從小要生活在怎樣的一個環境裏啊,沒有父母的疼愛,隻有陷阱,懷疑,虛以委蛇……人都說四大公子之一的淩霄做事淩厲狠絕,未免毒辣,可是想一想他生活的環境……我對他斷了我的手都沒那麼介意了。
他突然鬆開了手,喃喃道:“我對你說這些做什麼……頭伸過來!”
我便伸過頭去,額上一疼,我一呲牙,淩霄一邊給我包紮一邊道:“這點小傷都受不了,怎麼做我淩府的人?”
我嚇了一跳:“做淩府的丫鬟經常受傷嗎?”
他怔怔看著我,突然大笑起來,“我隻是說淩府的人要不怕痛不怕流血,沒說過會經常受傷,你剛才的表情真是像極了受驚的狗!”
狗啊狗的,這人怎麼有戀狗癖還是什麼?幸好我天生愛狗,不覺得人家說我像狗是侮辱,這要是換了一般人還不被他打擊死?我自己在那裏想著,人家大爺竟然在那邊說:“真是越看越像狗,不如就叫你小七吧。”
小七?聽著是個狗名啊!而且好像我很小氣似的。我忍不住皺了一下眉,竟然被他看到了,問:“你不喜歡這個名?要不叫你小燕子?”
我噴/血!趕緊道:“您叫我小七就行,小七就挺好聽的。”我可不要叫小燕子,我又不是趙薇,又不是瓊瑤劇女主,更不想和那位“五阿哥”有什麼孽緣。想起那個紫衣服的五皇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總之寧願被人叫小氣也不能叫小燕子!
誰知接下來淩霄大公子一句話簡直讓我從馬車裏摔出去,他竟然對我說:“小七,趴下!”
我一愣,他又道:“怎麼不聽話?趴下!”
敢情人家真把我當狗了!我一咬牙就趴在了馬車上,淩霄伸手摸摸我的頭發說:“真乖。”說完就笑了。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趕車的中年人表情詭異地看了看淩霄,接著看了看我,最後什麼也沒說就放下簾子接著趕車了。
這種詭異的鏡頭他都沒反應?難道他早就習慣了他的主子是個變/態?淩霄在那邊自言自語道:“也難怪老邢奇怪,我已經許久沒像現在笑這麼多次了。”說完看著我道:“把你帶到淩府,就是為了讓你逗我開心,若是哪天你不能逗我開心了,”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恐怖起來,“那你就會真的變成一條死狗。”
我全身發冷,不是因為淩霄說讓我變成死狗,而是淩霄的反複無常真是駭人,而且把人當成狗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淩霄好像精神病人!他的手真的在我的後背摩擦,嘴裏一直喃喃道:“小七乖。”可是我的冷汗卻流了下來。
“小七,坐起來!”
我趕緊又坐起來,生怕他精神病發作期間一掌把我打死。他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叫兩聲。”
我愣了愣。讓我學狗叫?!這我無論如何也是學不出來的啊!就像我第一次跪別人一樣,學狗叫是我從來沒做過的事,這隻有極度侮辱人的時候才會用上。我看著淩霄,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眉頭慢慢皺起,聲音冷冰冰的:“你不想叫?”
“我……”我咬咬牙,淩霄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瞬間感到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和脖子上傳來的疼痛感!他隻是冷冷地說:“你為什麼不想叫?”
窒息讓我的眼淚自己流了出來,我的雙手在顫抖,我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字:“汪。”
“乖小七。”他鬆開了手,我趴在馬車上拚命咳嗽,麵前突然遞上來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抬頭看見淩霄看著我,說:“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有人要你當狗,不當就會死,那你就要當,要你學狗叫你就要叫,叫了還會有獎賞。也許有一天狗也會反咬主人一口,可是在狗還沒有這種能力的時候,就隻能做一隻乖狗。”
我輕輕閉上眼,知道他並沒有精神病,這話其實說的是他親身的體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有點可憐他,可是我還是接過糕點咬了一口,糕點十分美味,淩霄看著我吃下去一整塊糕點,就又遞給我一塊,我吃東西他就看著,似乎很享受看著我吃東西。
從小吃東西人家就說看我吃得香,誰和我一桌吃飯比平時都能多吃半碗飯,所以女性朋友幾乎不會叫我出去吃飯,我這個宅女倒也樂得清閑。淩霄看啊看就自己也開始吃盤子裏的點心,然後一時無語,整個馬車裏就隻剩下吃東西的聲音。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淩霄走了出去,我便也緊跟著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就看見一扇並不算大的門,門雖然不大,可造型美麗雕花細致,製作的十分有韻味。門口站著兩個淡紅色精美衣服的小廝,見淩霄回來喚了一聲“公子”便打開了門。
淩霄的公子府在城南,不像阮府那般大而華麗,也沒有世子府的清雅幽靜,可是當我跟著淩霄走進這間禦賜公子府的大門後,簡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這裏竟然種了滿園的桃花!現在根本不是桃花開放的時節,可是我剛一走進公子府就看見了滿園的桃花!按理來說這種府邸裏都是嚴格按照某種格局布置,一般的花草都會種在花園裏,但是淩府從進了大門那一刻就能看到無數的桃樹,有些樹上桃花開得正旺,我的腦子裏不由得想起“桃之夭夭”這個詞,而有的樹上桃花開始凋謝,飄零在空中的花瓣繽紛而下,竟然好比那隻有在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鏡頭,整個淩府的建築都是暗黑和火紅色的,讓我一時間迷/亂了眼睛。府裏幾乎沒有大路,隻有幽靜的小道穿插在桃花之間,沿著小道一路走過,我看見的都是些美得迷幻的景色——桃花林之間流動的潺潺小溪,溪邊假山上粉紅色帳幔飄動的雕欄小亭,甚至連小溪上架起的都是輕輕搖晃的結繩吊橋,仿佛這裏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一處人間仙境。
難不成淩霄也知道《桃花源記》?還是他知道桃花島?我一邊走一邊看,好像根本就看不完這美景,前麵的淩霄走到一處稍大的建築前推開了門,這是間書房,但卻是我見過最奇特的書房,屋子裏懸空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字畫,走進來根本就互相看不到人。門裏站著一位淡紅色衣服的男子,隻是這男子的衣服更華美了一些,人也有了些年紀,並且樣子看起來精明幹練。他一見淩霄便走上來把手裏的什麼東西遞了過去,淩霄接過東西後對他道:“駱,帶她去下人房,回來再具體說。”
那男子點頭應是,帶著我走了出去,又路過一些美麗的地方後來到一個有一排長長房子的院子,院子裏有許多人正在嬉笑,進去一看都是些女孩子,這些女孩子都穿著很好看的或紅或粉的羅裙,奇怪的是這些女孩在都十分漂亮,看得出這些人應該都是淩府的婢女,可是在一個府邸上看到的婢女外貌水平都這麼高還是第一次。我以為女孩子們看到那個叫什麼“落”的男人走進來會立刻都停止笑聲,因為這個男人看來不是總管至少也是淩霄的心腹,在淩府的地位一定很高,可誰想到女孩子們一見到他走進來反而笑得更歡了。站在井邊打水的一個粉衣服的女孩放下手中的水桶,笑嘻嘻地對叫周圍的女孩子說:“你們快看這是誰來了?我就知道駱總管是個多情的種子,心裏惦記著咱們胭脂姐呢!”旁邊一個粉色衣服的圓臉女孩吃吃笑了起來,突然對著身後的屋子大聲喊道:“聽見了沒有胭脂姐,你還不趕快出來,別讓駱總管等急了!”她一說完院子裏所有的女孩子都笑了起來,笑聲中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你們這幫小蹄子,總是拿我開心,看我饒得了你們!”說著從屋裏走出來一個粉紅色衣服的女子,雲鬢繞絲,臉如鵝蛋,丹唇微啟,真是應了“胭脂”這個好名字。我看著她愣了愣,她卻是看著那個“落總管”愣了愣,然後笑著說:“傻駱駝,你來了。”
“她是新來的丫鬟,你看著安排吧。”原來這個男人是“駱總管”,看他嘴角含笑的樣子,再聽那位胭脂姑娘對他的稱呼,這兩人多半是戀人。沒想到這淩府的氛圍還蠻輕鬆的,不像阮府,更別說世子府那正統的封建製度了。我心裏總算是找到了點平衡感,就見叫胭脂的姑娘看向我,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美女姐姐好,我叫燕七,燕子的燕,七個蘋果的七。”對美人就要嘴甜,美人比一般的女人更喜歡聽恭維的話。胭脂伸手在我臉上掐了掐,我強忍著繼續笑,她便道:“真是討喜的一個丫頭,就跟著朝露洗衣吧。”說完回頭招呼:“朝露,以後燕七就跟著你了。”
那邊站起一個粉白色衣服的女孩,長長的頭發梳成了辮子垂在胸前,她站起來對我笑笑,說:“好的胭脂姐。”
接下來胭脂想和那位駱總管私下聊聊,可是駱總管忙著去見淩霄,隻好匆匆走了,這些個丫鬟們見我是新來的卻不覺得新鮮,竟然沒有幾個人打聽我從哪裏來,老家在哪這種問題,可是她們對我的態度卻真實奇怪!一群人等駱總管走了就統統圍上來,這個掐掐我的腰,那個捏捏我的手,還要我走兩步給她們看看。等我走完了一群人就嘰嘰喳喳說什麼“不是走路的姿勢”“肯定不是臉,會是哪裏呢”“身材也不好”“手倒是還可以,也算不上出奇”等等的話,說完不顧一臉迷茫的我各自幹活去了。
我還在奇怪,朝露走到我身邊笑著說:“大家都在猜你是為什麼進了淩府的。”
“為什麼?”我想了想,雖然淩霄說讓我來逗他開心,可是他隻是隨意安排給我一個活計,沒有讓我給他講笑話裝狗叫,其實淩霄算是幫我了一把吧,寒寳樓肯定是不要我,不來淩府我就沒有地方可去了。
“淩公子是我的恩人,他幫了我。”我回答,又問:“她們剛才幹嘛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
“她們是想看看你那裏出眾。”朝露笑的時候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高露潔的廣告,聽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差點咬到舌頭:“咱們公子府裏的奴婢都是一定要挑樣貌的,身上若是沒有出眾的地方是無論如何進不了公子府的。看見剛才掐你腰的小若了沒有,她的模樣比起其她人稍遜了些,但就是有條水蛇腰,光看那腰就迷死人了。”
“啥?進淩府還要選美?”我詫異極了,“為什麼?大丫鬟還說得過去,普通的丫鬟不過是做些粗活,長那麼漂亮有什麼用?”
朝露驚訝地看著我:“公子要選丫鬟,自然不能選一些模樣差的!”
“又不用來陪睡,模樣好的就有用處了不成?”我覺得莫名其妙,沒顧慮措辭就把話說了出來,朝露漲紅了臉,羞澀地看著我,我剛想為自己露骨的話道歉,她已經呐呐地說道:“就……就是的啊……”
“嗯?”這人的措辭更怪,什麼叫“就是的啊”?
“咱們就是要……要陪公子……陪公子……那個……”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臉比番茄還紅,說出來的話不成句子,可是我絕對不用她再說第二遍了,光是看她的表情我一瞬間就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我的天,難道說淩府裏所有的丫鬟都是通房丫鬟?難道說……
我的天啊,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不對不對我腦子都亂了,就是說淩霄這裏所有的丫鬟進府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選進淩府有一天可能會陪淩霄睡覺!哇塞,真是一個好方法,比什麼皇上選秀女大官娶妻妾聰明多了,那些個多有數啊,可是這裏的整個淩府就是一個隻對淩霄開放的妓院!我的天,我剛剛看到的丫鬟少說也有二十多個,還有沒看到的,加起來淩霄一個月每天晚上睡的女人都不重樣的!
我不由得多看了旁邊的朝露幾眼,不看還好,一仔細看才發現這個朝露真是美得很,她的皮膚沒有比我之前見過的美女好,樣貌也隻能算清秀,但是垂在胸前的頭發卻簡直可以媲美飄柔廣告裏的效果,而那雙眼睛真是燦若繁星!不是在這古代,不是在古代的山清水秀的鄉間是根本養不出這樣靈氣的女孩子來的,怪不得名字叫朝露,我竟然想起了《絕代雙驕》裏那個仿若大地女兒的蘇櫻,便脫口而出:“你一定很受淩公子的喜歡。”
她紅著臉輕輕搖搖頭,在我耳邊道:“我還沒被招寢過。”
“沒被招寢?淩府的丫鬟不都是淩公子的……那什麼嗎?”
“你看見咱們身上的衣服了沒有,”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顏色越深地位就越高,我這身是最下等的丫鬟才穿的,像胭脂姐穿的就是一等丫鬟的衣服。隻有換上了粉色衣服才有資格被公子招寢。”
她這話把我進府以後的疑問都弄清楚了,我說怎麼所有人都穿著相似顏色的衣服,這樣看來粉白色等級最低,粉色次之,粉紅色再高一些,像駱總管和忽特爾那樣穿著淡紅色衣服的就是府裏地位最高的了吧。我看著朝露笑:“你是不是希望被招寢?也不怕淩公子的妾室把你撕成兩半?”
“公子沒有妾室啊!”朝露驚奇地看著我,“公子尚未娶妻,既無妾室也無偏房。”
這回換我愣了,好像阮世揚和鄭清也沒有妻妾,敢情是四大公子的行情太好所以挑來挑去一個都沒入眼?看起來他們幾個也有二十五六了吧,在古代這個年紀還沒娶妻本就少見,連個妾室都沒有就更少見了。哦,對了,像淩霄這樣根本就不需要妾室給他暖床,丫鬟們就能滿足他的需求了。我對朝露說:“你長得這麼靈氣,早晚有一天會被淩公子招寢的。”
她紅著臉羞澀地捶了我一下,下手還挺重,然後就喜滋滋地讓我幫忙洗衣服了。
我又沒說什麼好事情,這句話完全是中立的立場,我隻是說她早晚有一天會被招寢,可是沒說被招寢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從淩霄沒有任何妾室偏房來看,就算身子給了淩霄,依舊還是個丫鬟,什麼名分都拿不到,對於古代女子來說是不是一種悲哀呢?不,對任何時代的女子都是悲哀。這就是封建社會,是一個現代人永遠不能習慣的封建社會。我搖搖頭,認命地洗起了衣服,一邊同朝露聊天一邊懷念著洗衣機,突然想到進了淩府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說不定距離墨雪就近了一步。
待真命天女歸位,我就能回家了!這樣一想,手中洗衣服的活就突然輕鬆了起來,我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