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流落寒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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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水滴醒的,睜開眼的時候,四周朦朦朧朧的,不斷有水滴在我的臉上,冰涼一片,卻也把我的神智冰清楚了。眼睛裏隻看到一堵青色磚塊壘成的牆,我試著掙紮坐起來,身上卻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齜牙咧嘴了一會兒,環顧四周,原來天剛亮,太陽還沒出來,現在也不過是六點多,等我看清這裏的情況以後,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裏竟然是一條後街,我竟然被丟在垃圾堆裏!看著自己身上被爛菜葉染上的菜汁青色,一塊一塊,在現代過著普通日子的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最是無情皇家人,打完那三十大板就把我從皇宮裏丟到這後街的垃圾堆裏,連個侍衛都視我與垃圾等同,我的命怎麼就變得這麼賤了呢?我掙紮了許久都沒能站起來,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我這筋骨傷的不輕,又在外麵的髒東西裏泡了一夜,不知道情況還會怎樣惡化。
突然前麵“吱”的一聲門響,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麵前三步之外的青牆上一扇木門打開,從裏麵走出個粗布衣服戴劣質方巾的人來,這個人正一手提著一個大桶從門裏挪出來,微一轉身看到了我,愣了愣,然後麵無表情地提著桶走過來對我說:“讓讓。”
我用力想挪動位置,可是半天才動了一點。那人見我好像自己沒辦法動,皺著眉說道:“原來是個殘廢。”然後放下手裏的木桶,走過來雙手把我提了起來,嘴裏嘟囔著:“還挺重的。”一邊把我放到遠處,然後把地上兩個木桶裏的東西“嘩”的一聲倒在了垃圾堆。
桶裏的東西有些噴出來濺到我身上,臭烘烘的,原來是兩桶泔水。看這個人的樣子應該是酒樓裏的店小二。他用肩上的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語道:“這世道,哎……”然後提著木桶回去了。我想開口叫他幫幫忙,卻發現自己竟然像蛇一樣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從來到這個時空,我的嗓子就多次受損,應該是昨晚的三十大板讓我受傷不輕,後背可能裂開了口子,又在髒水裏泡了一夜,傷口發炎影響到了嗓子……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就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真是有說不出的委屈。為什麼偏偏是我要受這樣的罪?我活了二十年,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在人背後說兩句壞話,可是我從來沒傷害過別人啊!我好想回家!
前麵的木門發出輕微的響聲又開了,透過眼淚我竟然看到還是那個小二。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走到我麵前,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海碗來,碗裏竟然是飯菜!
“快吃吧,別讓人看見了!”見我愣愣的,便把碗放在我手裏,催促道:“快吃啊!這是我在廚房偷拿的,被掌櫃的知道了就不得了了,見你也是可憐人,吃完了趕緊走吧,這寒寳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之一,要飯的是不能呆在這裏的,被管事的看見了是要挨棍子的!”
我低頭看著這個碗裏隔夜的飯菜,眼淚一滴一滴滴在米粒上,那個小二慌忙道:“哎呀你怎麼哭了呢?我不是不想管你,可是我也是在人家手底下做事的……哎呀你別哭了……”我這人最怕別人勸我別哭,這樣越勸我就越覺得委屈,他不勸我還好,一勸我我就更忍不住眼淚。那個小二顯然也沒有辦法了,看著我半天,問:“看你還年輕,是天生殘廢,還是讓人打的?”
我咬著嘴唇看向他,想說話,可是張開嘴就隻有“啊啊”兩聲,那個小二搖了搖頭說:“還是個啞巴,真是可憐。”說完長歎了口氣。他說我是殘廢,是啞巴……他說的也對,我現在就是個殘廢,是個啞巴……我變成了殘廢,變成了啞巴,變成了乞丐!就是乞丐也要活下去!我低頭用那隻髒的發黑的右手伸到飯碗裏抓起飯菜就往嘴裏塞,這殘羹冷炙在我口中比曾經吃過的任何一頓飯都要珍貴!就算是鮑魚燕窩也遠遠比不上這救命的一碗隔夜飯!
“慢慢吃,”小二的聲音突然響起,簡直是應他的話一樣,我立刻就噎到了,一口米飯噴了出去,不住的咳嗽,小二趕緊伸手拍我的後背,結果碰到了我的傷口,我一陣齜牙咧嘴,他驚訝地說:“你受傷了?”然後伸長了脖子把我後麵的衣服掀了上去,抽了一口氣,喃喃道:“真是厲害的傷!這是用板子打的吧?什麼人這麼狠?”
我若說是皇上你相信嗎?恐怕在一般人眼裏就算是挨板子,能和皇上扯上點關係就是了不起了吧?聽見那小二說著:“這是新傷,在這餿水裏泡了很長時間,再不洗洗就爛了。”我沒有反應,隻是拚命地吃著碗裏的飯,我確實很餓,而且我要盡量回複體力,不然就隻有爛死在這垃圾堆裏,在這個滿街死乞丐的時空,就算我在垃圾堆裏爛透了,也沒有人會在意。
小二站了起來,看著我狼吞虎咽,看了許久,突然跺了跺腳,恨恨道:“真是麻煩,我怎麼就是不能不管呢!”然後突然拉起我,我嘴裏還叼著一根已經有些餿味的菠菜,他對我說:“你跟我來,王大娘家裏還有些草藥,把你的傷治治。”
我死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了呆,把嘴外那根菠菜一用力吸進去,拚命點頭,簡直要把頭給點掉了。現在的店小二在我眼裏簡直就是天使,身上都有了金黃色的光圈!從到了這個地方,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可是有哪一個心腸比他好?我當白楊是大哥,可是他偷了我的話卻沒有告訴過我;我給鄭清賣命,最後被他弄到這個下場;就連書劍,我一直喜歡的人,我也以為對他來說我是個知己,可是他一句“男兒誌在四方,兒女情長始終是大業的阻礙。”就冷眼看我落魄至此……還有那些什麼阮公子,淩公子,白公子,馮乘衣,墨雪,小雁……還有什麼醉月,流鶯,鸞兒的,我知道他們都不是壞人,隻是沒有救我而已,因為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我就像是那一百部穿越書裏都會有的小丫鬟甲乙丙丁其中的一個,連多些戲份給女主當個貼心的丫頭,對她死心塌地或是背叛她的機會都沒有。馮乘衣和墨雪不是穿越裏最耀眼的女主嗎?她們不是有一種共同的特色就是對身邊的丫頭特別好嗎?不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嗎?不是應該對我說和我談得來以後就以姐妹相稱嗎?可是為什麼在宴會上,她們隻是痛惜地看著我,什麼都沒有說?如果是醉月她們這些親近的丫鬟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隻因為我隻是丫鬟甲乙丙丁!
可是眼前的這個小二,他隻是一個掙紮在這個繁華京城底層的卑微小人物,為什麼他卻有真正的一顆難得的善心?不是造作,不求回報,隻是單純地救一個躺在餿水裏的乞丐!為什麼看了那麼多穿越小說,隻能看見點頭哈腰被女主男主震撼住的白癡店小二?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隻是一個龍套一般的過客。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正是這種在人前點頭哈腰努力生存的人才有世上最美的心!
我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我努力從嗓子裏擠出兩個字,嘶啞得不像樣子,可是我還是用我這一生最真摯的聲音對他說:“謝謝。”
他愣了愣,突然高興地說:“原來你還能說話,那就好辦了,說不定還能把你的嗓子治好!”說完就領著我離開了巷子。
我隻要邁出一步,全身就像火燒一樣疼痛,可是為了能生存下去,我咬牙挺住了。前麵的小二回頭看了我幾眼,突然就蹲下說:“你傷的太重了,我背你吧。”
我慌忙搖頭,他尖銳著嗓子說:“快點,你以為我想背你啊,寒寳樓要開門了,要是被掌櫃的發現我不在,還以為我偷懶,那我這個月的工錢就別想要了!”說完硬是背起了我。
這個人是個善良的人,他想用凶惡甚至市儈的語氣來掩飾自己對別人的好。我知道他的話有一半是真心的,有一半是為了減輕我的負擔。可是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人,至少他說出了心裏的實話,做個真小人也比做偽君子好。
我看不見前麵的路,隻知道七拐八拐的好像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抬頭時看見一座農家小院,小二推開籬笆門,叫道:“王大娘!王大娘!”
草房的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看起來好像有四五十多歲了。她看見小二背著我走進來,奇怪地問:“一大清早的這是怎麼了?怎麼背著個乞丐?”
“王大娘,這個乞丐被人扔在寒寳樓後巷,我看他身上被人打的皮開肉綻的,上回的草藥您還有沒有?”
那個婦人聽了小二的話就走過來,掀開我背後的衣服,一看之下竟然驚叫出聲:“哎呦,怎麼這麼狠!快把她帶到屋子裏去,上回的草藥還沒用完,大娘這就去取。”
小二點點頭就把我往屋子裏背,到門口時從屋子裏出來個人,我沒看清她的樣子,但是聽聲音是個少女,她驚訝地問:“這人是誰啊?”
“蘭兒妹妹,你快去燒點熱水,這人受了很重的傷。”
那個叫蘭兒的少女應了一聲便匆匆去了。小二把我背進屋子,輕輕放在土床上。過了一會兒,那個叫蘭兒的少女急匆匆地端著個木盆進來,她拿著濕毛巾給我擦拭身上的傷口,由於傷口很多都已經開始潰瘍腐爛,毛巾所到之處都是一陣劇痛,我緊緊抓著一旁的被子,把一角放在嘴裏用力咬,可還是不斷悶哼出聲。《三國演義》裏說關羽刮骨療傷還能神色如常與人下棋,我看如果不是關羽的神經真的太強大,就是他根本是個變/態!
經過漫長如一個世紀的過程後,那位王大娘拿著一碗不知什麼東西進來,把那東西塗在我的傷口上,確實讓傷口一陣清涼,沒那麼疼了,這樣的藥一定不便宜,我心裏有點愧疚,可是愧疚抵不過濃濃的困意,背上的傷口疼痛減輕了以後,我再也抵擋不住,昏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我看見一個少女坐在旁邊,她的雙眼輕輕閉著,睫毛長長的,臉蛋粉撲撲,鼻子很挺,雙頰有點嬰兒肥,手掌拖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可愛極了。我一個女人竟然在心裏“咚咚”跳了兩下,她的頭向下一滑,自己就醒了,醒來看見我正睜著眼睛看著她,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驚喜地叫道:“你醒了!”
“謝謝蘭兒姑娘。”我想坐起來,她立刻按住我說:“你的傷還沒好,先躺著,我去叫娘他們來!”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那位王大娘就進了來,笑著對我說:“你醒了?身上還疼不疼?餓不餓?”
“謝謝大娘,”我的聲音聽起來好多了,雖然沙啞但是不怎麼疼了,“我好多了。”
“那就好,蘭兒去寒寳樓叫她李大哥去了,這丫頭一驚一乍的,你一醒她都高興得不知道幹什麼好了。”
我微笑著,現在的我不是也不知道幹什麼好麼?麵對這什麼也沒說就救了我的人們,我連最簡單的謝謝都幾乎說不出來了。王大娘笑著讓我躺好,就出去給我做飯了,一會兒的時間她進來時,外麵的院子裏響起了一對男女的聲音。
“快點!你倒是快點啊!”
“我知道了!蘭兒你別拉了!我放下活計從寒寳樓裏出來就很不好了,你還想不想要那隻簪子?我的工錢沒了看誰給你買!”說著,兩個人就拉拉扯扯地進了屋。王大娘叫道:“你們兩個小聲點!人家剛醒,別吵到他!”兩人立刻就沒了聲音。
那天一直高燒,神智不是很清楚,現在我才看清楚那個救了我的小二的模樣:他大概二十五六歲,白白淨淨的一張臉,人長得倒是端端正正,沒有塌鼻子扁嘴什麼的,眼睛亮亮的,見我看著他便笑了,雖然是一張略顯普通的臉,可是我卻覺得他笑的時候真是好看極了,尤其是嘴角的弧度,怎麼看著都好看。
這兩人站在一起倒似一對金童玉女,而那位王大娘又一臉慈祥。難不成是觀音娘娘下凡將我救了?
“你醒了?”小二笑著說,怎麼每個人見我都是這句話?看來我睡得確實有點久。我點點頭,掙紮著起來,結果渾身無力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大家慌忙來扶我,我就力跪在了地上說:“謝謝你們,各位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記住!”
“使不得使不得,你的傷剛好了一點,”王大娘趕緊道,蘭兒連忙把我扶到床上。王大娘接著問我:“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姑娘?!”蘭兒驚呼,王大娘瞪了她一眼,“叫什麼?你還沒看出來這是個姑娘家?”
蘭兒偷瞟了我一眼,臉一紅,氣呼呼地問一邊的小二:“李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姓李的小二抓了抓後腦的頭發,呐呐道:“這個……這個嘛……”
“好哇,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蘭兒氣鼓鼓地問,臉頰紅紅的可愛極了。小二討好地說:“好蘭兒別生氣,我也是背她的時候,就……就……”
“就什麼?”蘭兒顯然不明白,我卻有點不好意思,王大娘剛要開口教訓教訓這個小丫頭,姓李的小二就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蘭兒微微隆起的胸脯,道:“就這個。”
蘭兒一愣,突然就從臉紅到了脖子根,撲上去打了姓李的小二兩拳,叫道:“你……你不要臉!”然後跑了出去。姓李的小二衝外麵叫了兩聲“蘭兒”,沒見蘭兒跑回來,自己歎了口氣。王大娘搖頭道:“這個死丫頭!”
我卻忍不住笑了,真是一對有意思的男女,該不會又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青梅竹馬吧?王大娘讓姓李的小二把我扶起來,他猶豫了一下,大娘叫道:“怎麼,不該碰的都碰了,這會兒子倒不好意思了?”一句話說的我們兩人臉都紅了。姓李的小二坐到床上從後麵把我扶起來,樣子就好像舉這個牌子參加運動會!王大娘給我喂粥,粥的味道不錯,我躺了一天多沒吃東西,這是我兩天來吃的第一頓熱飯,我差點掉眼淚。王大娘見我眼睛濕了,還以為是後麵的小二把我抓痛了,說道:“逍遙,你輕點!”
此言一出,我嘴裏的一口粥一下子就噴了出去,嗆得我直咳嗽。王大娘慌忙輕拍我的背,又怕把傷口弄裂,收回手道:“怎麼了?是不是太燙了?”
“不是……”我被嗆出了淚花,回頭看向那個臉上略帶憂色的小二,試探著問:“你姓李?”
他點點頭,“是啊。”
“名字是逍遙?”
他迷茫地又點了點頭,“是啊。”
“你叫李逍遙?!”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點頭。忍不住發出杉菜經典的對白——這也太扯了吧!這個時空怎麼會有人叫李逍遙?當然不是說這個時空不可能有人叫李逍遙,可是怎麼就給我碰上了呢?怎麼就叫李逍遙呢?怎麼就也是一個店小二叫做李逍遙呢?他為什麼不叫李廣、李世民、李蓮英、李安、李連傑……偏偏要叫李逍遙呢?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麼扯淡的事情,難道他知道仙劍奇俠傳?難道他也是穿過來的?
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一字一字問:“你認識劉德華嗎?”看一部穿越小說中女主就是用這個來試探對方是否是穿越同誌的。
他一愣,搖了搖頭,“這名字不賴,可是我不認識他。”
“那……麥當娜呢?”
“她是什麼地方的人?”
看來不是穿過來的,隻是恰巧叫李逍遙罷了。我有些失望,應該說是非常失望,越想回家就越失望,聽到他問:“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這也太不公平了。”
“我叫燕七,”我說,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壞心眼地說:“小名叫靈兒,你們叫我靈兒就行。”就起個湊趣的名,攪攪你們兩個的姻緣!想到這我突然汗顏起來,人家對我這樣好,我不過因為一點失望就使壞心思,真是不應該,馬上補上一句:“其實你們叫我七七也行。”
“就叫靈兒吧,靈兒好聽。”李逍遙笑著說,王大娘也點點頭。我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老大,你也知道靈兒好聽啊!可是,僅僅因為李逍遙這個名字,我的心裏突然溫暖了起來。
終於有了個,和我以前生活的聯係,哪怕隻是一個遊戲人物的名字……哪怕隻是一個名字……至少讓我感到自己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現代人,現代的生活不是我的夢,我早晚有一天要回去的!我發誓。
我的傷在半個月後恢複的差不多了,這半個月來一直是王大娘和蘭兒在照顧我,她們真是善良的兩母女,可是我不好意思老吃白食,何況李逍遙還時不時從寒寳樓淘來雞魚什麼的給我補身子,我更是有點慚愧。這天李逍遙到小院裏來的時候我拉住他問他有沒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做工。他驚訝地看著我,然後皺眉道:“你的傷還沒好徹底,做什麼工?”
“我的病早好了,不礙事的,”我回答,“而且動動筋骨對我的傷也有好處。老是在這吃白食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王大娘和蘭兒都是善心人,她們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我跺了跺腳,“你到底知不知道哪裏有招工的?”
他見擰不過我,隻好歎氣道:“我去寒寳樓裏問問還要不要添茶倒酒的丫頭。”
過了幾日他來告訴我寒寳樓不需要幹粗活的丫頭,倒是需要個記賬的先生。我一聽樂了,小樣,我上了這麼多年的數學,估計運算速度就算不能比有經驗的老賬房先生打算盤快,可是也不會慢了去。再說大數目什麼的或者用到乘除法我可就比算盤快多了。於是我就要求李逍遙帶我去麵試,他一開始不同意,死不相信我能做賬房先生的活,可是我瞅準時機在蘭兒進院時甜膩膩地喊了一聲“逍遙哥哥~”,他立刻就妥協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已經知道對付他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在蘭兒麵前叫他一聲“逍遙哥哥”,他的臉立刻就變了,然後你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這小子平時跟個猴精似的,要是欺負起我來那叫一個順手,經常說我的命是他救的支使我替他做這做那,可是一到蘭兒在的時候他就立刻變了個人,裝的比史努比還乖,比HelloKitty還可愛,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痞子見美就腿軟啊!
我跟著李逍遙再一次來到寒寳樓,不過這次是從大門進去的。寒寳樓是個三層的酒樓,不是多豪華,卻有幾分高雅,聽說是京城排名第三的酒樓。寒寳樓的掌櫃姓韓,韓掌櫃見我是個女的卻來應聘賬房,雖然臉上有點不屑,可還是給我機會讓我在一天之內將樓裏去年的一本賒欠款的賬算清楚,當晚我熬了個夜,不但把賬本上的款項算清楚了,還畫了一個表格,把每一筆客人的欠賬和酒樓賒款都仔細記下,還按姓氏的筆畫排列好。我不怎麼識字,寫下的都是簡體字,幸虧蘭兒幫著我謄寫。第二天韓掌櫃看了賬本後有點驚奇,但很滿意,就留下了我,讓我在櫃台前記賬,包吃住,月錢十兩銀子,在寒寳樓算中上等的收入了,比我在世子府上還高一兩。我千恩萬謝接下了這個工作,打算先在這裏工作些日子,攢點銀子,再想辦法回家,現在的我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隻是搬出小院的時候王大娘和蘭兒還有點舍不得我,王大娘拉著我的手說:“常回來看看啊,要好好保重!”我笑著點頭應道:“好的。”一旁的李逍遙拍胸脯保證:“放心吧大娘,寒寳樓是我的地盤,有我在靈兒不會有什麼事的。”王大娘瞪了他一眼,叫道:“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要是靈兒一個她肯定能照顧好自己,就怕她還要照顧你!”蘭兒用手指戳著李逍遙的胸口狠狠說:“你要是敢拖靈兒姐姐的後腿,看我饒得了你!”
“冤枉啊蘭兒,你怎麼對李大哥都沒信心呢?”李逍遙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蘭兒“撲哧”一聲就笑了,叫道:“說不過你,有空要帶著靈兒姐姐回來坐,別光顧著你自己來討娘的酥飯吃!”
於是我們兩個告別了王大娘母女倆,走出去很遠李逍遙還回頭拚命給蘭兒揮手,我笑著也回頭揮了揮手,李逍遙終於轉過來對我說:“你放心,我答應了王大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他的話讓我的心突然盛滿了溫暖,我笑著點點頭,“我相信你,逍遙哥哥。”
那時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因為這句話而感到溫暖,這句仙劍奇俠傳電視劇裏的對白其實在那一刻讓我潛意識裏有了家的感覺,也讓我順理成章地接了口。
真是可惜我沒有意識到,沒有去想一想為什麼這幾句話會說的這麼巧。
為什麼這麼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