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失戀之餘,性命不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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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五天時間,我安排了這場《傾盡天下》,可這其中發生的事情卻不是一語就能道盡的。那夜鄭清把小雁帶到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他抱著小雁離開的時候,隻有書劍跟在後麵,書劍那時隻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責怪,有無奈,甚至還有擔憂,不知道是在擔憂鄭清還是擔心鄭清懷中的人。好啊,若要責怪,就都責怪到我頭上吧,反正我頭上頂著的東西還少嗎?做盡了奴才該做的事,連停都不能停,到頭來還是裏外不是人,為什麼別人的女主唱一首歌就換來四麵仰慕,而我這一首卻為她人做了嫁衣,難不成我的歌聲竟比嫁衣神功還了不起?我竟然笑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能笑得出來,可是笑啊笑啊就停不下來了,這清淨的日子看來是過不得了。
    《傾盡天下》的曲子比之前的風格相差極大,之前找到的戲子聲音不符,是萬萬唱不得了,書劍又尋來幾個有名氣的戲子,聲音都相差甚遠,不是太粗獷就是太尖細,正當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的時候,鄭清竟然找到我說,他要親自為這場舞彈箏。
    我隨口就說:“公子的要求可真多,現在連唱歌的都沒有,您要是彈箏的話,不如連歌也一起唱了吧。”本是一句玩笑話,誰知鄭清竟然真的點頭同意了!看著他那張冰山臉,我可不確定他是不是個五音不全的主。
    出乎意料的是,鄭清的聲音很清澈,不像一般男子那麼渾厚,倒是也算符合了我的要求,隻是他無論如何唱不出那種意境,我讓他坐在來儀亭裏,看著小雁跳舞,舞能引發人內心深處的情感,結果鄭清越唱越好,小雁越跳越美,我就越來越害怕。
    如果鄭清不願意將小雁送給皇上,那這精心準備的壽禮就作廢了,那時他要是再要求我一天之內準備一個壽禮,我直接抹脖子算了。幸運的是,鄭清看小雁的眼神雖然複雜,但是從未開口說要停止這個《傾盡天下》。
    明日就是皇帝的壽辰,我安排大家排練了最後一遍就回到了屋子裏,一進屋子,就看見書劍坐在木桌旁。
    “書劍公子又有什麼要指教的,”我冷笑,“還是現在才來算那天我害小雁昏倒的帳?現在小雁是公子麵前的紅人,要擔心也用不到你來擔心。”
    書劍皺著眉,半天開口道:“我這幾天是對你不好,也確實是怪你那晚自作主張以致壽宴換了舞,可是我做什麼要關心小雁姑娘,要擔心也是擔心的你!”
    “那還真是謝謝書劍大爺了,奴婢這廂銘感大恩!”我提著嗓子假惺惺地衝他來了一句,他的臉色變了變,說:“你當我說假話不成?你可知現在也算大禍臨頭了!”
    “這麼嚴重啊?那勞您架,說說這都有什麼大禍呀?”
    “七……燕姑娘,”他正色道:“你以為世子為什麼要換曲子?就是因為這首曲子比之前的更好嗎?離壽宴隻有五天了,世子就算再喜歡也不會輕易換曲啊!”
    他的話很有道理,我不禁愣了,呐呐問:“為什麼?”
    “本朝的開國皇帝,原本是個王爺,這江山是逼宮得來的!”
    “逼宮?!”我可不知道這一茬啊,我從大家那打聽來的都是近十幾年的事情,哪能知道開國皇帝那麼遠的事呢?咬了咬牙試探著問:“不會也是為了一個女子吧?”
    “那倒不是,沒聽過此類傳聞。”書劍看著我道,“縱然如此,也難免有編排誹謗本朝開國皇帝之嫌,世子樹敵頗多,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聯係起來,那就是殺頭的罪過!”
    最後幾個字嚇得我差點坐到地上!“可是公子不知道嗎?為什麼還要換歌?”
    “公子怎能沒想到這一層?怪隻怪那晚小雁姑娘實在是傾城絕豔!公子是在賭,賭皇上是被小雁的舞姿迷住還是因為這首曲子降罪。”他頓了頓,長歎了口氣,“可是公子畢竟是世子,皇上不辦他不能服眾,辦了他一樣有害無利,這時候就要用另外的解決途徑——”他看著我,“你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得到吧?”
    是,我猜得到,不辦世子,那就隻能找個替罪的,而最好的那個人沒過於我!鄭清的這盤棋走的真好,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也不過是我這個小丫鬟的命!我咬牙切齒,可再恨也抵不過心中的恐懼,我想站起來,可是發現自己的腿軟了。書劍突然抓住我的手臂說:“走!”
    “到哪去?”
    “離開世子府,越遠越好!”他咬了咬牙,拉著我就要走,可是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冰冷冷的男聲:“書劍,你可真的想好了?”
    鄭清就站在門外,冰藍色的衫子,月光下晃得我眼睛生疼,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書劍抓著我的手隱隱用力,手臂上傳來疼痛,可是我沒有出聲,而書劍也沒有放開我。
    “公子,”他說,“請你高抬貴手放過燕七。”
    “我問,你真的想好了?”鄭清隻是用這世上最冰冷的目光看著書劍,書劍沒有聲音,好半晌忽然抬起頭,說:“是,我想好了。”
    “你跟著我十年,十年的辛苦,十年的等待,隻為了一個丫頭,值得嗎?”
    “我已經決定了,請公子高抬貴手。”
    鄭清輕歎了口氣,揮揮手,書劍立刻就要拉著我走,可我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燕七?”他驚訝地看著我,我咬著牙看著鄭清,說:“公子,我隻問一句,難道我燕七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麼?”
    鄭清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許久之後,緩緩道:“不是不值錢,是很值錢,你的一條命換得一個貴妃,怎能不值錢?”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沒想到我的命竟然這麼‘值錢’,好好好,也不枉我這麼賣命籌備這場舞,可真是‘賣命’啊!”
    書劍上來拉住我的手,我對他說:“書劍,我不會走的。”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就連鄭清都沒想到我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也忍不住看向我。
    “你是鄭公子的心腹,鄭公子怎麼會允許你離開?你今日為我如此賣力,鄭公子有怎麼能容我在這世上多活一天?恐怕離開世子府的路上都是些拿刀拿劍的朋友吧,何況,”我看著書劍,“我也知道你離不開世子府,你不是說欠鄭公子的人情嗎?依你的性子,這情還沒還完,你如何走得?你若不走,我卻離開了,到時候誰為這場舞負責?”
    書劍聽到我說這句話,臉色變了變,我一愣,忍不住尖叫出聲:“你早就打算好要背黑這鍋了是不是?!”
    書劍沒出聲,但是我這眼淚無論如何也停不了。原來眼前的這人竟然肯為了我去死!以前看到一部穿越裏寫道“那麼多人說愛我,肯與我生死與共的隻有他一人”的時候,長歎這一人便是天下難尋了,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竟然願意代替我到那閻羅殿上去,不論他的心上人是誰,我既然已經知道他心裏有我,平生得一知己如此,也足夠了。
    “夠了,夠了,我就是死了也賺夠本了。”我向著看著鄭清跪了下去,書劍一驚,要過來扶我,我在地上磕頭,“公子,奴婢保證明日的宴會定會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隻求公子原諒書劍不敬之罪!”
    書劍叫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起來!我要你走你就得走,你若是不走,我……我綁也要把你綁走!”
    鄭清隻是看著我們不說話,此時突然道:“隻要明日的宴會上《傾盡天下》能一鳴驚人,書劍的罪過就姑且不算了。”
    “謝公子!”我在地上給他磕頭,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沒有人格的事情,我的心裏想吐,但是隻要能保住書劍,我就算把頭磕破也無所謂。我在心裏告訴自己,韓信能受胯下之辱,我就也能!不就是奴才嗎?我做,就做個真真正正的奴才,隻為等待回家那一刻的到來,我什麼都能做。
    鄭清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隻書劍站在我麵前,看著我,然後長歎一聲把我扶起來,輕聲道:“你這又何必呢?公子不會輕易辦我的。”說著摸摸我流淚的臉,將我臉上的淚擦去,說:“傻丫頭。”
    他這一句話讓我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起所有累積的情緒都瞬間崩潰了,我把頭壓在他懷裏大哭,一邊哭一邊說:“我要回家,書劍,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我要回家!”
    書劍拍著我的肩膀,用哄騙孩子的聲音說:“好,回家,回家!”
    我哭了好久,最後好像是實在沒有眼淚了才改稱抽泣。我看書劍胸前的衣襟濕了一片,一臉嚴肅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看上去很滑稽,便“撲哧”笑出聲來。書劍愣愣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歎氣道:“剛才還在哭,現在卻在笑,我真是不明白你們女人……”
    我笑著說:“你要是明白女人了,就寫本書,到時候我一定去買。”
    書劍便笑了,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蕩除一圈圈的光暈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的身姿這麼挺拔?他的笑容這麼明朗?我的心突然被一種感情漲的滿滿的,我輕聲說:“書劍……你……你有沒有……”
    “有什麼?”
    “有沒有……心上人?”
    他不語,看著我,我的心裏敲起了鼓,咚咚響個不停,眼睛都不敢看他,突然想起電視裏的高中女生拿著一紙情書對麵前的人說“xx學長,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的時候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心情。我鼓起勇氣問:“你、你看我怎麼樣?”
    書劍隻是看著我,我能感到他清冽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半晌他笑了。
    “我有個妹妹,同你一樣,平日鬼點子很多,家裏人都特別喜歡她。受了委屈的時候也像你似的,咬碎牙也要承下來……”我奇怪他為什麼說起這些無關的話,他卻緩緩道:“可是,她死了。”
    “她……死了?”我驚訝,“怎麼……”
    “是被人害死的。”書劍的眼睛看向遠方,可是我卻被他眼中仇恨的光芒撼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仇恨真的是會讓一個人的雙眼綻出晶亮的光,書劍的仇恨該有多深才能讓他的眼睛像現在這樣晶光四溢!
    他回頭看著我,“我曾在她墳前發誓,今生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人且不為,何以談情?”
    我低下頭,我知道,我的初戀就終結在書劍那晶光四溢的雙目中。我忍不住就問了所有女主角都會問的世界上最愚蠢的問題:“要是……要是沒有這仇,你會不會……會不會……”
    “男兒誌在四方,事業未成,一樣不能成家,兒女情長始終是大業的阻礙。”他說著,摸摸我的頭發,“你該尋個自在的男子,這才是大哥的心願。”
    大哥,好一句大哥!我抬頭看著他,看啊看啊,不知是不是想將今夜的他印在心裏,最後笑了,笑著說:“我答應你,大哥。”然後轉身離去,再不回頭看他一眼。
    可是那時我為什麼不回頭呢?要是我不那麼倔強,回頭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該看到他淒涼悲痛的臉,為什麼我不想想曾經他說過的生平隻願仗劍江湖,瀟灑如風,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會要求事業未成何以成家呢?可是那時我隻被失戀的痛苦纏住了心,纏住了腦,甚至連呼吸都纏住了。我隻對自己一遍一遍地說:“你不要妄想了,不要妄想了,不要妄想了,以後再也不對感情妄想了……”
    回到屋子裏,睜著眼睛到天亮,可想眼睛變成了什麼樣子,不但有黑眼圈,眼睛裏還布滿了血絲,可是我卻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這人生平最恨人做事情拖拖拉拉的,所以也不允許自己這樣,要是決定回家就不對人動情,要是動了情就要早點告白,萬一兩廂情願了,我就要對這段感情負責,那就不能回去了,就要留在這裏。就算耽誤了回家的時間,就算以後被拋棄了,也不能後悔。
    鸞兒來找我的時候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匆忙拉著我在我臉上一陣描描畫畫,又叫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可是我的衣服都是些粗麻布的,最好的一件是件墨藍色的棉布衣裳,款式就是普通丫鬟的,雖然我在世子府中的地位升高了,工錢也漲了,可那都是靠的人氣,我的等級並沒有真的升高,府裏的總管也不可能給我準備別的衣服。鸞兒皺著柳眉想了想,最終從她的衣服裏挑出一件合身的借我,都是做丫鬟的,衣服也不多,款式倒是算得上漂亮。我穿著這鵝黃色的羅裙,就像剛買了新衣服的小孩,在地上轉來轉去,被鸞兒一把抓住。
    “這衣服還是九成新的,上回慶王爺請世子赴宴的時候專做的,要不是今天的日子重要,我可不會把它拿出來,要是你弄髒了裙角,就別想要你半年的工錢了!”
    “是是是!”我趕緊千萬保證,鸞兒這才同我一起出去。府門口樂師琴師都在,正等著我,見我出來才鬆了口氣。他們都是民間有名的琴師,大部分未曾在皇宮裏演奏過,這些日子的練習都是我負責,現在我就好像是戲班的班主,若我不與他們同行,不知他們要緊張成什麼樣子——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我能參加皇帝壽宴,不是作為世子府的婢女,而是作為壽禮表演的一部分。我們分坐在兩輛大馬車上,前麵淡紫色雕花的馬車是鄭清的,等了一會兒鄭清從府門內走了出來,書劍跟在他身後,而他的旁邊,卻是那傾國傾城的小雁。
    鄭清走上馬車,伸出手來打算牽小雁上馬車,書劍出聲阻止:“公子不便與小雁姑娘同乘,讓人說了閑話,毀了小雁姑娘的清白。”
    我看見鄭清頓了一下,然後把手收了回去,淡淡道:“小雁,你與琴師們去坐吧。”
    小雁福身道:“是,公子。”然後走到我們這輛馬車前,書劍跟在她身後將她扶上馬車,態度是恭恭敬敬的。小雁坐進來看到我便笑著說:“燕姐姐。”
    “小雁姑娘。”我也恭敬了,小雁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別人都可以這樣叫我,你卻不能。小雁再怎麼也不會忘今日的一切都是姐姐給的,姐姐叫我一聲小雁就好。”
    我看著她臉上一朵鮮紅桃花,眉目間盡是風情,忍不住問:“小雁……姑娘,你知道這次去做什麼嗎?”想了想還是加上了姑娘兩個字。小雁點點頭,我忍不住問:“你願意?”
    “有什麼不願意的?這麼好的事情世上的女子求還求不回來,我怎麼會不願意?”她笑著說,目光卻輕飄飄地飄向了前方的馬車上。要是以前你一定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的,可是現在你既然已經與鄭清相識,你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有錢,有地位,年輕,英俊,多才的世子在這世上最讓女孩子動情,動了情的你,就算麵對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就算放在你麵前的是貴妃的地位,你又怎能安心於你未來的丈夫?
    不過又是一場情思悲劇罷了。鄭清既驚豔了這女子,又拱手將她送給了別人,既要將她送給別人,又何苦去招惹她?怕也是情難自禁吧,為什麼天下的男男女女都要為情字傷透了心呢?我看見鄭清輕輕揭開馬車的簾子向這邊看來,小雁恰巧同時掀簾,兩人對視許久,鄭清將簾子放下,小雁最終也隻得放下,回頭時,臉上卻是一片淒涼。
    昨夜費神,我便靠在馬車上睡著了,小雁將我搖醒,口中說著:“皇宮到了!”聲音盡是激動顯得發顫了。
    我比她可激動多了。曾經到過故宮,到過避暑山莊,都是些所謂的古跡了,不見當年的宏偉氣魄,現在我就要親眼看到真正的皇宮了,怎能不激動?!我偷偷掀開簾子的一角向外看去,看到的景象足以讓我驚訝。
    外麵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馬車排成了龍,馬車後還有載著的物件的馬車,想來是給皇帝送的壽禮,馬車的長龍就像在北京堵車一樣,半天才前進一輛,估計是皇宮的侍衛在排查,這才真是一個浩大!再看皇宮,雖然多半看到的是明黃和大紅組成的圍牆,但是透過圍牆還是能看到一些高大的建築,果真是琉璃瓦的明黃色屋頂,雕龍刻鳳,氣勢恢宏。小雁也想伸頭看看,被我一把拉住,取了個麵紗給她罩上。她是最後出場的終極驚喜,怎麼能現在暴露了身份?一會兒肯定有人來找鄭清寒暄,少不了看看這裏,要知道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有吸引力,他們不掀簾子也罷了,掀了簾子就更能先把世子馬車上有一位蒙麵佳人的事情傳出去,等小雁出場的時候就更有吸引力了。
    不一會兒果然傳來男男女女的聲音,有老有少,都是來向世子問好的,也有問世子準備的壽禮的,這樣的日子,誰不想在聖上麵前露個頭角出來,互相打聽著別人的壽禮,不過是心裏沒底罷了。
    不過這些人倒還是尊重鄭清的,見鄭清沒有說的打算,也沒有硬上來看個究竟。一會兒的時間馬車才走了兩三步,照這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皇宮裏,怪不得那麼早就出發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出。我把身體縮在馬車上,想著,如果鄭清賭輸了,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活下來。一想到這就全身發抖,我咬咬牙暗自握緊了拳頭。
    我不是個喜歡給自己找座右銘的人,可是卻真的有這麼一句。在《仙劍奇俠傳四》裏雲天河那癡人雖然好像是不諳世事,實際上比誰都明了,已經看透了這紅塵。猶記得他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被強烈震撼到的感覺。我命由我不由天,真是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今日是難逃的死罪,就算在地上鑿出洞來我也要逃!
    忽聽得外麵一陣喧嘩,聽聲音是慶王府的馬車到了,慶王正是墨雪的父親,娶得美麗的月韶公主的那位六皇子。我有點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比得過那癡情絕對的四皇子,最終抱得美人歸。正好鄭清上前去給慶王行禮,那輛華麗的馬車車簾一掀,我看到了一對這世界上最奇特的夫妻。
    那男子長相一般,可是卻真是迷人,隻因他身上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貴氣,那種貴氣不是任何人能模仿出來的,他一直笑著,舉止紳士,大有歐洲皇室貴族之感;那女子不到四十歲,容貌亦可謂絕世,美麗中帶著清雅,比我之前看到的各種美人都要出塵脫俗,仿佛跌落人間的仙子,風致能與她一較的也就隻有馮乘衣了,一位是明月仙子,一位是空穀幽蘭,不是這樣的美人還真無法生出墨雪那樣的女兒。
    曾聽同學說過這樣一句話:“穿過去就總是看到美人,哪來那麼多美人?”我現在發現原來美人齊聚不是假的,我隻能猜測可能主要因為古式的東西更能襯托出東方的女性之美,古代的空氣養人的關係吧,何況美人是需要錢來養的,抹珍珠洗花瓣的事情還少嗎?現代人被空氣、化妝品和輻射屏幕汙染了,隻要細心就會發現,一個人美不美看皮膚和眼睛是最重要的,這兩樣我們現代人怎麼和古代女子比呢?
    墨雪從後麵的馬車裏跳了出來,她這一跳把大部分男男女女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今日她身著一身雪色紗衣,衣上綴著點點黑黑紅紅的顏色,儼然紅梅開滿裙角,配著她的傾城容貌,我都移不開眼睛了。
    “那就是傳說中京城第一美人邀月郡主墨雪麼?”小雁說,“真是名不虛傳!”
    我笑著寬慰她:“今日一曲之後,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就要易主了。”
    “燕姐姐你取笑我!”小雁害起羞來,有向外麵看了看,歎氣道:“一個名號有什麼稀罕的,人家是郡主,咱們是奴才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鄭清正在與墨雪交談,也不好開口說什麼了,就算她亂吃飛醋,畢竟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接著外麵的墨雪突然驚喜地高叫一聲:“馮姐姐!”我心裏“咯噔”一下,小雁還不知道這個才是正牌,人家是鄭清大張旗鼓追求的將軍小姐,雖然是個不吃香的將軍小姐,可到底還是小姐,而且就氣質而言,小雁畢竟還是相差太遠。平心而論,雖然小雁與我一樣是奴婢,而且和我親近,可我更喜歡馮乘衣,因為我知道她不會為了利益而利用背叛任何人。
    看著外麵的鄭清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我就知道又是經典橋段二女一男。這清冷堅強的空穀幽蘭他憧憬,柔美絕世的血色荼靡他心疼,在古代,這種現象算不得什麼。我突然想到了以前一位朋友的朋友在失戀後寫了一個句子,因為用詞很美就記下了,忍不住吟道:“你這邊,瘦月清霜,彼岸花開一抹傷;他那廂,梨花海棠,新歡舊愛各一旁。真是多情公子風/流債——”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馬車外一聲輕歎:“好句,可惜意境俗了些。”話音一落,馬車的簾子已經被掀開。車外並肩站著兩個人,一個紫黑色長袍的中年人和一個淡黃色衫子的年輕人,兩人身上都有一種傲人的氣勢,中年人四十歲不到,臉上有歲月磨礪出的滄桑,他掀開簾子的動作竟能生風,看來多半是個武將;年輕人嘴角含笑,舉止風/流,卻也能不怒而威,多半也是個了不得的世家子弟。
    中年人的目光在車裏一掃,問道:“剛剛是誰吟的句子?”
    我恭敬應道:“回這位爺,是奴婢。”
    “你是誰家的奴婢?”
    “鄭王世子清。”我說,“可那不是奴婢作的句子,是落雁小姐做的。”
    中年人怔了一下,問:“誰是落雁?”
    我示意旁邊的小雁,中年人看小雁臉上罩著薄薄的麵紗,麵貌隱隱約約看不清,便禮貌地拱了拱手,問:“小姐可是世子清府上的夫人?”
    小雁沒想到中年人會突然和她說話,這才明白過來我口中的那位“落雁小姐”就是她本人,愣愣地看向我,我忙回答道:“我家小姐是世子府最受寵的舞姬。”
    年輕人含笑看著我道:“沒有人要你開口,真是個不懂進退的丫頭。”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很駭人,我連忙說:“是奴婢多嘴了。”
    小雁也是聰明的,看了我一眼道:“沒關係,我正懶得開口,如果二位公子沒事的話,請幫落雁將簾子放下來。”
    外麵的兩位看來沒想到碰了一個軟釘子,怔了一下,馬車裏其他的琴師都不敢開口,隻聽見中年人突然道:“是我們唐突了,姑娘見諒。”然後放下簾子,一陣腳步聲後沒了聲音。
    小雁渾身都癱軟了,突然又用手捶打我責怪道:“你做什麼害我,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我這不是害你,”我假笑兩聲,“你不信,等會兒你人還沒出現,豔名就遠揚了。”
    小雁哼了一聲,“你怎麼給我改了名字?”
    “美人得有個大氣點的名字不是?落雁不是比小雁好聽多了?”我賠笑,又給她講了四大美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來曆,她聽了很滿意,也就欣然接受“落雁”這個名字了。
    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這“落雁”裏“落”的正是我林棲雁的“雁”,讓我想起《三國演義》裏的“落鳳坡”,鳳雛龐統就死在那裏,現在有個人叫落雁,會不會不吉利?
    馬車突然咕嚕嚕轉了起來,終於要進皇宮了……我攥緊了拳頭,等著我和這眾人的,是福還是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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