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二十章 相看不厭不相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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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擺在陳若兮麵前,封王緊接著就是冊封王妃,前麵昌祐皇帝已經明裏暗裏不下十次的回絕四皇子的請賜,這一次他必要給四皇子指一門婚事,但是這個人若不是她,又該如何是好?隆宥皇族非漢人,並不是那麼看重新婚燕爾,良宵一點猩紅,卻又不是不在乎。他們可以不分青紅的杖斃女子,甚至淩遲一位帝妃,沒有數據表明他們不重視白綾上的一點紅。所以,如果她被指給不是四皇子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家法處置。
當然,她是不相信福暉和福樨會把她“家法”了。這兩個人該不是偏上虎山的庸人,轉而又想,福暉看著是有點迂,但是不至於庸…再想想他那麵紅耳赤的樣子,說不定還真的有點庸…
“如果不是四皇子怎麼辦?”陳若兮一天都在重複一句話,雙溪聽得耳朵生繭,還得不厭其煩的安慰著:“不把您指給四皇爺,把誰指給他?誰敢去做他的王妃啊,您就是明擺著的醋缸。您就是甩不掉的跟屁蟲,您就是四皇爺擱不下的心頭肉,誰敢跟您搶?”
“是啊,您就放心吧,外麵我是不知道,這皇宮裏,誰不知道您和四王爺那個伉儷情深啊。”齊木槿不失時機的幫腔,引來一群人的笑聲。
“還沒跟姐姐道喜呢,恭喜姐姐升遷。”陳若兮見她進來,連忙站起來行了一個大禮。
“去!哪裏就是我升遷了,那是家父升遷,與我何幹。”齊木槿這些日子光聽那些七嘴八舌的下人嘮叨這些事了,說她討好皇上,父親才得以進入京畿為堂上官。話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陳若兮知道她不喜歡這些仆婦之言,便轉而說道:“當然有關咯~您這樣才能更進一步不是?”
齊木槿看她陰謀似的壞笑,眯著眼睛剜了她一眼。陳若兮見她竟沒有說叨她,一時性起,湊近問道:“看上誰家王爺了?”
“你這小妮子,除了思春還會思什麼?”齊木槿哼笑道,不反駁也不肯定,兀自取了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涼了。雙溪見了,喚了探夏來重新沏茶。
“思凡唄~”陳若兮笑起來,擺了蘭花指,唱道: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師父削了頭發
每日裏,在佛殿上燒香換水,
見幾個子弟遊戲在山門下
他把眼兒瞧著咱,
咱把眼兒覷著他。
他與咱,咱共他,
兩下裏多牽掛。
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
唱到最後她聲情並茂,又唱又跳,把好好一曲思凡唱得興味非常,唱到“姻緣”處,便不再多唱。木槿好笑的看著她,問道:
“怎的不唱了?調子分明是悲著的,怎的你唱就像是逗趣呢?”
“去,調子還不是一樣的,就是詞不同罷了。”
“是什麼曲?”
陳若兮坐下喝了口新上的茶,笑道:“都說是思凡了,這是出戲。”
“哦?講什麼的?”
“無非是小尼姑動了俗念,自怨自艾的一段唱詞罷了,若是姐姐想聽,回頭我想起來後麵的,一並唱給你就好。”
木槿嗬嗬的笑著,說道:“正巧姐姐我這會兒閑著,唱給我聽吧。”
“就是說啊,我們也閑著,聽到這屋子裏咿咿呀呀的,來湊個熱鬧。”門口響起溫茹公主爽利的笑聲,就見門口走進來一紅一檸色的倩影,正是容湘和元蕖柔。
一時間笑聲充滿了夏雪軒不大的軒室。隻是陳若兮終還是沒有唱那曲思凡,她是真的想不起後麵的唱白詞調了,戲曲總歸不是她所見長的。搬來陳毓延給她造的古箏,溫茹公主見了這奇異的琴,由衷讚歎一番,將她那曾經的副將又是大加讚賞惋惜了一通,正好由著陳若兮調弦撥音。
“這下好了,夏雪軒可有笛子?”木槿問道,雙溪應道:“巧了,上次善親王留了一隻,本王爺做給八爺的,八爺落下了。木槿小姐要吹麼?”
“木槿妹妹還會吹笛子?”元蕖柔驚訝的看向齊木槿,木槿不好意思的笑道:“從小在鄉野之地瘋鬧,不瞞你說,我還吹笛牧牛,徜徉野河之中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容湘笑道,“誰說女子不可這樣自由的,我看這樣不錯。以後若是有機會,我也要試試看。”
“公主真是頑皮。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齊木槿搖搖頭,陳若兮吩咐元夏去將竹笛取來,笑看著溫茹公主:“她什麼時候長大過,別看她比咱們都大,上過戰場,以我之見,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你這丫頭片子,就你最小,還在這裏充大個兒。怎麼的,以為四弟寵著你就能壓著我了?我可是他姐姐,你一樣得叫我姐姐。長幼尊卑有序,這可不能亂。”溫茹話音剛落,事事護著陳若兮的元蕖柔不幹了,哼道:“公主所言極是,不如早早自行散去,我們這些個下人也好及時行樂一番。”
“你…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溫茹連忙說道,元蕖柔憋著笑意,見元夏拿了一隻竹笛進來,“嗬!這可是五弟親手做的啊,定是好物。”溫茹連忙轉移話題,從元夏手上搶過那隻竹笛,遞給齊木槿,“不是我吹噓,我這個五弟的手藝,那是越龍國上下,除了老蘭陵王,無人能敵的。”
想不到那個迂腐的福暉竟然這樣手巧,突然想起放在梳妝櫃上的綠絨蒿木梳,福樨的手藝也是不錯的。看這隆宥家的男人多有當木工皇帝朱由校的潛質。
“確實比我那時吹的不知好多少呢!明明是一樣普通的竹子,五王爺的手藝真是好。”齊木槿吹了兩聲,就拿下來仔細看著,複又摸了摸竹子的質地,和外部塗抹的蠟質。
“木槿姐姐吹什麼曲子?”陳若兮問道,她會這個時代的名曲不多,木槿也是知道的,就沒見她彈過幾首他們聽過的調子,便說道:“你且彈來,我也多年不吹這曲子了,看看能不能和上,畢竟咱們不是安親王那樣的弄弦高手。”說完逗趣似的看向陳若兮略帶窘迫的表情,元蕖柔疑惑的看向一臉壞笑的容湘。
陳若兮瞪了容湘一眼,權屬多此一舉,容湘向來站在蕖柔一邊,必要一字不漏的悉數告知的,於是隻得紅著臉說道:“我可唱了啊,你們別走神啊。”
眾人笑而應聲,皆是仔細聽著她時而吳儂細語,時而輕聲淺頌。
撥弦弄音夜生歌,此番唱罷彼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