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深深吸了一口氣，幫李正道擦掉眼淚，“你不是總說自己是當兵的，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別哭，我爸，也好的，總算不遭罪了。
    醫生，我姑姑和姑父那邊有點情況，我要和我弟先去一趟派出所，我爸，能否先暫時放在太平間，我很快回來。”
    “這，行吧，時間不能太久。”
    “好的，我會盡快回來，正道，隊長，我們走吧。”
    遠遠的能看到派出所的大門了，李正道突然不想進去了，“算了，我不去了，我不想看，那肯定不是我爸媽，絕對是你們弄錯了，他們幾天前出門的時候還笑眯眯的，我媽期待跟我爸一起旅遊很久了，沒準他們倆去了別的地方，我不相信他們就這麼沒了，我不信。”
    楚天舒盯著腫了半邊的臉，輕聲說道：“正道，不要慌，姑父說過，遇到任何事你都要冷靜，因為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無論發生什麼事，麵對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
    “你說的倒是輕巧，敢情那裏麵躺著的不是你爹媽你當然能冷靜。”
    此話一出，李正道就反應過來他說錯了話，他懊惱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天舒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實我也怕，可你已經全無章法了，我再不能冷靜，姑姑姑父要怎麼辦呢？正道，如果不是姑姑姑父，當然最好，可如果是，我們要做的事就太多了，甚至不會有時間讓我們沉浸在悲痛裏，明白嗎？”
    李正道腦子一下清醒了，他點點頭，“我明白了。”
    兩兄弟的對話讓隊長後背汗毛豎了起來，“這是法治社會，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絕對不能做任何違法的事情，比起你們，我們更像抓住這夥人，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倆私自行動，就算有理以後也會變成沒理，千萬不要衝動。”
    “隊長，到了，走吧，我們去看看。”李正道冷靜下來之後，一掃過去一年多的頹廢，有了幾分當兵時候的影子。
    無論抱著多少僥幸心理，躺在解剖台上的兩個人，就是李愛民和楚紅。
    李正道抖著手，摸了摸李愛民的臉和楚紅的頭發，輕聲喊著爸媽，卻再也不會有人回應他，盡管楚天舒剛才說的很有道理，可真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紅了眼眶，見楚天舒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李正道反而哭不出來了，“隊長，我想帶他們回去，可以嗎？”
    “可以，我請同事們幫忙收拾。”
    “不用，我們自己來吧，我小時候都是他們給我穿衣服，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沒服侍過他們，死了我總要彌補一下，隊長，麻煩您幫我聯係殯儀館的車，謝謝。”
    李正道和楚天舒分別給兩老換上衣服，“我爸媽以前閑聊的時候跟我說過，萬一哪天他們倆走了，不要什麼葬禮，也不要墓地，就把他們的骨灰撒在漢江裏，這樣以後我看到江水，就是他們，看到雨水也是他們，每年到水邊給他們燒點紙點柱香就是祭拜他們了。”
    “姑姑和姑父一直都活的很通透，我爸在的時候總說他很幸運，有個愛他的姐姐和姐夫，他總說再過幾年，他徹底退休了就找個職業經理人，把公司交出去，自己跟小時候一樣到姐姐姐夫家裏賴著，蹭吃蹭喝蹭故事聽，等會兒你先在那邊等我，我把我爸接過來，我們一起安置三位長輩。”
    “嗯，你自己搞的定嗎？”
    “你以為我是你啊，好哭佬。”
    “嘖，剛才不知道是誰，哭的醜死了。”
    倆人說完，一起沉默，有一起開口，“你，你先說，好吧，我先說。”
    兩個人說的話一模一樣，表兄弟倆相互看看，一起笑了出來，邊笑邊哭，“幸好，幸好我們兄弟倆還有彼此。”
    火化的事情兩兄弟誰也沒有通知，兩家都沒什麼親戚，公司那邊楚衛國的秘書和幾位副總裁來了，李正道這邊他爸的領導和幾位同事來吊唁，人不多，兩兄弟客客氣氣的回禮，記下人情，以後好還。
    楚天舒開車，李正道抱著三個骨灰壇，一路開到漢江邊，兩個人把骨灰撒進江水裏，天地間似乎隻有他們兄弟倆的身影，他們有太多的話想跟三位長輩說，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隻能沉默，可兄弟倆心底裏想要報仇的想法越發堅定。
    “哥，我看了我爸媽身上的傷，雖然驗屍報告他們不肯給我看，但是，我能看出來，兩老活著的時候遭了大罪，我爸頭臉全是傷，身上有幾十道刀痕，胸腔整個凹陷進去，可能是死於內出血，我媽，十個手指頭的指甲全沒了，脖子上那麼深的刀口，那些畜生，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嗯，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缺錢，我給，缺人，我找，此仇不報枉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