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沒有睡著，聽著耳邊若有若無地搖籃曲，身邊躺著的這具熟悉的身體，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那時候李晨曦剛大四畢業，他找了份工作，因為不能再住校隻能咬著牙租了一間房，房間不大但足夠一個人住了，他是做平麵設計的，剛開始工作雖然沒有什麼項目給他，但是跟著前輩一起做，每個月的工資除去房租也還有剩餘，不管多少他都存著，爺爺身體並不好萬一需要用錢也能應個急，林越剛出國會和他聯係，說一些自己在那邊的事情，通常都是林越說晨曦聽，放假回來也會來找他，多數時候是和他上床，然後撒嬌讓晨曦給他做飯，後來晨曦因為兼職假期鮮少回去，林越假期也不怎麼回國，兩個人也幾乎見不著麵，慢慢聯係也越來越少，到了大四幾乎沒有了林越的消息，他也曾在林越的社交賬號上留過信息，收到回複：“他還沒睡醒。”自那以後就再沒有主動找過了，晨曦知道他和林越的關係本來就是飛鳥和魚，林越終要在天空翱翔，他的伴侶應該是能和他比翼的人，而自己隻能默默沉入水裏，他們相遇過已經足夠了。可是林越不答應，大學剛畢業被林之航催著回國，還沒玩夠滿心不樂意，他隻能去晨曦那找安慰，擠了兩天出租屋林越就不幹了，讓他爸給他買了一幢房，硬是把晨曦拖了進去。那個房子離晨曦上班的地方得轉兩趟地鐵再加一趟公交，林越不願意住那個小破屋，晨曦沒辦法隻能再早起一點，可是晚上林越又愛折騰他，晨曦隻好在通勤的路上補一會覺，有時候實在太困會坐過站遲到以至於又被主管責罵，就這樣晨曦也毫無怨言，林越去他爸公司上班，基本一個禮拜能見到一回就不錯了，在晨曦這他也不老實，三天兩頭就往外跑，喝得酩酊大醉是常事，林越討厭黑暗，於是晨曦習慣了開著燈在沙發上靠著等他。有一次林越破天荒早回家，晨曦並沒有準備晚飯，林越看著晨曦碗裏清清淡淡的麵條，再看看這個從小愛護著他的哥哥瘦削的臉頰第一次知道心疼的感覺，他抱緊晨曦給他說自己以後按時回家，那天晚上晨曦摟著他給他哼著搖籃曲，林越把頭深深埋進晨曦胸口，嗅著他身上的味道睡了一個好覺。
    林越看見晨曦睡著了便輕輕抽身離開進了書房，從書架最裏麵拿出幾本書，那個修複好的相框就在這幾本書的後麵，他坐下來用手輕輕撫摸著相框裏的照片，那是晨曦高三畢業的時候，晨曦本想做個暑期工，林越卻說難得考完放個假想一塊出去玩，林越知道晨曦從來不會拒絕他，最後拖著行李跟他去了古鎮，林越地問晨曦喜歡這裏嗎，他知道晨曦一向對建築很感興趣，尤其是這種江南園林，林越洋洋得意地看著晨曦一路驚歎著，誰說他不關心他哥，他明明很做得很好，隻要他願意就能讓晨曦開心，在那裏玩了半個多月，林越陪著晨曦把能看的景點都看了個夠，在那個賣木牌的地方，晨曦第一次給林越說想要那個木牌，林越挑了裏麵最貴的木頭做成兩個吊墜，老板問他們要刻些什麼，晨曦卻搖搖頭說沒想好，林越笑著說要不這樣等知道要刻什麼了就再來一次，老板娘很喜歡這兩個男孩，剛巧新學了攝影就說給他倆拍個照，兩個笑著配合老板娘擺了好幾個pose，最後看照片的時候林越一眼就看中這張了，說等老板娘洗好了就來拿，林越在店裏東看西找挑選了一個相框，老板娘給他們說這個相框原本是一對兒新人預定的，後來到了去相框的時間也沒來，電話也打不通就擱著了，晨曦聽見是人家定好的就說不要，林越拿起相框：“那是他們和它沒緣分，你看兩隻鳥在這呆的久了怕是都快不會飛了。”老板娘被林越逗笑了，爽快地賣給了他們，並說好過兩天給他們把相片洗出來，就這樣把它帶回了家，本來是放在林越那蒙灰，那天晨曦摔了手機，也摔壞了相框，原來的林越隻是隨手塞進了抽屜，這次林越把他找了出來，但是因為框架被砸壞了，照片取不出來，看著被摔斷翅膀的相思鳥，他想帶著晨曦再去一次那裏，把翅膀修好，也把木牌的字刻上，他知道晨曦要刻的是什麼，在林越沒有懷疑晨曦之前確實是這麼想的。偏偏一切陰差陽錯，他隻好選擇沉默，將這個事情也一再擱置到終於有機會就讓他的秘書把東西拿了過去，晨曦也選在那個時候去了古鎮，林越歎了口氣，不知道這是太巧還是注定。
    “歎什麼氣呢？”林越手一抖差點又把手裏東西摔了下去，晨曦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林越還沒從回憶裏出來，突然看見晨曦便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晨曦看著這樣的林越心疼不已，走過去拿過相框擺在桌上，“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張臉會有這麼大的差距。”林越靜靜看著照片沒做聲，“王瑞說他很好奇你和我。”晨曦想了想繼續說：“和晨曦是怎麼在一起的，我也挺好奇，不介意說說吧。”林越把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甚至連表情都一模一樣。他們怎麼好上的，林越自己也不知道。幼年純潔的友誼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大概是從他第一次看到兩個男人擁抱，那時候林越到了叛逆期，林之航又很忙，沒空管教他，他媽最多嘮叨兩句隻要兒子高興也就隨他，林越雖然是個半大不大的小子，但是他不是沒有腦子，大禍不闖，打打架，去酒吧泡泡妞而已，這在學生中已經是英雄了，於是林越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而這些晨曦也不是不知道，他也說過林越，林越每次都是笑著答應轉而又是後半夜才回家。那時候晨曦升學了高中，學習壓力不比初中，說了幾回無果也就隻能讓他別玩太晚這類的。林越每次去找晨曦也必然是三好學生的模樣，這種平衡在林越也進入高中開始打破，他比原來有了更多的自由，因為他媽去了他爸那邊，是林越徹底放飛自我，一次高中的朋友神神秘秘給他說有種酒吧開在後街口，好多人都不敢進去，林越笑著問是黑店嗎，朋友搖頭說比黑店還黑。林越沒當回事，他以為是那種有成人表演這類的，又不是沒去過，結果晚上這幾個人拉上林越說一起去探險，林越隻當他們是小孩子沒見過世麵，懶洋洋把外套搭在肩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