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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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刈並沒有被我甩得遠遠地,他很快追了上來,我們一路快馬加鞭來到迪淩。在迪淩住宿一晚就往安良再次出發。安良離我們的家鄉桃源鎮很近,在桃源鎮的西部隻要經過一座叫流晏的城便可到達安良。所以我提議柳刈走我和娘十年前走過的路去,我想去看看桑梨,去看看方黎夙,也去看看我小時候生長的地方。
我和柳刈來到禹堤的時候多停留了一天,我想去看看桑梨。可是等我們去到我娘綢緞莊的大掌櫃家裏時,被告知桑梨早在十年前就被送去了安良。得知這個消息,我和柳刈都很驚訝,為什麼娘要把桑梨送去安良?我想到點什麼可是又很害怕,十年前不正是我們到了博弈,大將軍凱旋回朝的日子。娘把桑梨送去安良,難道是送去了將軍府?
我雖知道娘親不肯放手,卻不知十年前就開始了。不!應該說十一年前,從入夥方家到樊城這大大小小的鋪子,娘親早就知道這是一場持久戰。可我愈發的不明白了,不就是爹爹娶了將軍看上的女人,將軍就算殺了爹爹又怎麼樣?為何娘親如此篤定爹爹沒死,還從十一年前就開始謀劃,其中必有我不知道的隱情。我忽然覺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場不知名的戰鬥中,陰謀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進行,不知不覺我也進入了這場陰謀戰鬥之中。這是一個女人的愛情保衛戰。
那天我就像被人一口氣塞了十幾個包子,上不去,下不來,心裏憋得難受,便讓柳刈陪我喝酒。我問柳刈:“如果對一個人苦苦執著了十五年,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柳刈沉吟了好一會才對我說:“那種感情就像是你把一袋子鹽放進了水缸裏,你看不見也撈不出鹽來,可是你一嚐水卻是鹹的。雖然看不見,撈不著,卻是深深的植入你每一根骨髓裏,拔都拔不出來。”柳刈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種淡淡的哀傷,我猜想,他是否在心裏深藏了一個人才會說出這般動情的話。
那天我和柳刈兩人都喝得爛醉如泥,次日清早起來時都有點頭痛。我還想休息一日,我心裏亂糟糟的,我擔心娘,她這麼些年,怕是做了不少的部署,越是這樣我才越發的擔心。一個平民百姓除了做生意巴結官吏,還要刺探朝廷的事,如此一來難保不被朝廷發現謀反的罪名,自古哪個朝代沒有點特務間諜啊。柳刈卻不體諒我,他說喝了酒就要策馬奔馳那才暢快!
抵不過他,我們還是離開了禹堤繼續前進。策馬奔馳確實暢快,胸中的諸多不快,都隨風飄散開去。心中對柳刈大為感激,柳刈對我家這些事都是知道的,我想到的,他必然也都想到了。
本欲打算看看桑梨的,可是桑梨卻去了安良。我隻希望方黎夙還在絡繹,摸摸胸口他給的玉佩還在,這是友情的戰利品。方黎夙,我回來找你來了。
到達絡繹的時候,我想直接帶了柳刈去方府找方黎夙,可是柳刈卻說我魯莽。他說我娘和方鼎天是夥伴,我空手而去,很沒有禮數。於是,我就和柳刈兩個人在絡繹城裏給方鼎天買禮物。幸而逛了趟絡繹城,我才知道一個大消息——方黎夙要成親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點悶悶的,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可是一想:他要娶老婆了,那就不會來搶我老婆!想想便決定去給方黎夙買禮物,好歹是朋友結婚,總得表示一下心意。我又想著,我沒結婚的時候方黎夙就送我玉佩了,現在他結婚我是不是也該買個玉佩送給他。想著想著就拉了柳刈進了個玉器店裏。
老板見我們就笑這說:“二位客官想要什麼盡管瞧,我這裏是絡繹城最好的玉器店。”
我一聽最好的就說:“我要一塊馬形的上好玉佩。”
老板聽了嗬嗬笑,說:“您二位那邊坐著,我給您拿去。”
我和柳刈就坐在椅子上等他,有小童給我們倒了茶水。柳刈問我:“為什麼是馬形啊?”
我像看怪物一樣看他一眼,說:“你不知道我屬馬的嗎?”
柳刈聽了點點頭,又問:“那你幹嘛送自己的生肖給方黎夙啊?”
我想也不想就說:“因為他送我兔子啊!”
這次柳刈隻“噢”了一聲。
老板拿來了玉佩,我看一眼,顏色幾近透明,摸起來很舒服,不像是塊冷玉,應該是塊活玉。我還沒問,老板就說:“這塊玉可是塊好玉啊,這是絡繹城裏的一位老壽星曾經帶了一輩子的,雖說不是名人大仕,可這玉原本是一塊廉價石頭,被那老壽星帶了一輩子,日夜吸人精氣,竟把這顏色變得透明,去其汙濁。”
柳刈就問:“既是這樣,為何這玉至今沒有賣出?”
老板聽聞,歎聲氣說道:“如今人們隻知道尋訪名人的東西,哪裏識得如此寶貝!”
柳刈又問:“那你為何不自己留著,如此好玉拱手他人,豈不可惜?”
老板笑道:“我當然希望自己留著,可我一見到這位小哥看這塊玉的表情就知道是個識貨的,千裏難逢知音人,遇到如此識貨的人,我何苦自己霸著這玉呢!”
“那這玉是如何賣呢?”我覺得老板很是豪爽,當即決定買這塊玉。
老板看我問,笑笑說:“既是知音人,送你又何妨?”
我當即一驚,以前老師曾說過,好玉易得,活玉難求。要想玉成活玉,就自己找塊好石頭,回家帶個七八十年。
“這怎麼行呢?活玉難求,我怎麼可以平白拿走!”柳刈也附和點頭。
誰知老板竟說:“你要是不收,我也不賣了。”說著就真將玉收了起來,準備拿走。
我一看趕忙從他手中搶來,開玩笑,這是我為方黎夙選的結婚禮物,可不能泡湯,不就是白要你東西嗎?有什麼的,人情我記下了便是。
我請教了老板姓名,並答應常去陪他看看玉器,就和柳刈離開直奔方府。
來到方府門口的時候,我看看獅子還是那個獅子,牌匾還是那塊牌匾,真是十年如一啊,沒有變化。讓門口小廝進去通報說是餘錦屏特來拜訪。很快,方義這個大管家就出來把我們迎到廳內,才對我們拱手道:“餘少爺,我家老爺去了安良,現在家中由少爺主事,少爺早上去了鑄鐵坊尚未歸來。小的已經派人去請少爺回來,餘少爺請在此稍坐片刻。”
我聽了便奇怪,方黎夙不是要成親了嗎?為什麼方鼎天還要去安良。我便問:“你家少爺不是要成親了,怎麼方伯父反倒去了安良?”
方義聽了笑道:“餘少爺一定沒聽清楚消息,少爺是要成親了,不過要娶是蒼溪大將軍的義女,叫餘雨湖。可巧與令堂同名,老爺去安良正是去提親的,雖說是皇上賜婚,但老爺還是要去下聘禮的。”
我一聽就更奇了,還勞駕皇帝賜婚,而且餘雨湖,怕是當年的桑梨吧?但為什麼不是方黎夙自己去呢?我就問方義:“下聘禮為什麼不是你家少爺去呢?”
方義無奈的搖搖頭,說:“原是該少爺去的,可是少爺不知為什麼不肯去,老爺不得法就自己去了。”
原來如此,看來方黎夙是有了心上人,不願意答應這門親事,怎奈又是皇帝賜婚,不能拒絕。娘啊,你毀了兩個人的幸福。
我一時間心情沉重,要是娘一直不放手,還要有多少人會在她的愛情保衛戰裏犧牲?這都怪那個可恨的將軍!他一放手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柳刈像是看穿我的想法,說:“你此時不要懊惱傷心,夫人的計劃已經開始,誰都不能阻止。你既然答應了夫人,就要一直做下去,心要跟夫人在一條線上,不能總是同情別人。他們隻是夫人計劃中的棋子,你的同情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倒不如盡快達到目的,減少這些人的不幸。”
柳刈的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可不免太過冷血,我轉頭看他,像是又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柳刈,冷酷無情,一心隻為達到目的。
我突然看著他問:“那你的目的什麼?你的心又是跟誰一條線上的?”
柳刈像是被我嚇到,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屏兒,你終於肯來看黎哥哥了!”
聞聲望去見到一個形容俊逸的男子身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水藍色長衣腰間配了一條白色的腰帶,倒是一身儒雅氣質。他那眼角的風流天成讓我好不嫉妒啊!難道這就是男色?為什麼我身邊人都長得這麼好看,柳刈長的英俊瀟灑,眼前這個更是不用說了,再培養培養都能一笑傾城了。我看見他就諷刺他:“我說方黎夙,你一破打鐵的,硬把自己弄得像個儒生做什麼?”
方黎夙聽了笑笑,乖乖!比小時候更厲害了,嘴角上揚,眼角風流四處飛揚,看得我一把就把他的眼睛蒙住,可不能讓你去禍害別人!
“嗬嗬,屏兒為什麼要遮我的眼睛啊?”方黎夙一說話,我就發現不對勁了,跟剛才的聲音不一樣了,剛才是略帶粗啞的男中音,而這個聲音就像是上好的錦緞,柔柔軟軟的,很舒服!
我驚覺不是方黎夙趕忙放下手來,一臉尷尬地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我轉轉眼珠才瞥見真正的方黎夙穿了一身灰色衣服站在一邊黑著臉,我像看見救星一般撲了上去,埋怨地說:“方黎夙,都怪你!我還以為是你呢,才去遮了他的眼睛,我本想跟你開個玩笑來的!”
方黎夙悶悶地說:“你都不記得我長什麼樣子了嗎?從我進來你一眼都沒看我。”聽他這麼說,我一陣汗顏,都是色性難改,看見好看的就移不開眼睛。當然,方黎夙長的也是很好看的,隻是那個人更吸引人罷了。
“方黎夙,我等你半天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師父兼朋友——柳刈。”我拉著柳刈想岔開這個尷尬的話題。當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一時間,大家都坐下來,丫鬟們又換了新茶。
原來這個美男子叫韓檀兒,是從裕羅來燁固遊玩的,與方黎夙聊天甚歡,方黎夙便請韓檀兒來家中作客。看來方黎夙你除了我還是有其他朋友的,那樣我走了,你也不會太孤單了。
柳刈自從方黎夙和韓檀兒進來之後,反映都像慢了半拍,而方黎夙對我沒有看見他並認出他這件事很是耿耿於懷,一直黑這個臉。讓我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還自詡是他的朋友呢。而那位韓檀兒最是自在,一邊喝茶,一邊跟我聊天,眼角一直帶著笑,讓人覺得很是親切。不過我還是受不了那詭異的氣氛,跟小時候一樣,朝方黎夙說了句“我餓了!”
方黎夙果然站起來說,“我去叫人弄,你先去我房裏,你還記得嗎?”我一聽連忙點頭,要是再說不記得,他不知道有多難過,畢竟我是他第一個朋友。見我點頭,方黎夙的臉色好了許多,又對韓檀兒和柳刈說:“我讓人打掃兩間房間,待會送你們過去。”韓檀兒笑笑表示沒有意見,柳刈則一臉深沉的點了點頭。見他們沒有異議,方黎夙拉著我就走,我驚訝地問:“不是說讓我自己去嗎?”
“我拉著你去不行?”方黎夙痞痞地反問,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霸道。
“行!你少爺說什麼都行!不過你臉色好很多,剛才那麼嚇人!我還以為你生氣了!”我看他臉色好轉鬆了一口氣。
“我那是裝的,不過也真的有點生氣就是了。”方黎夙拉著我提在了小花園裏,指著流珀對其我說:“你看,今天花都開了,像是知道你要來。”
我真受不了他說話,花開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啊!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不知道哦嗎?”雖然受不了,我還是得小小的得意一把。不過,看見流珀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甩開方黎夙的手,我生氣地說:“當年你家給我娘送去了流珀的花種,你怎麼不給我寫信?”
方黎夙像是從來沒聽過似的說:“我家幾時給你娘送花種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看方黎夙也不像撒謊,按理說,送花去這件事,他不該不知道啊?如果沒送,那娘的花種是從哪裏來的?
“那你就不給我寫信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在博弈?”
“我是知道的,可我怕寫了你不看,就沒寫。”
哼,這叫什麼理由?我為什麼不看?
看我不理他,方黎夙不好意思地說:“我怕你到博弈又有了許多朋友,每日裏玩耍,也不稀罕我的信,我怕寫了你不給我回信,我就沒寫。若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的信,我肯定天天都寫!”
聽了方黎夙的話,我什麼氣也沒了,天天寫?虧他想得出,又不是日記。
“呸!誰一直等你的信了!”我也不管方黎夙,直接跑到那個小亭子裏。看看流珀還是那麼美,雖說娘也種了流珀,可是我總覺得還是這方家花園的流珀更美一些。
方黎夙消失了一會,就像小時候一樣帶了那些吃的來,還是那三樣——蘿卜酥餅,核桃仁,桂花糕。
等到方黎夙坐下,我咬著桂花糕問:“把你的客人扔在大廳裏好嗎?”
方黎夙幫我倒了點茶,慢慢地說:“他們巴不得我給他們這個機會呢讓他們正大光明的相處呢!”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們是一夥的,你看不出來嗎?你那個師傅兼朋友柳刈自從看見韓檀兒,表情都變得不自然了,若非認識很深,這麼資深的奸細怎麼會露出馬腳!”方黎夙真是語出驚人啊!我不敢相信的反駁:“不可能!柳刈怎麼可能是奸細?奸細幹嘛呆在我們家?去安良找個大官家裏呆著不是更好!我不信!”
方黎夙看看我,隻說了一句:“晚上你到我房裏來,我告訴你緣由!這裏麵陰謀大了,再不告訴你,怕你以後要被這些人給吃了都不知道!”
自從我出了博弈,我就感覺自己在陰謀的漩渦裏不可自拔。難道就是因為我是我娘的兒子,我娘愛上一個男人,將軍愛上了我娘,然後我就被卷進這一切裏麵。現在居然還有一個奸細。我不管,柳刈是我的師傅和朋友,他到我家來隻是因為我娘一直在刺探朝廷消息,他不過是從中取利而已。我不想知道這些陰謀,我承認我軟弱,我不想麵對這些,我不想看見原本的親友都是因為某種利益而聯係起來的。就讓我看見這些美好,即使哪天為這些人死了,我也願意。盡管用虛假的感情包圍我,我不嫌棄!
“哦,對了,我給你弄了塊玉來。”我扯開話題,拿出那塊馬形的玉佩,我一臉得意地說:“看,你送我兔子,我送你馬,有創意吧?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
方黎夙收了玉佩,悶悶地說:“我不想娶妻。”
我一聽大驚,這還得了,你怎麼可以不娶老婆呢,你不娶老婆,豈不是要來搶我老婆了。脫口就說:“你怎麼可以不娶老婆呢!你不娶老婆,那我怎麼娶老婆啊?”
方黎夙聽了看著我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明白我的想法。既然你這麼說了,我是肯定不會娶老婆了!”
我暈!敢情我還錯了,反而使他更加堅定不娶老婆了。不過看來他是真的想過勾引我老婆的!
我賭氣地說:“你不娶拉到!這皇帝賜的婚豈是你說退就退的,你爹都去安良了,就不怕他一起之氣把你爹給砍了!還有你就不怕這蒼溪大將軍一隊蒼家軍殺到你家把你家給踏平了!”
方黎夙一點都不擔心,反而過來捉弄我:“屏兒,你在擔心我嗎?”說著還露出小時候那種笑,可惡!又被他迷惑了,將來娶了老婆一定要看緊了,不能讓她看見方黎夙,還有那個韓檀兒也不行!
我懶得理他,我站起來對他說,我困了。方黎夙沒轍,就又把我帶到他屋子裏在他床上睡覺,不過這次方黎夙沒有陪我一起睡覺了。他長大了,是方家的接班人,他勇敢的接收這一切,那兩個客人他還是要去看看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