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45度仰角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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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度仰角的愛情
抬頭,45度的地方,雲朵在藍色的幔布上凝出好看的形狀,飛機穿過,遺留下的白色航道仿佛深邃的思念,連綿不絕。
“顧小七,我就知道你在這兒。”我坐在高高的土堆上望下去,蘇慕言就那樣穿著白襯衫,深色條紋的褲子,襯衫鬆鬆垮垮的在褲子外麵,那樣子像極了戴著帽子,叼著煙鬥的果農,我忍不住的嗤笑了起來。
不到五秒的時間,蘇慕言滿臉慍怒的樣子出現在眼前,他伸出一根食指指著我說:“顧小七,你笑什麼?”
我逆著光看著他嚴肅的像一個小老頭,不禁大笑了起來。蘇慕言終是受不了我,拖著我就向家的方向走去,還惡狠狠地說:“再也不和你這壞小孩玩了。”
蘇慕言每次對我無可奈何的時候就隻會說這一句,但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他總是先給我。而每次我也就理所應當的收納了他的吃的,喝的,玩的,仿若一個公主接過侍從的進獻,理所應當。
“顧小七,你為什麼喜歡那個高高的土堆,那裏那麼髒。”蘇慕言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和手裏的藍莓味的棉花糖搏鬥,而我小小的嘴裏填滿了蘇慕言拿來的好吃的。
我嘴裏嚼著棉花糖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因為那裏可以看到最美的天空。”
蘇慕言撕開手裏的棉花糖遞給我,說:“小七,我一定會帶你到世界上能看到最美的天空的地方。”
那是我十歲那年聽到的最美的承諾,蘇慕言說要帶我去世界上能看到最美的天空的地方。
我叫顧小七,蘇慕言說我的名字一點深意都沒有,我的爸爸媽媽一點都不愛我,名字怎麼能那麼隨意。但是蘇慕言不知道我根本沒有爸爸媽媽,孤兒院的孩子太多了,都隨了院長的姓,但名字都是隨便取的,便於分辨而已。我是七歲的時候來到蘇慕言的家的,當穿著藍色海軍服的蘇慕言出現在我眼前時,拉我手的蘇爸爸就對他說,“暮言,這是妹妹。以後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蘇慕言很鄭重的點了點頭,說:“我會像騎士保護公主那樣的保護妹妹的。”蘇爸爸很開心的摸了摸蘇慕言的頭。那年蘇慕言八歲。
從那之後,蘇慕言一直以公主的騎士自居,而那個公主就是我,他每天和我一起上學,他把我送到教室,自己才轉身向自己的教室跑去,放學他又快速的收完東西背著他的墨綠色書包出現在我的教室外,和我一起回家。
他總是以是我哥哥的理由把好吃的全給我,但我從來沒叫過他一聲哥哥,我總是說:“蘇慕言。。。。。。蘇慕言。。。。。。”
這樣子的生活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升入了聖德初中,繁忙的學業,多樣的課外生活,讓他的中心不再是我。
蘇慕言經過了變聲期後,他的聲音變得深沉,仿若任何從他的口中吐出的字眼,都能深深地進入心底,激起漣漪。
在蘇慕言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升上初二的時候,我進入了一所二流初中。在蘇慕言以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周旋在老師與學生中時,我則每天在課堂上渾渾噩噩的度日如年。
十三四歲的女生就懂得崇拜的含義了。身旁的林茹芸總是絮絮的說著聖德初中的蘇慕言怎樣怎樣的帥氣,怎樣怎樣的成績好,在什麼什麼市級比賽中又獲得了什麼什麼獎項。。。。。。
我也早就學會了在蘇慕言的光輝下過著我陰暗的生活。
蘇慕言十五歲的時候毫無疑問的直接被保送進了那所被稱為清華北大搖籃的一流學府——聖德高中。他繼續他輝煌的生活。成績排名永遠前三,學生會的副主席,籃球場上的主力,所有的光環都在他身上閃耀。
“顧小七,我們隊今天又拿了優勝。”蘇慕言手上拎著球直接闖進我房間的時候,我正拿著玫瑰色的指甲油塗到無名指上。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塗指甲油。他走過來坐到我床上說:“小七,還有一個月就中考了,你怎麼還不學習啊?”
我抬眼斜望了他一眼,“一個家有一個光彩奪目的星星就行了,我過我的平民生活。”
“那怎麼行?我還等著你來聖德高中陪我呢。”說著,把我的指甲油合上,放在角落,拿起我的習題冊放在桌子上,說:“快寫,有什麼不會的,哥哥教你。”
我低頭輕吹著指甲,漫不經心的說:“都不會。”
鏡子裏映射出蘇慕言的臉,然後拿起化學書教我化學方程式,看著他認真的側臉,手裏的筆在紙上圈圈點點,寫寫算算,從不善良的我心中泛起了些微的負疚感。我開始認真的聽他講。
自那日開始,蘇慕言每晚都會給我補課到十點半的時候,他總是說:“不早了,快點睡吧,明天再看。”然後走出我的房間。而他房間的燈總是亮到深夜才熄滅,我總是聽到隔壁燈熄的聲音,說:“蘇慕言,晚安。”然後深深睡去。
可能因為蘇慕言的幫助,在中考的那一天,我得心應手的,最後以超出聖德高中錄取線一點的成績進入了聖德高中。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蘇慕言比我還高興。拉著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的藍莓味棉花糖。
就這樣,我開始了在這所一流學府的頹廢生活。我的成績總是在班級三四十名徘徊,不上不下的。進了學校的文學社,但因寫的東西太過陰鬱,終日被銷毀在垃圾桶中。
有的時候,蘇慕言會從垃圾桶把我剛扔進去的東西拿出來理平,然後認真的看,他總是說:“小七,你有爸媽和我這個偉大的哥哥,你家庭幸福,寫什麼傷感,小孩子家家的,裝什麼憂鬱。”
我總會一把扯下那張紙,扔進垃圾桶,然後把蘇慕言推出去,把門狠狠的甩上,說:“要你管。”
“我是你哥哥,當然要管你。”蘇慕言叫喊未果後,就訕訕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時,我的感傷就會決堤般湧上心頭。十三歲那年的一個晚上,我半夜去廚房倒水,無意間聽到蘇慕言的爸媽在爭吵,蘇慕言媽媽在怒火中燒時喊了一句:“你還養著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那一刻我明白了蘇慕言爸爸眼中的愧疚和蘇慕言媽媽眼中的恨意。從那時起,蘇慕言每次說是我哥哥的時候,我就異常的難過。多麼惡俗的劇情,我與蘇慕言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更為惡俗的,像《雷雨》中魯四鳳愛上同母異父的哥哥周萍那般愛上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蘇慕言。
十七歲的蘇慕言憑借他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優異的成績,成為了市裏的模範生,學校的驕傲,學校萬千少女的白馬王子。可是大家都不會追求他,學校女生一致認為應該有一個公主型氣質俱佳的女生才配得上蘇慕言那樣的王子。我對此嗤之以鼻。
直到夏星語出現在蘇慕言的身邊,他們一起參加市裏舉行的才藝比賽,他們配合默契。蘇慕言穿著白色禮服像個王子般出現在鋼琴旁,姿態優雅的按下琴鍵,美妙的音符透過音響直達耳低時,夏星語的聲音隨著琴聲緩緩從舞台中央升起,粉色的泡泡裙,洋娃娃般的出現在舞台中央,溫軟的聲音仿若海的女兒在海邊低低吟唱。
表演結束,蘇慕言紳士的牽起夏星語的手到舞台前方謝幕時,我腦子裏突然出現了童話裏王子牽著公主般幸福的場景。
比賽結束第二天,學校裏傳出蘇慕言和夏星語在交往的事。但不管是喜歡蘇慕言的女生還是愛慕夏星語的男生都是一片祝福之聲。
蘇慕言從來不和我提夏星語的事情,直到有一次我裝作無意間提到,他愣了一下,然後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我房間。
那天屬於天氣晴朗的日子,蘇慕言說帶我去買棉花糖,我們走過街角的時候,看到一群看上去混混摸樣的人正在欺侮一個女生,那個女生驚慌的聲音裏有熟悉的味道,是夏星語。等我再望向那個方向的時候,蘇慕言已經衝過去了。
蘇慕言從來都是好學生,雖然運動神經發達,但從不擅長打架,他拿起隨手撿起的木條打了兩個人的腿後,夏星語咬了拉著她的那個人的手然後躲到了蘇慕言的身後。那個被夏星語咬的男生拿出一把水果刀就那樣直直的準備刺向和另外兩個人搏鬥的蘇慕言,那一刻,我想也沒想的推開了蘇慕言,那把刀就那樣刺進了我的腹部。我用雙手拿著刀把就那樣無力的癱軟了下來,蘇慕言飛快的過來扶著我,大喊道:“小七,小七,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蘇慕言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夏星語慌亂的哭喊聲,好混亂,好混亂。
我抓著蘇慕言的手,想讓他安靜下來,我說:“蘇慕言,你這個傻瓜。”
我感覺到溫度從身上慢慢抽離,我聽到血嘀嗒到地上的聲音,那麼有節奏感卻並不美好,我的眼睛裏可以看到焦急慌張的蘇慕言嚴厲的絕望,他的嘴一直在大聲的叫喊著,但我什麼也聽不到了。直到眼睛無力再睜開,我的手心失去了蘇慕言的溫暖。
蘇慕言,你總是那麼的優秀,我要緊追你的步伐,我要像看天那樣仰視,才能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才能愛你。
蘇慕言,你總是那麼的聰明,卻永遠不會知道,我仰視45度的天空裏有蘇慕言的模樣,不管是給我諾言的小蘇慕言,還是陪我做功課的蘇慕言,還是。。。。。。,那麼多的笑臉都是蘇慕言啊。
蘇慕言,當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你聽到我隱藏在45度仰角裏的卑微愛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