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會想到畫這樣的畫……”沐非雖然驚訝，也自然知道端硯他定不會是見過他所想起的場景。
    “回到京裏，該是梨花盛開的時節了，”端硯想起那一院的梨花，不禁唇角輕揚，“有這樣的人在樹下睡，應該是一件極美的事，不是嗎？”轉過頭，“沐非可喜歡梨花？”
    如墨的眸子一閃，似水墨畫中的一抹重彩，泛著水氣，讓人忍不住想沉醉在那裏。
    “當然，此生，我最愛梨。”
    “真的？”端硯臉上有著和他個性極不襯的得意表情，“那我把那個梨院，給你住如何？”
    沐非輕笑，“好啊。”
    僅隻是這樣淡淡的笑，端硯都會覺得，沐非的美，是如此的傾城。
    他的美，美的清淡，美的不張揚，如果你不去注意，就可能是感歎一聲，就過了，因為沐非並不會刻意製造他的存在感，可一旦他開始說話，做事，淺笑，隻要不是淡淡路過，你的眼睛就會再也離不開他，尤其，他那墨如深潭的眸子。
    隻要開始注意，就會發現他的淡然的美，是那麼那麼的深入人心。
    為什麼，這樣一個美如謫仙的人，會可以讓人如此忽視不在意，又可以讓人如此注目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是有什麼魔力麼？
    端硯搖了搖頭，笑了。
    “你笑什麼？”沐非正放了那幅丹青，回頭就看到端硯笑的開懷。
    “沒什麼，沐非，你不是說你在尋東西麼？在尋何物？”端硯開始將桌上的東西收好。
    “和梨花有關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很遺憾，我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還那麼開心？”端硯寵溺地笑著，“不過，等回了京，我幫沐非尋，可好？”
    “好。”
    東西剛好收完，端硯拉著沐非，走出書房，“明日我們就要回京了，你可有東西需要的，我讓下麵人去辦。”
    “沒有……”
    這日清晨大軍拔營時，人數並不多，隻幾千人，沐非自然明白，定不是所有人都要回京，端硯，也是謹慎的人，他將大部分軍隊放在這裏，隻帶些親兵，當然是為了以後有所防範，也為了不讓別人生疑，京中形勢如何，誰都說不準。
    “張威不跟你回京嗎？”張威是他的副將，又是最近的人，為何他也不回呢？
    “這裏需要人主持大局，我們剛打了勝仗，他去找重關的刺史要軍糧了，此行應該不難。”端硯正命人牽了他的馬出來。
    “以後的呢？”沐非指是的，軍糧。
    “我已發過奏折，不出旬月，朝廷就會派人來送，並察查軍糧被劫之事。”
    “可是為什麼，會有馬車……”他們不是要騎馬嗎？
    習慣了沐非的思考方式，他突然跳過剛剛的事，來問這個，也沒有讓端硯覺得奇怪，隻笑了笑，“怕你累著，就準備了馬車，不累的話當然可以騎馬。”
    “那我還是坐車好了……”說話間，他小小優雅的打了個嗬欠，上了馬車。有時，他慵懶的不想用任何力氣。
    端硯好笑的看著他，這樣一個人，連吃飯都一定要保持一定禮節的人，居然也會慵懶至此，他的小嗬欠，是打得不落痕跡，可是他看見了。
    他是沒有睡好吧！
    端硯猜的不錯，沐非他，的確沒有睡好。
    昨夜不知為何，總是做著夢，破碎的，無意義的夢，醒來時又都忘了，就隻是覺得累。
    他一上了馬車，就靠著旁邊的軟墊，睡著了，連什麼時候出發的，都不知道。
    他醒來時，外麵已是陽光燦爛的午後，挑開簾子，強烈的陽光，讓他禁不住眯起了眼，端硯正騎了馬，走在馬車的右前方，感覺到身後的聲音，他轉頭看過去，笑了，“你醒啦。”
    不似平日那般的有距離感，端硯笑得輕鬆，自然，陽光在他的臉上，竟比不過他笑容的燦爛，他臉上的剛硬的線條，因為這個笑而顯得柔和，他的鼻子，直挺俊逸的不像話，他的眼睛眯著，不知道是因為笑的太開，還是因為陽光太強，他的唇，勾著很大很開心的弧度。
    很久很久以後，沐非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因為這個笑容，這個陽光底下如此明媚的笑容，才為他做了那麼事而不後悔，才一直一直堅信，端硯，有著一顆最真誠，最真誠的心。
    可是此時，他也是隻覺得他笑得開心罷了，“我們走得很慢？”
    “我們提前得勝，朝裏局勢尚穩，行慢點也無妨。”端硯讓馬行得更慢，與沐非的馬車平行，“今日是這裏的女兒節呢。”
    “女兒節？”沐非輕蹙了眉，好像前幾日端硯提過，可是這個女兒節，是什麼樣的節日？
    “對，這裏是塞外，民俗並不像中土那般的保守，還算開化，每年的這個時候，是情人們互相送信物，定情的時候呢。”端硯看了沐非一眼，接著說，“在這天，姑娘們可以出門，可以接受或贈送男孩子禮物，憑這個禮物，男孩子就可以上門求親，姑娘的父母不得反對。”
    “哦，是嗎？”還有這樣的節日？不是說子女的人生大事，是要由父母做主的麼？
    沐非正想著，端硯一張臉湊過來，拉了他暫時用來束發的絲帶，柔軟如瀑的發瞬時傾泄，遮了他如墨的眸子。
    “你做什麼……”
    沐非話還沒說，端硯黑著一張臉，“你的簪子因為救我掉了，我賠給你個新的”，說完頭也沒抬，很快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就往沐非的手裏塞。
    沐非一看，是一個金的，尾端鑲了翡翠的細長頭簪。很簡單的樣子，可看它的材質，以及精巧的做工，就知道，這個簪子，定不是俗物。
    “這……不好吧……”沐非說話間就想要把東西退回端硯手裏。
    端硯像是氣了，很大聲地說，“我給你的東西，不許不要！”說完立即離得沐非很遠，策馬往前方奔去。
    沐非握著那個頭簪，看著端硯快速往前的身影，笑了。
    這算是信物嗎？他想送他東西？
    不過這個人真是，他是在害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