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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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時光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我們的王震動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小縣城廠礦的生活,普通話已經說得和北方人差不多,平日裏多有杜長征夫婦的照料,小日子他過得還算湊合。小菜老師從原來的厭惡已經完全轉變成關切,不過在王震動的眼裏,小菜老師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他對小菜老師的關心,關懷,關愛完全沒有任何體會。他學會了用沉默來對抗。小菜老師對這個特殊的學生也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他既不拖欠作業,也不和同學打堆,中規中矩的,成績也算中流水準,最多就是上課看小人書。小菜老師覺得這孩子眼裏的憂鬱正在慢慢消失,但是代替憂鬱的,不是孩子的天真,反而是種陰冷,漠然,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她的確很替她的這個單親學生捏一把汗。如果非要說有變化的,反到是班長杜鵑。
杜鵑自從知道王震動是王解放的兒子時,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心說這下也算自己有個弟弟了,誰知道細細一問,王震動居然比杜鵑還大三天,杜鵑故意裝作不知道,心說這個姐姐我算是當定了。不過奇妙的是,這個世界上有種現象一直都有,那就是先香後臭,而且,臭的發慌!
杜長征夫婦是東北人,東北人喜歡兒子,這個是不爭的事實。雖然說杜鵑聰明懂事,也算是給了沒兒子的老杜夫婦一個安慰,不過自從王震動出現後,王震動眼中的那股子憂鬱,當過父母的人就受不了,杜長征比較的內斂,疼愛震動並不表現很明顯,無非就是給杜鵑買什麼文具的時候,順便多買一個回去給震動。但是杜鵑媽完全不是這樣。王震動因為初來乍到,加上對班長的敬畏,每每去班長家蹭飯吃的時候,調皮的天性終歸比較的克製,可這一假象卻實實在在的蒙蔽了杜鵑媽。杜鵑媽是越看王震動越覺得還是男孩好,於是半夜三更悄悄的和杜長征商量,是不是老娘豁出去了,再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杜長征一聽嚇了一跳,你瘋了你,生杜鵑的時候就差點要了你的老命,你都奔四張的人了,還想著老蚌生珠?歇菜吧你!雖然杜鵑媽不依不饒,但是這種生孩子的事情,必須得是兩口子齊心協力,缺一不可,杜鵑媽再想生,無奈杜長征極不配合,也隻能獨自歎息命運造化弄人哈!
杜鵑媽性格直爽,在杜鵑麵前不止N次的拿杜鵑和王震動比,從不掩飾對震動的喜愛,多次比較後,總結下來的結論都是,杜鵑同學除了成績比王震動同學稍微好一點外,其他的,好象杜鵑給王震動提鞋的資格都不配。小孩心細,杜鵑經受過N次來自親生母親的精神打擊後,終於整明白了,其實,如果,好象,沒有,王震動,她也許沒有現在這麼失落。於是乎,她把所有的苗頭都對準了王震動。比如,每每發現王震動上課看小人書,她絕對毫不留情的舉手檢舉揭發,杜鵑媽借給王震動杜鵑的旱冰鞋,基本上是王震動剛把鞋帶子係好,杜鵑馬上來要回去。如此多次之後,到把王震動給整不明白了。他覺得以前班長對他多好來的,還自告奮勇的當他姐姐,怎麼變臉變得如此之快?平日裏別說一個笑臉,連話都沒有了。不過他安慰自己,杜鵑也許真是為了自己好。誰讓自己那麼貪玩呢?
慢慢的,杜鵑和王震動之間出現了一個很微妙的現象。在杜鵑家裏,杜鵑還是裝著沒事,和王震動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但是一到學校,杜鵑幹脆連張都不張王震動一眼。王震動在這個時刻就懂起了的,女人的心思最好是不要去猜度的。因為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個時期裏,王震動終於結交了幾個朋友,不過都有一個特點,都是不怎麼招人喜歡的主兒!不過在王震動眼裏,能有人主動和他交朋友,他已經非常感激了,起碼,他不用每天放學後都去看小人書打發時間了。他也可以和別人一起打打玻璃球,拍拍畫片,吹吹紙人什麼的。因為他是一個人住,他非常樂意的邀請他的朋友們到他家去玩耍,沒有大人的家裏,總是孩子們的天堂,反正關起門來幹任何事,外麵的人都不知道,於是,王震動的家總算熱鬧起來了。
總而言之,王震動自己覺得,那段時間裏,他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當王解放率領著郭蘭花和郭悅踏進家門的時候,不由得怒火中燒,也許是郭蘭花在場,王解放麵子上有點下不來台,因為,這家裏,其實用“日本鬼子掃蕩之後的慘象”來形容絕對不過分。王震動那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自作主張的搬了月亮家,原本一套一的小套房,小房間才是那小兔崽子的窩,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鋪蓋卷扛到裏麵大臥室去了,灰塵就不描述了,房間裏的髒衣服,髒褲子到處都是,鞋子可以用東一隻左腳正放,西一隻右腳反扣來描述。反正地上到處是糖紙,瓜子殼,垃圾!
雖然說郭蘭花已經做足了功課,但是麵對這滿地的狼籍,心裏還是敲起了小鼓!她從來沒有見過王震動,自從她下定決心要跟王解放過一輩子日子的那天起,王解放就告訴了她,他已經有了個十歲的兒,目前狀況是敞放在廠裏,一個人鍛煉獨立生活能力。她當時聽了就頭疼,這孩子已經十歲了,自己和他的感情是很難再培養起來的。最麻煩的是,還是個兒子,而且還是王解放的兒子,估計這孩子的脾氣也不小。
蘭花在來之前,已經在心裏做好了當後媽的思想準備,她經常在腦海裏反複練習,如果假兒子王震動脾氣好,她該怎麼辦?如果假兒子脾氣不好,她又怎麼應付?自問自己好象已經準備好了,這才帶著郭悅和王解放一起踏上了來縣城的路。不過這個見麵禮,讓郭蘭花同誌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的心,徹底冰涼了。就憑一滿地的狼籍,就知道在這裏的主不是善茬兒,才十歲啊!
王解放不會做家務,罵罵咧咧一通後,就坐等王震動回家好收拾他。郭蘭花也不言語,挽起袖子就招呼著自家閨女一起動手,開始收拾。王解放慢慢的平靜下來後,也開始考慮該怎麼和王震動說郭蘭花,郭悅兩娘母的事情,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沉悶下來了。
啊,這真是一個令人窒息的下午!
王震動正和幾個哥們兒在沙坑裏打玻璃球激戰正酣,他們先挖了幾個坑給玻璃球做掩護,然後一人一次,用手指彈玻璃球打對方的玻璃球,打著了,對方的玻璃球歸自己。王震動這天手背,已經輸了十幾顆彩色玻璃球了,五分錢一顆呢!正當他趴在沙堆上,聚精會神的瞄準時,杜鵑奇跡般的出現了!(其實她是故意出現,裝著路過的。)
杜鵑何許人也,這些壞男孩平日裏玩的把戲,她差不多全知道。王解放回家後,想起了杜長征平日裏幫他照顧兒子的好,再加上枯坐在家裏實在煩悶,就跑老杜家串門子去了。杜鵑看見王解放來了,心說今天可真要讓那討厭的王震動吃吃苦頭了。她已經成功的完成了計劃的第一部分,也就是當王解放問她,最近王震動在班裏的表現怎麼樣時,她沒有象一般小孩那樣故意潑王震動髒水,那樣顯得非常幼稚和低級。她故意哼哼哈哈,答非所問,表麵上處處幫著王震動掩飾,實際上是給王解放留下了無限聯想的空間!當王解放鐵青著臉離開杜長征家後,杜鵑按耐不住了,她十分想看見王震動被王解放收拾一頓,看你以後還虛偽不?還惹人討厭不?時間是越快越好!於是她立刻展開了行動的第二部分,她知道王震動喜歡和那幾個壞朋友打玻璃球玩,所以故意裝作路過,才發現王震動的樣子。
杜鵑衝王震動喊了一嗓子,王震動,你爸回來了!
王震動正瞄著呢,忽聞一聲驚雷炸響,尤其是你爸兩字,嚇得他快尿褲襠了。因為,每次王解放一回家,十有八九,他都有一頓好打。結果手一哆嗦,玻璃球掉了,旁人興奮得手舞足蹈,高呼,震動,震動,不耍賴哈,該我打了哈!
王震動已經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心思,從沙坑裏站起來,揀起玻璃球,說道,我不玩了。旁邊小孩急了,連忙爭奪,說了不耍賴的你還耍賴,給我!
王震動無心戀戰,把手裏玻璃球遠遠的一扔,冷冷的說,你要,自己去撿吧!
幾個孩子發瘋似的朝玻璃球掉落的地域跑去。
也許是做賊心虛吧,杜鵑還是有點慌,一改往日冷冰冰的形象,甚至有點獻媚的對王震動說,你快回去吧,你爸已經去過我們家了,問了你好多事情,不過我都幫你遮掩過去了,你最好快回去寫作業,免得你爸又打你!
王震動此時對杜鵑充滿了感激之情,心說還是班長好啊,班長還怕我挨打。聽杜鵑這麼一說,連忙點頭,撒丫子往家裏跑去。杜鵑看見王震動遠去的身影,剛才滿肚皮的得意一瞬間消失了,相反的,心髒裏充滿了一種非常沮喪的心情。
王震動膽戰心驚的跨進家門,他習慣性的埋著頭衝鋒,恍惚之間,看見一雙大腳好象正在忙乎,趕忙叫了聲爸!
郭蘭花這才算是見了第一眼王震動,比想象中矮小,消瘦。好象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調皮。她意識到,王震動肯定是把她看錯成王解放了。於是聽見那聲爸,她強忍住沒笑出聲來,不過可愛的郭悅可沒忍住。她調皮的一抬頭,看了一眼蘭花,說,媽,哥哥叫你爸呢,嗬嗬!
媽?什麼媽?王震動一驚,連忙抬頭,正好看見了正溫柔看這他的郭蘭花!
晚飯是吃得相當的沉悶,王震動一言不發,王解放這次破天荒的沒動手,沒辱罵,居然還跑出去切了包鹵肉回來犒勞王震動。蘭花也是尷尬無比,郭悅人小鬼大,看見大家都不說話,她非常知趣的刨著自己碗裏的飯。其實王震動從看見郭蘭花那一眼起,他就明白了,麵前這個女人,估計就是傳說中的後媽來了吧!不過讓人相當意外的是,王震動的一言不發,並不是象王解放和郭蘭花想象中的,是王震動接受她們需要一個心理過程和緩衝時間。王震動的一言不發,動機恰好相反,他的腦袋瓜子裏想的是,該怎麼討好這個後媽?這,實在是太讓人跌眼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