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途燕汐 第二十二章 焦尾梨殤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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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這才眯起眼睛假寐稍息,便聞得長歌輕喚,說是宮主娘親來了,這才起身稍稍手上一下妝容。
紫衣袖上一朵朵梨花,從胳膊肘上含苞待放,到咧開嬌豔,直至袖口處的敗顏,端的是花骨朵兒栩栩如生,倒不似穿針引線一針針鑲嵌上去的,而是‘一枝梨雪香引處,卻有蹁躚入袖中’。
萬般喜愛於心中銘記,不想卻在斜探鏡子時,手中輕捏著的桃木梳子,生生頓住了。
曾經梨花嬌,如今敗花顏。
輕蔑地勾起唇角,指腹勾畫容顏,不想這才不過一年光陰,如何能將人殘害成這樣的地步,而自己便那樣輕易鬆開手,將凶手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譴走。
一時失神,不想有腳步聲進來。
“本想得了空便過來看看你,不想倒巧,你便是醒了過來。”被挑起放下的珠簾,噼啪拍打著身子,晃暈了眼簾。
將梳子放進木匣子內,這才轉過身子,見莫止姑姑扶著宮主娘親徐徐而來,後又有未央奉茶而來。
“這些日子,臉色倒是好了八九成了。”如我隻是坐在一旁,也不起身相迎,她倒也知道自己性子變如此,便自顧自坐在不遠處的圓桌前,淡笑著端倪說。
“少主這得幾日風寒,冷了身子,倒是連心子都冷了大半。”倒是莫止耐不住自己如此的性子,皺著眉頭怪嗔道。
“瞧瞧你,倒是不怕被人嫌棄你老了不中用,偏生如今又有把眉頭皺成一團,也不怕別人笑話了去。”宮主娘親掩袖輕笑著打趣,屋裏的兩個丫頭見自家宮主如此,便也笑成一團,隻惹得莫止姑姑好一陣子紅了臉頰,扭捏地站在一旁。
這一室的齊樂隆隆,倒是自己在這一處格格不入,不由得歎息著起身踱步到桌前而坐。
“娘親可答應嫣兒一個請求?”溢出的話,似耳語呢喃般,但也足夠這一室三四十平方地兒聽得清晰。
左手托起茶碗,右手撚起茶蓋,輕掖水麵上的嫩葉,水汽受冷,薄霧輕繞,凝結成小水珠,濕潤了眼角眉梢。
“嫣兒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隻要是我燕汐宮辦得到的事情,定不讓嫣兒失望。”這一席話語氣慎重,倒像似在許諾誓言般,叫人重聽且又讓人安心。
“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娘親說的嚴重了,無非是嫣兒想向娘親討教一兩門功夫學學。”抬起的眼眸,堅定的劃過房裏的人,俱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
移開纏繞著自己的各個神思,探看被簾櫳阻隔在外的冬融,清一色被雪覆蓋的慘白中,偶而三兩隻欣長的枯枝上,飄零著敗色的枝葉,掙紮著想要怯怯欲試地上的冷寒。
沉默將冬日裏的冷寒拉長,即便是屋中暖爐旺盛,也捂不暖空氣中冷凝的氣息。
回神間見宮主娘親,抬起手辭退房中伺候的三人,神色嚴肅的看著自己,小口淺抿她手中的茶水,眼神卻不離自己半分。
“是何事情,竟是讓嫣兒有此決絕之心。”放下手中的茶盞,她好整以暇地問。
“隻是不想再為魚肉,任人按在砧板上宰割罷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身份,也該變遷互換了。我豈能一輩子仰人鼻息,被人按在腳下過活?終有一天,我要整個天下都圍繞著自己,以得我姚嫣兒俯看一眼為榮。”咬著牙,暗想曾經的種種,憤恨溢滿心頭,不由得連嘴裏的話,也狠絕起來。
寒風犀利地灌進屋子,饒是燕汐宮宮主,也被吹得變了臉色,堅硬地抬起手,握住自己露在袖口外手,便是一陣呢喃哀語。
“倒是娘親的不是,沒有能力保護好你,讓你在姚城遭受頗多苦難。”那眉目間的哀傷,竟感染了自己,如是現在寡淡的性子看了,也不經為之感慨母子連心之妙處。
“當年之事,便也不是娘親的錯,何苦這般自責呢?況且我也不怨你。”十指扣實她的,輕聲安慰。即便是在姚莊的娘親和爹爹,曾經一度傷你、害你之深,卻要我如何怨恨得下去,世人都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畢竟那也是愛我、護我十幾年光陰歲月的父母,。
經由自己這麼一安慰,她倒也慢慢舒開了眉角,微啟唇角、笑靨淡開,可把整個屋子都照亮。美人風采,定不減當年初出茅廬之時,想來也不枉那幅畫中所說的傾國傾城。隻是不解爹爹如何能舍了這樣的美人兒,陪著姚城的那些個及不上她顏色半分的胭脂俗粉,過上半生的日子而不厭倦乏煩。縱是紅顏如今憔悴,即便是美貌如姚城的娘親,怕在她之下的吧!
“嫣兒倒是不怪罪於我,我也便安心了。隻是嫣兒要學什麼功夫?”她話鋒一轉,便又從回之前自己問她的事情之上。
“當然是速成之功。”放開握著她的手,坐直了身子說。
“既是速成,以如今嫣兒的情況,當是琴殤最為合適不過,但頗費心神,並且需食寒毒為引,琴殤練至八層,體內寒毒方才會自行解開。練琴殤至第五層,天下已無幾人能敵,但寒毒在每月初一、十五發作一次,到時身似寒冰,心如錐痛,似有萬千蟲蟻蛀蝕。但凡修煉此功之人,多半是遭受不住一月兩次寒毒襲擊,而自殘至死。所以至今武林幾十年來,已無人修煉此功。”她眼神凝重的看著自己,言語間倒不似要阻止自己的意識,如若不想自己修煉此功,她又何必給出如此讓自己心動的籌碼,且暗暗欲似自己的心境。
“如此說來,這琴殤必是嫣兒所修之功了。”心上雀躍,便開口堅持道,卻是隻看到這功夫的好處,忽視了她所說的弊端。
“嫣兒如此堅持。。。罷了,便讓未央去紫宵樓把焦尾取來於你練琴殤,明日再去湛兒那要些寒毒服。我便也乏了,這也要回去了,你好生歇著。”她搖了搖頭,撇下這些話,便起身朝外室而去。
“好,娘親慢走。”我額首輕聲回答。
直到那單薄的身子被珠簾隱去,這才聞她喚莫止姑姑和未央的聲音從外室傳來。淡笑著想起這一日的事情,心上卻是了了一樁心事般舒心。
但當未央將焦尾拿了回來,卻是用被燒焦的梨木仿照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而製,七弦斷了二弦,卻依稀不減美觀。當下便明白了宮主娘親為何說自己練琴殤最是適合,這‘琴殤‘大抵指的便是‘情傷’,而‘斷琴’便如是‘斷情’之說,心上苦笑真真是自己再適合不過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