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挑簾櫳一隅，寒氣直撲鼻而來，帶著點點馨香。
    清晨，初冬的早梅，秋末的殘菊，似鋪陳著薄紗，在日頭的照射下似真似幻美不勝收。
    昨日早早地堯湛便吩咐客棧小廝找來一輛馬車，於是便不再在雲都多作逗留。由於自己的堅持，堯湛便不得不同意哥哥與我們同行，但那日之事多多少少在二人心中存在著疙瘩。
    哥哥沒有告知於自己他怎會在自己身邊，也便作了罷，因為如若他想要讓自己知道，那麼早晚都會告訴於我的吧！
    自從身份揭曉之後，哥哥便紅衣不離身，倒是又恢複到以前的豐神俊逸。
    縱然車內鋪了厚厚的一層綢被，又有蒲團相靠，減少了些許寒意，但逶迤綿延的山路，顛簸地連骨頭都要酥麻開來。
    又行至幾個時辰，因為山勢高聳，馬車難以行進，便在山腳之處下車步行。
    崤山山脈沿東西走向，為南雍國和北雍國形成一副天然屏障。燕汐宮位於崤山南麵，占據向陽的優良地勢，樹木盈綠茂盛，灌木草叢一派繁榮光景。
    疏影橫斜處蟲鳴鳥叫，打破仙境般的靜謐。
    三人無話，便低埋著頭山上，一時之間便隻有衣擺相互摩擦和喘息聲入得耳來，有了堯湛為其帶路倒也不怕迷了路去。經石階而上，穿過茂林，忽的見堯湛在一洞穴處停下腳步。那洞穴處被密密麻麻的樹藤覆蓋，內裏一片黑暗似又有水滴穿石潺潺聲從內而來，偶有三兩隻蝙蝠飛蛾湧出，甚是陰森恐怖。
    “湛，怎地燕汐在如此之地？”心上疑惑，斂下眉頭，出口問道。
    “別怕。”哥哥許是知曉自己的害怕之處，便上前握住自己的手，輕聲安慰。
    “嗬嗬，嫣兒不必過於緊張，這隻是宮穴入口罷了。”隻見他輕笑著挑起藤蔓移步進去，生起火折，後回身朝自己招了招手，自己這才跟了上去。
    洞內濕氣較重，透過微弱的火光，可見洞壁窄小，隻容一人進。哥哥卻未放開我的手，那從指間上傳遞而上的溫暖，讓人一陣舒心。
    行數百步忽的洞穴越來越寬，最終可三人同行，而後入目之處多了些縱橫交錯大小不一的穴口。
    “眼前的八個洞中，有七個洞之中另有乾坤，每個洞中各有七個洞，總共加之七七四十九個洞穴，若是不懂地勢之人怕是會在此迷路。”忽的堯湛停下腳步，舉高火折子認真觀察起眼前的洞穴，淡淡的回音從四周擴散開去。
    “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不由得心中感歎，建造者挑選的好地勢。燕汐宮江湖之中仇家眾多，若是沒有這樣的蘊藏玄機的地方為其遮擋，怕是早就有仇家找上門去了，擾了宮裏人的清修。
    “是啊！”像是辨清了方向，他話路一斷便又抬起腳向前而且，而我和哥哥便緊跟著他。
    之後的路倒也筆直不少，隻是半個時辰後複又恢複窄小，但有微弱的光線在路得盡頭，越接近光源處，隱隱有水聲乍起氣勢磅礴，三人相視一笑便加快了步伐出得洞口。
    出了洞穴不由得讓人驚歎連連，真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入目之處無一不是繁花似錦的跡象，飛流而下的瀑布被如玉圓盤接納入懷，遠處平地上瓊樓玉宇、瑤池仙闕，朱閣綺戶被蒸騰而上的水汽包圍，著實乃人間仙境。眼角環視所處地勢倒像是山中盆地的樣子，周身被山林環繞其間。
    “這一路的苦頭算是沒有白吃了去。”輕撫肩上綹發，輕聲感歎。
    “嗬嗬。。。”堯湛爽朗的笑聲蕩漾開來，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凝視自己的目光，不由得讓自己臉上一熱，直把眼像下移去，恨不得找個地方鑽下去。
    “我這不是沒出過遠門兒麼！”抿了抿唇角，輕聲的呢喃著，卻還是被耳尖的堯湛聽到了去。
    “走吧！”餘光瞥見他搖了搖頭，像是拿自己沒辦法似的，後便繼續為我們帶路。
    “嫣兒喜歡如此地方？”哥哥對於自己，總是用一成不變的寵溺來包容自己的任性，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但不知為何，近來那眉眼之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高懸在眉梢上的紋路雖不明顯，但也依稀可見。
    “喜歡。”頓了頓腳步，轉過身子踮起腳跟。“哥哥都快成老頭子了。”用雙手撫平那一條條淡淺的溝壑，輕聲說道。
    “是啊！”拉下自己的手緊緊握住，複又抬腳跟上前頭已經走遠的，那墨色瞳孔裏盈有水光瀲灩，卻是不忍被誰所知道，但敏感如自己怎麼會那般容易逃過自己的眼睛。
    近的宮闕前，疏密枝椏處三兩朵早梅，正含苞待放斜倚在樹梢，引香處早早脫離枝頭的花瓣，蹁躚回旋著舞步，如冬日回雪在寒風處掙紮前行，暗香彌漫整個天際。
    眼前的梅林觸景傷情般，恍惚似翠銘園的梨園一角，牽引著腳步虛浮的自己踉蹌而行，顫抖的指腹一點一點觸摸著粗糙的樹皮，宛如夢中三人依舊在那滿園梨香處琴瑟笙簫。
    那年的我們是如此的年輕，即使隻是一刻的夢境，也不忍被現實捅破了去。
    誰為誰癡狂白了頭，誰糾結了誰的離愁，如今的我又怎堪體諒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