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的軒窗上，年前貼著的春花連著一段時間的風吹日曬，已經開出點點花白，在那年代已久的窗紙上掙紮著想要落地，偶爾風過窗台那被卷起的角兒便被吹散開來，這才發現，它老了。
    “巧兒，咱著好些時日沒換窗紙了，都發了黃了。”我自顧自的擺弄著手指頭，向屋內又是端水又是布置早點的她說。
    “小姐今個兒才覺得，早些年院前的老張要給換，那時候小姐硬是說沒破還能多用些年。”她放下雕花銀盆，遞了條毛巾過來。
    我接上在自己是在自己臉上胡亂一擦，便扔進盆裏，濺起的水花在晨光的照射下，泛起點點白光。
    人生太過匆匆，兒時間的嬉笑打鬧，從什麼時候起也開始退去童年的舞台，這一晃間便是已過三年。
    剛剛收拾殆盡，眼角的餘光便瞥見哥哥正大步邁進門坎。
    “哥哥，怎麼來了。巧兒姐姐，給哥哥倒杯茶。”我邊說邊迎上去，拉著他坐下。
    “小丫頭片子，昨個兒還吵著這萃銘園的梨樹隻長苞不開花，這不今早春風拂過都綻開笑靨了”
    說起那梨樹，那是在沐還沒來姚莊的時候和哥哥一起種的，隻因為自己一出生，便在眉心上帶著梨花印記，隨著年華的增長那印記卻越是明顯，卻是在玉一樣的容顏上更增添了一股俏麗，而莊裏麵人偏愛牡丹的雍容華貴，獨獨我偏愛梨花素白清新。
    “真的嗎？我們叫沐一起去。”正說著便站起身，要向外跑，卻在將跨上門坎時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袖子，而他卻還可以在我回頭怒視的情況下笑的怡然自得。
    “瞧你這猴急的，沒吃早點，不許去！”
    “好哥哥，我們可以邊賞梨花邊吃啊！”我哀怨的皺著眉頭，逼出眼角的點點淚光。
    而用這招對付哥哥真是百試百靈，隻見他無奈的鬆開袖子，歎了口氣。
    “哎，真是被寵壞了的小孩。”便拉著我一起去沐的蘭墨軒。
    端茶回來的巧兒見我們走遠，便扔下茶壺，抬腳便是跟上。
    從自己記事起，哥哥便對自己的事格外上心，便是他自己的親親妹妹、我的姐姐，卻也不見得比跟自己走的近，這讓自己很是不理解，也難怪姐姐從來不給自己好顏色看。想想這幾年也沒少磕磕絆絆，這人越是長大這事兒便越多。
    春回大地，紅了枇杷，綠了芭蕉，燕子北飛。
    遠遠的便見三年前自己給沐題的匾高高掛在門上，好不風光無限，這整個院子也就這麼一塊匾了。
    我們剛踏進院子，便見沐從裏屋出來，三年來他越發豐神俊朗了。
    “表哥和嫣兒怎麼來了。”溫潤的語言，如遇春風的笑，每每引得莊裏的女子門春心蕩漾的，就連巧兒也難逃一劫，在自己身後偷偷觀察他，這讓自己很不是滋味，還真真應了自己當初的那句思凡。
    “這不是要叫你一同去賞梨。”哥哥說著便上前搭著沐的肩膀，轉身便走。還道我猴急，瞧這勁兒，也不知道是誰比較急，我翻了翻白眼，便拉著巧兒跟上。
    萃銘園裏，渟月湖前，春風呼過，一夜梨白。湖麵上翩起的花白，像是蝴蝶蹁躚，偶爾飛鳥掠過，驚起的漣漪，卷縮著花瓣落入湖裏。
    一樹梨花春向暮，
    雪枝殘處怨風來。
    明朝漸校無多去，
    看到黃昏不欲回。
    在看到眼前的翩然雪海的刹那，沐吟出這《玩花五首》時，便也突然來了興致要求三人來個琴瑟和鳴。便讓巧兒去曲琴，在琴案上焚一爐梨花香。於是乎，沐彈琴，哥哥吟笛，而我在繁花落盡處不停的旋舞，看著眼前一處一處白，好似這不在人間。
    一首鳳求凰，吟幾許相思處，唱了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