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交錯，支配著視野中可見的每一處，沉重的視覺衝擊力令人莫名斂下麵容、沉靜了呼吸，凝神屏息，傾聽來自於靜默權力所附帶的張力。
    琉璃台上，禦座中男子神情淡定，絲毫不理會已站了一盞茶功夫的老者，猶自批改著奏章。
    渾身上下布滿了不安，連呼吸也不自在起來。“皇上…”
    “可想好如何說了嗎？”
    終於，皇帝擱下手中的朱筆，唇邊淡淡的笑。
    “老臣不知皇上要聽些什麼？”
    “為人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愛卿你說呢？”
    吉照荀一時語塞，不知究竟該從何說起。想著皇帝前事名震邊關的大將，驍勇善戰自是不消說，更是調兵用某的各中高手。隻是，沒想到由武到文，他竟轉換的如此自如、如此成功。
    “尚書郎的病如何了？”
    “已無大礙。隻是身子還虛了些，再靜養幾日自會好起來。”
    原來是問宋惟君的事…
    吉照荀這才鬆了一口氣，先前懸著的心總算不用七上八下鬧個不休了。
    “…這十日你天天去，可曾發現什麼？”
    皇帝走至吉照荀身旁負手而立，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道。
    發現？…
    “好像有那麼一件…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
    “南宮大人似乎——”
    “七君？”皇帝些許錯愕，見對方神情一滯才又道，“七君怎麼了？”
    “…南宮大人似乎與淳於明哲十分的親近。當然了，這隻是老夫閑著沒事瞎猜的。至於尚書郎，修養花草日日休養，十分配合老夫。”
    不知為何吉照荀感覺到皇帝隻想聽有關於宋惟君的事，若真是如此，那麼剛才便是自己多嘴了。向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怎地橫生了枝節。
    “淳於明哲？…”皇帝聽著這名字頗覺耳熟，隻是一時間又記不起再何時何處聽過，忽的腦中一閃而過那日宋惟君身旁的青衫男子…
    莫非是那故園他鄉人？…
    “他是尚書郎遠來的故人吧。”皇帝雙眸微眯，唇邊依舊淡淡的笑。
    “原來皇上也知曉。那倒正好，老臣正想著向皇上舉薦淳於明哲。”見皇帝微皺了眉頭看向自己，吉照荀趕緊說道。“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老夫發現淳於明哲竟有一身濟世懸壺的好本領，相信收攬入太醫院假以時日定會是個好手，故才會想著向聖上親薦。”
    “是嗎？”
    吉照荀不敢接話，隻是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朕記下了。你先下去吧。”皇帝踱步回龍座，頭也不抬地說道。
    “是，微臣告退。”
    直至殿中恢複了一片死寂，皇帝才略略抬起頭，眸中目光略顯深沉。宋惟君是怎樣的人物，哪怕是到了今日也未看個全透，看似謙和，卻長了一身的刺，也不知這一身的刺衝著誰而來。
    也是在這禦書房裏，當時他的未雨綢繆而今已成了事實。皇帝說不清當自己聽到李赫麵對殘局回天無力，隻能任憑商會易主時的震撼。這樣的人，若是真動了心思，恐怕任何人都抵不過吧。
    更何況，他有副傾世的皮囊，能輕而易舉麻痹人的設防。
    皇帝歎了一口氣，恍惚中又想起吉照荀的話，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七君與人親近？…”
    倒真有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