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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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拉姆和楊秀縱身跳下馬車,我身體不能動,心裏意外的並不驚慌。都慘到這個份上了,能死了也真是解脫了。不過到底是誰要殺我呢?以榮華夫人一個女流之輩,有這麼大的手段嗎?下毒有可能是她,直接派人來殺……想不明白,不想了。
當下閉上眼睛,等待結果。阿克拉姆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出訪別國,隨從護衛自然是少不了,而同行的楊秀貴為親王,更沒可能是單身同行,還敢派殺手來襲,腦子進水了?我隨口一說,還真敢給我實行啊?豬吧?
門簾一動,一陣風掠到麵前,並不睜眼,愛誰誰吧,反正不是死就是生,看了反而驚慌。感覺我被人夾在胳膊下,身子騰空。我雖然喪失行動能力,可沒丟了感覺。睜眼看到身體置於空中!天國的奶奶啊!我臉朝外,看不到是哪位高人帶我飛呢!不憂反喜,難得的享受,怎麼可以不盡興?睜大眼睛,把腳下的風景仔細觀瞧:隻見腳下打鬥的人小如棋子,漸漸小到不見,我可是頭一次在白天飛上天啊!不好,我有恐高症啊!晚上看不見才不害怕。這位一撒手,我可是就變肉泥了。
算了,緊緊閉上眼睛,腦子裏反複響起迪克牛仔的《三萬英尺》,我最愛的《三萬英尺》!美歌成真啊?淚奔了,更害怕。請天國的奶奶保佑我吧!雖然我一直想追隨張國榮先生而去,這也忒高點兒了吧?“咕嚕”我居然還能餓的肚子叫!服了。我不禁自嘲起來。
老半天,感覺被扔到硬硬的、熱氣騰騰的地方,並不疼,這說明從不高的地方扔的。睜開眼,因為麵朝裏、身體側臥著,隻知道置身於山洞裏,山洞的石壁上映著熊熊火光。很快我就熱的滿頭大汗,忍不住喊了出來:“我說,會飛的老兄,這也忒熱了點吧?”馬上補扯著後脖領子提拎起來,擺成麵朝外的坐著姿勢。眼睛裏嵌進一張火紅的臉火紅的頭發,十分的威武魁偉。我嚇了一跳,不過好在身體不能動,沒辦法後跳,隻是眼睛眨了眨。“咕嚕咕嚕”肚子又大聲抗議,我不禁不好意思起來。馬上把眼睛向下望。
“小狐狸餓啦?”甕聲甕氣超大聲。
我老老實實的答了聲:“嗯。”
猝不及防,嘴裏被塞進條雞腿,頓時憋的我臉通紅,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嗚嗚”表示難受。那人伸手把雞腿從我嘴裏抽出去,我終於能正常呼吸了:“老兄,我手腳都不能動,要把我噎死了,你這不是好心辦錯事嗎?”
我以為這個看起來粗魯無禮的紅麵男人會大發雷霆,意外的他把雞腿伸到我嘴邊,我馬上張嘴開咬。沒有加任何調味的烤雞腿,很香,我從來沒吃過。很快啃完了一麵,他又換了另一麵給我吃。一條雞腿下肚,胃裏升起的舒服讓我眼睛眯了起來。
“謝謝你救了我,並給我雞腿吃。” 我由衷的感謝道。
“你不怕我?”他好奇的問道。
我立刻回答:“不怕,我隻有二條路,生或是死,你能讓我吃東西,就不會讓我死,就算讓我死,也沒什麼好怕的,隻能讓我更快的投胎去第十世而已,那我就更謝謝你了,不過對你沒好處,閻王說我還能活二十三年,會犯天條滴。”
忽然他把臉湊近我的臉,嚇了我一跳:“咦,你別離這麼近,會沾到我臉上的雞油啦!”
“嗬嗬,真是有趣的小狐狸。”他往後了些,我仔細看看,的確是在山洞裏,桌椅床都都是用石頭製成的,看不到哪有火,石壁上卻一直閃耀火光。我熱的渾身是汗,額頭上的汗直往下流,癢的厲害。
不由得我“唉”了一聲。
“你唉什麼?”
“一個人連想自己行動、吃飯、擦汗都不能夠,活著不如死了的好。本來上突厥弄到雪蓮也許能好了的說,現在也沒可能了。”我很有些喪氣。
還沒等他答話,我眼睛一亮:“你會飛,是神仙還是妖怪?”
他納悶的看著我,奇怪我怎麼說話跨越幅度這麼大:“神仙。”
我嘴快咧到耳根子了:“神仙老兄,救救我吧?”
他嘴角上翹,眼睛裏浮現出戲弄的眼神:“我幹什麼要救你?再說我也救了你一次了。”
“哦。”我毫不意外的應了一下。
換成好奇眼神:“就哦?”
“就哦。”
“沒別的話了?”
“救我是情意,不救我是本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浪費力氣有什麼好?你我素昧平生,哪有道理再救第二次的?是我太厚臉皮了。”我非常誠懇的回答道。
“你心肺都壞了,重傷,雖然不再出血,隻要你能動就會馬上流血而忙,雪蓮也不過是讓你稍稍能動動手指頭什麼的,若想走動,立時便死。”
我徹底氣餒了:“明明喝下共工的天池之水,百毒不侵的,怎麼會變成這個熊樣?”
他臉色微變皺眉,馬上又回複正常,伸手搭上我的脈搏:“天池之水的作用已經所剩無幾。保得你容顏不老,毒卻解不了了。
我微微笑出:“這樣已經是很好,總算為我留下一樣,用這樣的臉死去也不錯。未請教神仙的名號?”
“祝融。”
“呀,火神啊。失敬。”我很驚訝,不過並不太意外,畢竟遇見過水神共工,再遇上火神也沒什麼不可能。
“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帶回來嗎?”他開口發問。
“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和共工是對立的。當年你也曾為打敗他出過三分之一的力量。”我一語雙關。
祝融並不在意我話裏有話,盯著我的眼睛說:“以你的道行根本不足以與我為敵,本神隻是好奇共工為什麼要拉攏你,所以在路過你時,順手救你出來,當時我若不管你,恐怕你已經變成肉醬。”
我徹底沮喪了:“多謝你的好意讓我得多難受些日子。”一想到自己這個德性,眼淚也流出來了。人有三急,我要是想上WC怎麼辦呢?
祝融微微一笑:“小狐狸莫要泄氣,本神好事做到底,就再幫你一幫如何?”
我眼淚巴巴的嗚咽道:“謝謝火神了。”
隻見他伸手用袖子把我頭上的汗和眼睛統統擦去,我愣住了,他不嫌髒啊?
他不以為意揮揮袖子,汗淚的濕印立時消失無蹤。我由衷讚歎道:“嘖嘖,當神仙還真是方便。難怪大家都要修煉升仙。”
他哈哈大笑,山洞頂上的灰都讓他的笑聲震了下來。
我急忙說:“別笑了,一會兒山洞要塌了。”他卻笑的更響了。
我感覺頭上落了不少的灰,灰頭土臉的肯定很滑稽。無奈的看著他。等他笑聲止歇,一伸手,把我象老鷹捉小雞樣夾在胳膊下,往外便走。曲曲彎彎的左拐右轉,眼前豁然開朗:洞裏居然有好大一個溫泉,乳白色的水麵冒著騰騰的熱氣。祝融把我順著邊放進溫泉裏,等等,這哪是溫泉?正中間明明滾開的,哎喲喂!還沒我喊出燙字,祝融手上托著顆紅色藥丸送到我嘴邊:“吞下去。”
我哪敢怠慢,我還不想變清燉狐狸呢!立馬吞下藥丸。咽下的同時,身體開始感覺不到水燙了,胸膛裏熱熱的,從裏到外的溫暖。好象五髒六腑都被太陽光照射著。
我感激涕零的向祝融致謝道:“除了謝謝,我也隻能是對火神說謝謝了。我不知道除了這二個字,我還能用什麼來表達我的心情。”
祝融一身紅袍更襯得臉色似火,他打了個哈哈:“不謝不謝,你服下我的火雲丹,要在這火浣泉裏呆足九九八十一個時辰才能醫好你身上的傷。我過會兒到時辰再來。我沒來之前你千萬要一動不動才行。否則前功盡棄。”
“謝謝火神,我睡會兒,就不會想著動了,您忙您的,謝謝啦。”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石柱後,我閉上眼睛舒服的享受這份意想不到的福澤。不多時便沉沉睡去。朦朧間一片黑暗裏,我惶恐不安的以為到了陰間,看到光亮也一動不敢動。隻覺著眼著閃現共工的神容。我高興的笑臉相迎道:“爺爺,您來啦!”
共工一臉不悅的說:“爺爺本來想去救你,卻讓祝融占了先,也好,我救你,反而容易害著你,他救就他救吧。”
我很難過,就算是因為共工我會遭罪,他對我的關愛還是讓我感動不已啊!畢竟都是被唾棄的,同病相憐的啊!
我微笑安慰他道:“爺爺對我好,我心裏時刻不忘,爺爺請多保重自己,不必為我煩憂,十世後,孫女兒自然要到爺爺那裏侍奉您老人家的。”說著我向他伸出手去,他握住我的手,顯然寬心許多。之後不再言語,良久,才開口說道:“去吧,時辰到了,我走了。”輕輕將我點,我立時睜開眼。正對上祝融紅紅臉膛上關切的神情。我感激的笑笑。
“共工來過了啊?”我倒,夢裏的事都知道啊?不愧是神仙。
“嗯,他來看看我。”
祝融臉現不悅:“來就光明正大的來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小氣。”
我立馬把臉一沉,說話不經大腦的衝口而出:“你讓三人一起打敗試試你能大方不?”
祝融大怒:“你知道什麼?滿嘴胡言亂語!”
我毫不示弱的回敬道:“我隻知道你、女媧、神農合起來打他一個人。勝之不武!”
祝融本來離溫泉有段距離,一下子就在我眼前,火紅的臉幾乎貼到我臉上,火熱的氣息烤得我臉上肌膚難受。但我堅決的不把眼睛移開,狠狠的盯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仰天大笑:“好個有膽色的小狐狸,你不怕我一生氣把你燒成灰啊?還敢跟我頂嘴?”
我一字一頓的說道:“有理走遍天下。你是神不是笨蛋,你也得講理不是?”
他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振的我耳朵嗡嗡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動,不敢用手掩耳,隻能大聲說:“再笑我就聾了啊?”說完無可奈何、愁眉苦臉的等他笑夠。
好一會兒他才止住笑,紅色眸子定定的望著我說:“當年的大戰起因為共工爭帝,若不是我們三個一起製住共工,天下蒼生就得死光。倒是你,不要不明是非曲直,墮入魔道。”
我不為所動的說:“我本來就是九尾妖狐,妖與魔有什麼分別?我十世輪回滿了,自然會回複真身,我隻羨鴛鴦不羨仙,隻想與心愛的人一起相守到老而已。”
祝融皺起眉頭:“可惜,這也隻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你可知你心愛的人是哪個?”
“商紂王子辛,今世的楊廣。”我不加思索的說。
“那隻是他的一部分,他的前世是蚩尤!而蚩尤死時身首分離,魂魄打成三魂七魄分開投胎轉世,在商紂那一世聚全,下場如何你已經知道。之後打散魂魄分別轉世,到得這一世也仍分成二個活於這世上,而你二人違反天條成就夫妻之事,就算是十世輪回已滿,他魂魄也不會再合到一處,你二人也就永無真正的相守之時。”
我聞言大驚失色,繼而淚出:一切都被我毀了。完了!心如死灰,絕望之極。繼而胸中憤懣之情衝頂而出:“始作俑者是女媧!當初我一切所為都是為了她,臨了我落個什麼下場?那麼討厭被紂王喜愛,幹脆躲起來不要讓人看到容貌塑下雕像供奉,難道普天下就一個紂王寫詩表達喜愛她?為什麼單單懲罰一個紂王?好沒道理!”
祝融急道:“小狐狸怎麼胡攪蠻纏起來了?怎麼可以怪到女媧頭上?女媧於你之事上並無偏失,是你自己殺生太多,犯下天條,本來應該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是女媧向天帝求情減輕你的刑罰。為了不擾亂你,她收了青雷,也等於救了青雷讓他不會犯錯呀。並且十世輪回一滿,便可回複自己真身。你自己好好想想,真正害你的人是誰?是共工啊。他知道女媧疼愛於你,才會假意對你示好,故意引你犯天條,借以打擊女媧!”
我震驚的無以複加,沒想到我又被背叛了!而且代價更為慘重!腦子亂成了漿糊。撤開祝融的話,我要仔細想想。而且如果可能的話,一定要當麵質問共工。當下慘然的低聲說道:“不管怎樣,謝謝火神賜藥、救命之恩。我腦子亂的厲害,我得好好想想。求火神最後明示,我要怎樣才能與子辛圓滿團聚?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祝融垂頭略思,問我道:“就算拚上你幾千年修行也要與他團聚?”
我堅定的回答:“對,隻要能跟他永遠在一起,妖也好,人也罷,我都願意!”
祝融盯著我,見我神色堅毅,複又開口說道:“用你永世為人的代價,換他魂魄完整,你也願意?”
“我願意!”
他撓撓頭,無奈的說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決,我就教了你法子:找到那個魂魄投胎的人,用你全部道行換得他與楊廣同時死去,這樣就可以了。”
我並不感到喜悅,反而更不解的問道:“要怎麼找?怎麼換?”
祝融高深莫測的用手指在嘴邊一豎,示意我附耳過去,用非細微的聲音說道:“這人你此去突厥就會見到,右胸有跟你和楊廣同樣的赤蓮印記。楊廣於618年3月16日辛時殞命,你要記好了,一定要讓另一人在那個時辰裏死去。取二人赤蓮印記處的血相混,你即刻喝下,就算成了。”
我感激涕零,熱淚盈眶的也小聲說:“多謝火神指點,你告訴我這些,不會連累你嗎?”
他搖頭大笑:“不妨事,是用你自己道行換來的結果,我隻是幫你預言了時辰而已,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跟我有什麼幹係?”說完一本正經,眼睛裏卻閃著狡猾的光芒。
看著他的樣子,我破涕為笑。聽到他一聲喝:“還不起來動動?時辰到了。”
我果然可以在溫泉中站起,忽然想到身上衣服濕透貼在身上,羞怯不已,雙手抱肩,慢慢走上岸,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火神恩典,妲己無以為報,磕頭謝恩了。”頭重磕在石地上,已經是流出鮮血。
祝融臉現不忍,扶起我,手指在我額上一按,我立時覺得一陣灼熱,身上衣物全幹,額上不再有血流下的感覺,心知他是把我的血止住了。用手想把頭上血跡擦掉,卻摸到額頭正中有一個突起小硬物。正疑惑間,祝融開口說道:“小狐狸不要多禮,我是直性子,看不得旁門左道,你的際遇也實在可憐,希望你達成所願,本神也算心安,我即刻送你回去馬車,我這火神洞在六道輪回外,時間靜止不動,你不必擔心趕不上你的同伴,他們也很安全。你頭上的是我的火神珠,可保你不受外邪侵犯,化解戾氣,你心中疑惑,盡可盡情質問共工,不用怕他會傷到你。”
我沒辦法表達感激之情,隻能下跪打算再給他磕幾個頭,剛往下跪,早被他定住身子,動彈不得。聽他開口道:“此去突厥,還是要去摘千年雪蓮的,對你身子有益無害,可助你脫去旁人的皮囊,還複本來容貌,法術讓你變化,終有失力的時候。千年雪蓮已然是接近神物,還有諸多益處,隻有你自己細細體會。本神不能再多說什麼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你去吧!”用手一點我額上的火神珠,我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已經身在馬車中。一切與我走時無異。外麵還是殺聲陣陣。
有火神珠保護,我定下心來,穩當的坐著,整理思緒。分析下祝融的話,果然我是讓共工利用了。想想他也忒殘忍了,把女媧的帳算到我頭上,我冤死了啊!想到那個重要的日子,扯過紙筆,把日期時辰寫上,撕下,疊成小塊,放進我衣服的裏懷口袋裏,想著,有機會再換個穩妥地方擱著,沒事就看看,省得忘記了。
呼啦門簾飛起,衝進來一個手執鋼刀的蒙麵黑衣人。我頓時嚇的目瞪口呆:難道還是逃不開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