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生死兩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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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三年的第一次出行,以我的極度失落告終,感歎人真是貪心:見不到觸摸不到會想念,見到了觸摸到了反而會不可自拔的想要相守,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理智。
拚命控製著想要流淚的衝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與興致勃勃的獨孤皇後談笑風生。同樣身為皇宮的感情囚徒,她的表現應該是習慣了。而我,大概永遠不會習慣吧?
一進獨孤皇後的文思殿,迎麵看見的竟是楊堅怒氣衝衝的臉!邊上還站著一臉興災樂禍的榮華夫人。躲閃已經是來不及了,我趕忙就地低頭跪下:“臣妾給皇上請安。”
他怒哼一聲:“臣妾?好你個臣妾!你倒給朕說說你怎麼給朕當的臣妾?!”我一下子腦筋轉不過來,反思自己三年多來除了初夜,一直是清白獨居。難道今天跟子辛相見被發現了?
獨孤皇後趕忙說道:“陛下請息怒,有事慢慢講。”楊堅怒火更熾,不理獨孤皇後,大喊:“來啊,把宣華夫人拉下去杖責二十。”
早有一先等在邊上的太監把我捉住拖了出來。負責行刑的卻不是太監,而是侍衛,大概嫌太監沒力氣吧?趴在長木凳上,手腳都被捉住拉開,不過卻沒褪下褲子,腦子已經空白了。第一杖打上,疼的汗就出來了,有記憶以來這是受到的最大外力傷害了。拿出來劉胡蘭精神,咬緊牙關,不吭一聲,我的多災多難的PP,頃刻之間就皮開肉綻、血肉橫飛了。
二十杖打完,被拖回到楊堅麵前:“賤人,你可知罪?”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我是抱定打死也不說的主意,再說也沒什麼可說的吧?我搖頭:“臣妾不知。”
獨孤皇後哀求道:“陛下,是我帶宣華夫人出宮騎馬的,想是與她散散心對身體也好。不知陛下為何事責罰於她?這麼重的刑罰,她的身體怎麼受的了?”
楊堅渾身發抖的指著獨孤皇後說:“你這幾年護著她好,瞞著朕,讓朕以為她瘋了,讓她住在你宮裏,她卻不守為妃之道,背著朕與楊廣勾三搭四!”
我明白了一切,不等獨孤皇後開口,我仰頭直視楊堅,用最大的力氣道:“皇上請不要指責皇後,承蒙不棄,這幾年來皇後象母親一樣的疼愛於我、照顧於我。我的心自然越來越明白,腦子也不象之前一片混沌。至於二王子,皇上更是從何談起?我與二王子相識於南陽郡,在皇上之前,進了宮到現在我也清清白白一個人,一路走來。請皇上不要聽信人挑拔,陷二王子於不義。”
楊堅瞪圓了眼睛:“來啊,把這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賤人拖下去拶刑伺候!”
我的親娘啊!夾手指頭哦!低著頭看著腳下,杖刑的血在地上拖出的血道子觸目驚心,沒想到我也能體驗古代酷刑,滿清有十大酷刑,不知道我今天能嚐幾樣。
下身被打的沒知覺,旁人鬆開手,我已經跪不住癱成一堆。手被套上拶刑的竹製刑具,心裏就開始施行前世打針時的轉移療法:想像自己在美容院做手部護理,一點不疼!繩子一拉緊,十指連心,想想平時不慎割到手,即使是個小傷口都疼的要死,手部神經發達且敏感啊!
就覺著巨大無法形容的疼痛直接搗到了腦子中間,與之相比,連前世順產生孩子的痛都不算什麼了。
已經全然沒有思想了,隻剩下感覺著繩子鬆開、拉緊反反複複、深深淺淺、沒完沒了的疼痛,涕淚橫流。,冷汗已經讓全身濕透。古代的刑罰真不是蓋的,誰疼誰知道。心裏隻恨自己不昏過去,清醒的承受著。看著自己的手指血肉模糊,隱隱露了白骨,心知手是廢了,楊堅能讓我活下去的機會也很渺茫了。
感覺象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昏昏然中聽到楊堅的聲音:“你招是不招?”
我依然搖頭,左右是個受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心愛的男人,前生已經害慘了他,今生談不上報答他深情的萬一,唯有不牽累他為上策。
“米米何罪之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米米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誣陷別人、踩著別人肩膀往上爬的小人。”我把稱呼也改了,心裏隻求速死,不再受罪。
獨孤皇後撲到楊堅腳下,痛哭失聲、苦苦哀求:“陛下,這三年多臣妻眼看著宣華夫人是如何的品格端正,賢良淑德,請陛下千萬不要不要聽信讒言,置皇兒於不義,更害了宣華夫人!好好的女孩兒已經傷成這個樣子,求求陛下開恩哪!您一定會後悔的。”
我耳朵裏聽的真切,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獨孤皇後說:“皇後,米米但求來生做牛做馬。想我質本潔來還潔去,又有何不妥?”垂首,再無力氣撐住頭。嘴裏卻加緊說道:“我問心無愧!”
楊堅未及答腔,榮華夫人在旁火上澆油道:“賤人,你還嘴硬,都知道你與二王子有過一段情,你不但裝瘋賣傻逃避聖寵,還於今日私會二王子,證據確鑿,任你狡辯不得。”
一番牽連到子辛的話刺激的我抬起頭:“證據確鑿?是你親眼所見還是皇上親眼所見?我與皇後同去騎馬,時刻在一起,你挑拔皇上父子關係,你是何居心?!你才是賤人!最最下賤之人!!!”
她立時撒嬌裝哭做出梨花帶雨狀:“皇上,您都聽到了,您要給我做主。”我這披頭散發,滿身血汗、沒了人樣的舊人如何敵的過她萬千風情,楊堅縱然有一絲憐憫之情,此時已經是扔到九霄雲外了。
“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行幽閉之刑。”我還真孤陋寡聞,沒聽過這個刑罰名,拖行中,就看到獨孤皇後抱住楊堅大腿,說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
我被全身直立被綁站在一根木樁子,除小腹外從脖子到腳脖子全都綁緊繩子,眼睛可以望到天空,隻看到一個木質槌子被人持在手中,重重的擊在我的柔軟無骨的肚子上,第一下,我便口噴鮮血,第二下我沒感覺到疼,直接進入一片黑暗。
很黑,伸手不見五指,身體竟一點不痛了。
正在納悶中牛頭馬麵提著燈籠走了過來。我倒,我死啦!二鬼也不出聲,索魂鎖往我脖子上一套拉了便走。
越走越光亮,漸漸能看清陰間是混沌無光灰黑的天空,空曠的讓人感覺不舒服,路上並不平坦,滿是尖利的小石子。男男女女的魂魄排著長隊在等待通過奈何橋,冥河對岸開滿鮮紅的彼岸花,花朵妖豔美麗之極,放眼望去,好象血的海洋。
我貪婪的盯著這些對我來說很新奇的景物,想象中的油鍋和刀山在哪裏?我不會倒黴到死了還是得被折騰吧?
正胡思亂想中,已然走近一座龐大、富麗堂皇的宮殿。我在心裏比較了下,如果說世間的建築能與之相比較的,也就是中國的秦朝的阿房宮了吧?阿房宮,三百裏啊。
忽然拌了一下,我幾欲跌倒,脖子上的鐵鏈勒到了肉裏,讓我一口氣上不來,狂咳不止。牛頭馬麵視若無睹的繼續拉著我。我怒了:“你們有沒有人性啊?我又沒有犯罪,幹什麼要勒著我?沒看到我勒的直咳嗽啊?缺德。”不理我!
我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地不帶脫離髒字的罵他倆,一會打量身邊的景物。除了石頭製的雕塑、欄杆、柱子,還是石頭,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感情的建築。真懷疑這設計師是誰,弄出這麼垃圾不實用的玩意兒。還蓋哪門子宮殿,直接挖個山洞更原生態。
正前方是大殿,上書三個黑色大字:閻羅殿,我開始忐忑起來,也怕再受苦啊!剛才受的已經夠多了。一直沒想到的名字浮現於心:子辛。一陣巨大的痛苦從心裏蔓延開來,我是死了解脫了,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惡行?不敢想了。我可憐的愛人啊。咦,靈魂也會掉眼淚的。
好大的大殿,古希臘的宙斯神殿不過也如此吧?遠遠的就看到一雙巨大無比的腿在大殿的正上方處,那應該是閻王吧?到得跟前,牛頭把索魂鎖一抽走,我不由自主的跪下了。隻聽得一個比寺院鍾聲還要洪亮的聲音說道:“妲己,你這世孽債未了,怎麼就到了我處?”
“閻王大人,我被楊堅活活打死,我哪知道我應不應該來?”我聽他話我火冒三丈。
他的聲音一直在我頭上轉來轉去:“你陽壽還有三十年,到了我這裏不是我們這裏出的錯。”
我嚎啕大哭:“難道是我的錯?我被施了那麼多酷刑,還枉死,我找誰說理去啊?神仙也不能這麼草菅人命吧?”
閻王的聲音裏居然有笑意?真沒人性!隻聽他不急不緩的說道:“送她回去。”
我急忙分辯說:“閻王大人,您別急著送我走啊?讓我死個明白行嗎?再說我那身體被打爛了,怎麼回去啊?那麼重的傷再複活,嚇死人不償命啊?”
“妲己,你受的刑罰都是贖罪,你自己想想你前世的所為,現在受到的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爾爾。”嘿,急死我了,他怎麼避而不談我的死因哪出錯了?“閻王大人,宣華夫人死了,曆史改變了,這跟我沒關係吧?您幹脆讓我第十世轉世吧?”
“好你個狐妖,這也是你能亂說的?天機不可泄漏。”我被斥責了。不過我可沒有半分怯懦,理在我這邊,我怎麼可能認不清形勢?
“大人,大神,大仙,我是狐妖?前世的事我一點不記得,現在也是肉體凡胎,半點本事也沒有,不過我那身體怎麼可能複活呢?手爛、PP爛、肚子也得爛,您是給我修好還是怎麼樣啊?”
“牛頭馬麵聽令:把妲己魂魄押送回去。不得多言。”真狠,直接殺魂滅口了。我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回去什麼德性,一點口風不露,過分了。
“閻王大人,我死的不明不白,我冤啊!”我還沒啊完,大概閻王嫌我話多,牛頭馬麵拉著我飛一樣的進入黑暗,將我死命一推,疼死我了。
正待問候他們媽媽時,一道光直射我眼睛,我眯著眼睛拚命抬起頭:麵前是共工爺爺。我撲上去緊緊抱住他腿,大放北聲。感覺他撫摸我頭的手熱的象火燒,連帶我的身體也熱起來了。
我仰視這位我敬愛的神,意外的發現他的須發不是金黃色變成淺黃色了!
我大驚失色:爺爺,您的頭發顏色變得這麼淺了呀?小五兒呢?”他滿臉盡是痛苦之色的看著我:“妲己,爺爺為你做的一切卻害了你和小五兒,她形神俱滅了。而你也枉死,一切無非是女媧向我示威。爺爺沒能保護好你們,是我無能啊!爺爺我好恨!”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才好,隻能止住哭泣,轉移他注意力說:“爺爺,是妲己對不起您,是因為我才害小五兒性命和讓爺爺傷心。爺爺不要生氣,他們一貫以多欺寡,爺爺心胸開闊,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不要把他們放在眼裏,如果妲己的魂魄對爺爺有用,請盡管取走,如果可能我也想爺爺贏了那些小人,以報前生抱憾而死的仇。不過,爺爺,妲己在前世時明白一個道理,恨是讓人痛苦的東西,就是報了仇也不能改變什麼,與其讓自己痛苦的活著,不如忘記過去好些。畢竟每一分過去都不再來。可能你感覺不到,因為您與天地同在,而人類的每個分秒都是,您本來在無塵聖境活的好好的,都是我連累了您。”
共工仰天長歎:“天不公啊!對我共工從來就沒有公正過啊!妲己,你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他日你回複真身,隻能為我所用。我早已經裝成名醫,醫好了你的身體,你去吧。”說完在我額頭一指,我頓時覺得象被長針貫穿頭顱樣的劇痛。呻吟出聲來。
耳邊有人在說話,有人在亂跑,好不熱鬧。勉強睜開眼睛,恍惚間,認不出看著我的人的臉。好累,睜開眼睛都覺得用去全身的力量。
感覺額頭有冰涼的東西覆蓋上來,舒服的很。
我說不出來話,隻有嗯嗯表示我喜歡這個東西,接著我嘴被拔開,有涼涼的東西流入,苦苦的,很難喝。這是什麼?到胃裏就燒起來了,我激靈打個冷戰,眼睛一下子睜開。
一時間蒙頭轉向,不知道什麼是什麼。
手被握住,很溫熱、熟悉的感覺。心裏一動,果然是子辛。
我蹭的坐起來:“你怎麼在這兒?別授人以實,快走!”
身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擁住,他的眼淚讓我的背感覺到燙:“我知道你不會死,下葬後,我偷偷把你挖出來帶到這裏,你放心吧。”一安心,感覺身體沒力氣了。
想起來共工,忙問道:“誰幫我治的?那些傷都不疼了,就是沒力氣。”
子辛哽咽道:“走了,留下藥,告訴塗到你全身,再灌下一些,保你會活過來。”
我把他頭輕輕扳過來:他瘦的幾乎脫相了,皮包著骨頭,想必是跟我痛苦的吧?我讓他的頭靠在我胸口:“不哭,我活著,聽聽我的心跳,倒是你,瘦成這個樣子,我在陰間就想到了。放心,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永不分離。”心中滿是柔情,有人對我如此深情,不枉為他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子辛,我若死了,曆史就改變了,那帳也會算到你我頭上。現在我和你在一起,還是違背天條,到底要怎麼做才會是做的對?我想不出來。”淚眼相對,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