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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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柔妹妹,請代我轉告娘親,怪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不能聽從娘安排留在未知穀。相思之苦,幽柔知我。聽說他在晶都,音筱不放心娘親,望幽柔妹多加照顧。勿念!”花幽柔小心翼翼地將這封已經過了半年的信箋收回衣袖中,不帶任何表情地站在街道一處,審視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晶都。
她放慢步調,尋著腦海裏依稀的記憶走在這條街上。小時候,破敗的房屋、饑渴的人群比比皆是,而如今恢宏的建築、簡約的構造,風格各異的樓宇隨處可見,穿梭於街道的婦人們衣著雖不能稱得上是華貴,但也五彩豔麗。時間真是一位偉大的創造改革者。錯落有致的攤位,小販們有力地叫賣著,熟人相遇攀談不止,與十幾年前的人人自危有著顯著的區別。可是,這裏的變化她都不放在心裏,因為來這她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找人。她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她從不關心周遭,因為打從她踏入晶都這條街道起,就有不少人一直盯著她瞧,甚至已經到了癡迷的階段。
一襲白紗連身裙,不施脂粉,稍稍綰了一個蓬鬆發髻,左手腕上用絲帶係的粉紅玫瑰,這是幽柔一貫的打扮。可是她這素淨的打扮卻與自己絕美的麵容以及迷人的身段恰到好處的融合,傳達出安寧祥和的氣息,讓人不能不猜測她是不是來自凡間的仙子。
“這女子真美……”路人甲發出驚歎道。
“是啊!是啊!她是哪家的姑娘?”路人乙肯定道。
“不知道。沒見過。不曉得她許人了沒有。”路人丙懷著期待。
“笨啊!這麼美的人兒,許人了也要想辦法搶過來。”路人甲下定了決心。
“那也要人家姑娘看得上你!”路人乙嗤之以鼻道,不屑地瞪了瞪這隻癩蛤蟆。
三個路人邊聊邊緩步走到杜膳齋的門口,眼睛始終癡癡地看著這位白衣仙子從自己身邊走過,留下淡淡的玫瑰花香徘徊在他們鼻尖。
“好美啊!”三人異口同聲道,全身覺得酥軟到了極點,就差沒暈過去。
“丁子、椎子、棒子,你們三是要繼續在我的門口當守門神呢,還是進來幫我招呼客人。”一手不停地打著算盤,一手忙著記賬的這家店老板的兒子杜子騰,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叫喚道。
稍稍等了三秒鍾,子騰見這三個呆瓜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不客氣地拿起桌上一花生碟裏的三粒花生粒,食指一彈,三粒花生正中三人的後腦勺中央,接著響起不同音量的哀叫聲。
“喊夠了就快點做事,本少爺還打算出去玩呢!”子騰囔囔道,依舊低著頭處理父親堆疊了許久的陳年舊賬。可惡的杜老頭,竟然丟下那麼多賬本讓我處理,自個兒卻去和人下棋玩樂,氣死我也。
疼痛最輕的丁子撓了撓頭,委屈地說:“少爺,我們這出現了一位大美人。”
“你哪次見到女的不說是美人了?”子騰回答道。
椎子也恢複過來,立刻申辯道:“少爺,是真的。那姑娘雖然穿得很簡單,但她那落落出塵的氣息,猶如夢中的仙子。”
“喲,仙子呀,怎麼你就不娶回家?”子騰搖首道。
“少爺,我也想娶,可是我知道與那仙子身份懸殊。”棒子低頭無奈地歎息道。
杜子騰終於放下手中的活兒,準備走出櫃台把這三個發春的人的魂給抓回來。然而,就在他抬頭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為之一亮,不隻是他,店裏的男女老少皆頓時抬眼,不敢呼出一聲氣息。
猶如芙蓉清水出,異香清遠似玫瑰。正當人們陶醉在欣賞美人的容貌中,一隻小狗卻不識好歹地叫了起來,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重要性。因為此刻它正乖乖趴在幽柔的懷裏,這麼多人卻一直盯著她看,讓這隻小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不過這隻小狗不是幽柔的。
花幽柔本靜靜走在路上,忽然感覺前方有什麼東西朝她衝來,原想伸手一擊,但定睛一看是一隻可愛的黑白色小狗,她便立刻收回掌力,同時接住這隻朝她奔來的小狗。小狗朝她“汪汪”叫了幾聲,又從她身上跳下來,繞著她轉了幾圈,接著用自己的小舌舔著幽柔的鞋子。
幽柔靜靜地觀察著這隻小狗。它的頭蓋寬大,前額和耳朵之間相當圓,鼻子為黑色,臉部毛色紅白色;它那暗色的眼睛大且突出,鼻子短而嘴十分寬廣;耳朵小且呈V型,耳朵被毛覆蓋著,在頭部稍前方;它的身子短且四方堅挺,體長和尾長相等,胸部寬;最吸引人的是它黑白色被毛長且十分華麗,絲狀直毛,不呈波浪狀也不卷曲,頸部的衣領狀毛密生;它的尾巴呈羽毛狀,長毛密生,並在背上卷曲,裝飾羽毛則往一邊下垂。
幽柔想向前走,可是小狗兒就一直繞著她轉,阻撓她前行,而後朝她來的方向跑去。小狗兒見幽柔沒跟來,又跑到她跟前,吠了幾聲,似乎要領她到什麼地方去。對人比較疏遠的她,對可愛的動物卻一點抗拒力也沒有。她順著小狗兒的意思往回走。怎料,沒走幾步,小狗兒竟委屈地趴在地上。幽柔蹲下身想看看小狗兒怎麼了,誰知在她蹲下的那一瞬,小狗像抓住了機會似的跳入她的懷抱。“真是一隻愛撒嬌的狗!”幽柔微微露出短暫的笑容,腦海裏突然浮現出穀裏音筱姐養的維維,不過那可是一隻大狼狗。
於是乎,在小狗的牽引下,花幽柔就出現在這家杜膳齋的門口。杜子騰從犬吠聲中回過神了,輕微地理了理衣裳,麵帶微笑地走到門口,客氣地問道:“小姐來這用膳?”
“不。”幽柔輕語道,“請問這狗是店家的麼?”
子騰僅僅瞄了一眼那隻狗,便笑答道:“雪球乃我友人所養,隻是怎麼會在小姐手中?”
“那麻煩店家把雪球交給它的主人。”幽柔回答道。
杜子騰眼見幽柔要把雪球遞給他,立刻兩手一揮,拒絕道:“不不不。千萬別把雪球給我。你不知道,打從我認識這條狗起,沒有一次我不被它欺負。不過,說也奇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雪球能夠這麼安分地呆在陌生人手中。它以前……”
“那我把雪球放在你店裏,麻煩店家通知你的友人來領。告辭。”幽柔不打算耗費時間聽眼前這位長著一雙丹鳳眼的青衣男子介紹,直接了斷地做出決定。
雪球用很受傷的眼神看著幽柔把它放在地上,發出哀嚎的聲音。幽柔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直起身準備離去。
這位姑娘真的很美,見過不少美女的杜子騰快速地在心裏評價道。白淨的鵝蛋臉,兩腮透著紅潤,大大的杏仁眼,微挺的鼻梁,鮮紅的小嘴,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語音給人一種清甜的味道,另外她身上發出的淡淡花香,讓人覺得仿佛置身在夢中。隻是此女子似乎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總有一種拒人與千裏之外的感覺,可對雪球又有著濃濃的關懷。
見她要走,子騰心裏忽然有種想法,立刻發問道:“姑娘可是來此找人的?”
“你怎麼知道?”花幽柔回應道,態度變得十分謹慎。
“因為我從沒見過姑娘你!”子騰自信地笑答。
“那你認識一名叫吳音筱的女子麼?”幽柔直接問到此行的目的。
子騰先是一愣,莞爾一笑道:“我帶你去。”
幽柔不語,隻是觀察了下對方,回應道:“請帶路。”
“姑娘先別急。在下還不知道姑娘芳名為何。”杜子騰經過短暫的交流知曉這位姑娘行事作風似乎是當機立斷,但於情於理也應該知道下對方的名字,縱使對方不想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花幽柔。”幽柔不帶表情地回答道,“可以帶路了吧?”
“敝姓杜,名子騰,真是有幸能認識姑娘你。知道姑娘時間寶貴,那我們邊走邊說吧。請!”子騰諂笑道。
正當他們打算離開的時候,雪球卻邊吠邊朝外跑了去。幽柔不免產生了好奇,但見杜子騰反而伸出手邀請她到店內坐。
“哈哈,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今日特有緣,你要找的人來了。”子騰微笑道,順便敲醒那三個木腦袋,“還不快招待這位花小姐。”
“是是是。”三個腦袋馬上積極響應,熱情地招待起來。一個火速跑去打水,一個飛到二樓找一個最佳的座位,就剩棒子有些結巴地問道:“小……姐……你……要……吃些什麼?”
“不了,我在這等。”幽柔拒絕道,安靜地注視著前方。
聞言,棒子頹喪地低著頭站到一邊去。
不過片刻,幽柔便看到兩男一女朝店走來,雪球乖乖地趴在走在中間的那名男子手中。她認真看了看那女子,側過頭問向杜子騰:“音筱在哪?”
杜子騰擺了擺手,指向前方的來人。“這你可要問他。”
“喲,三哥,子騰啥時候交了一個美娘子,我怎麼都不知道。”段造用那挑剔的審美觀,遠遠地審視著這名陌生女子。“可惜,這姑娘似乎有點冷,還是比不上我們家溫柔的寶寶,跟盈盈倒是差不多。一個冷淡淡,一個火辣辣。”
“姓段的,我哪得罪你啦,你這沒品的人,不知道你表妹我優點多著呢!”夏盈,尚未滿十六,夏將軍獨女,自小備受嗬護寵愛,圓嘟嘟的臉蛋上有一雙不大不小的單眼皮眼睛,零星的雀斑貼在麥色的兩頰,肥碩的雙臂藏在略微貼身的淡黃色衣袖裏,但不合適的衣著讓她有些微凸的肚子稍稍引人注意,似乎想告訴別人她的營養絕對充足,但誤會她是孕婦也有依據可尋。幸虧,整個晶都沒有人不知道她是將軍的女兒。
“三哥,盈盈罵你沒品。”段造咬文嚼字道,還不望做個鬼臉。
“臭表哥,吃我一記。”夏盈性格就是衝動暴躁,伸手就是一拳要揍過去,殊不知人在大街上,要顧忌下形象問題。
段煉像是看慣了這兄妹兩的吵鬧,摸了摸雪球背上那柔軟的毛,好心提醒夏盈道:“你心中的杜哥哥正看著你!”
夏盈聞言,趕忙收回自己已經朝段造飛踢出的腿,躲到段煉背後,快速理了下衣服和頭發,然後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站到段煉左邊,開口道:“杜哥哥好。”原來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
“段煉,你家的雪球不老實了。”杜子騰雙臂交叉,眼睛瞄了瞄那隻在段煉懷疑已經有些蠢蠢欲動的雪球。
“此話怎講?我家雪球可乖了,從不……”碰我哥以外的人。段造本想炫耀下自家雪球的忠貞,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雪球從段煉懷中跳出,而離他們不到一尺距離的幽柔則順勢接住它。
“汪汪汪!”雪球被幽柔雙手托著,它伸出小舌,不停想朝幽柔臉上舔去,似要討好她。
幽柔心裏很歡喜,如果是單獨和雪球相處,她一定會開心地笑出聲來。可是這裏有人,她不喜歡與人打交道,所以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依然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她把雪球輕輕放在地上,站起身,向杜子騰問道:“我要問誰?”
“他。”杜子騰索性也來個簡潔明了,連介紹下的步驟都省下來,直接指著中間這位高他一寸多的段煉。杜子騰打小就被認定是晶都第一美男,身高六尺,樣貌俊美,性格幽默,寫了一手好字,更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調情高手。但是,自從三年前,這姓段的兩兄弟來了晶都,他那第一美男的稱號就變成了第三。說也奇怪,他那時本想整整這兩兄弟,誰知才聊了幾句,就覺得他們是他今生的知己,就這樣拜了把子,結成了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別人就不知道會不會同當了,但逍遙快活的時候絕對有這三人的影子。
“音筱在哪?”幽柔直視著段煉,心裏肯定這人就是音筱要找的男人。雖然幽柔不曾見過音筱喜歡的男子,但是幾年前,音筱畫過他的畫像。棱角分明的臉廓、劍眉微聳、雙目精光四射、鷹鉤鼻薄唇,讓人覺得英氣逼人,但又有種威嚴感。而站在她麵前的鍛煉相貌神采飛揚,十分清雅俊秀,比畫裏的略顯年輕幾分。
向來對美女都十分憐香惜玉的段煉,卻不客氣地回道:“不知道。”
幽柔不滿意這樣的答案,心裏壓抑著一股怒氣。在她心裏,她最討厭的就是人,因而能得到她關心的也隻有為數不多的三個人,而吳音筱就是其中之一。然而,現在這個讓音筱離家出走的男子,竟然這麼冷血無情地給出這樣的答複。不改表情,但眼睛已然透露憤怒的幽柔,再次問道:“你把音筱藏哪了?我要帶她走!”